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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阮文绍的性格,吴光长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很明白阮文绍喜欢给泛泛的指示,然后让他手下的将领去完善细节并执行。可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泛泛的指示对大局毫无裨益,他要的是阮文绍给出清晰明确的指示。遗憾的是,阮文绍始终没有点明,带着这泛泛的指示,吴光长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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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岘港当晚,吴光长中将就接到林光世中将的紧急电话。他报告说凌晨03点00分,越军全面跨过后汉河,对广治市发起攻击。虽然林光世中将和其他将领认为进攻的越军是第308步兵师,可实际却是越军1个特工营和广治省地方部队3个营。虽然不是主力部队,可防守这一地段的别动军第14联团2个营还是被越军的进攻狂涛吞没。清早,越军又一支地方部队和第203坦克装甲车旅的4辆T-54坦克向南沿着海岸悄悄包抄过来,一路插到南越国军防线背后6英里处!南越国军一个保安军部队最终发现对手后,仅仅是向上级报告了情况就逃之夭夭。他们这一跑,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广治省许多留下来的保安军官兵也跟着跑。在几乎是没遇到抵抗的情况下,穿插到敌后的越军步坦联合兵种纵队转向内陆,朝广治市南面、坐落于1号公路附近的海朗县扑了过去,这里正是南越国军别动军第14联团司令部所在地。如果越军坦克冲进海朗县,别动军第14联团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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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时刻,北部战线指挥官兼海军陆战师团副师团长阮清治上校,召唤空中支援,力求摧毁越军的坦克装甲车,可没有一架战机飞来。16点00分,越军步坦联合兵种纵队攻下了距海朗县不到2英里的前第258海军陆战旅团指挥所。与此同时,别动军第14联团的联团长报告说,他与后汉河沿线的部队失去了联系,越军已经打下了广治市!在两翼都崩溃的情况下,阮清治上校只得命令别动军和广治省保安军撤下来,沿着美政河占领防御阵地。他也命令第258海军陆战旅团陆战7营中止调整部署(该营目前奉命在顺化外的顺安港等待经海运转移到岘港)。他要求陆战7营顶上去,支援1号公路东面的美政河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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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72年的战略进攻中,南越国军一度丢失了整个广治省,经过3个月的激战才最终把战线稳定在美政河一线,并再用3个月时间和上万的伤亡才夺回了半个广治省和广治市。这是整个越南战争中,最血腥的战役,当然也是联军最大的胜利。可现在,越军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解放了整个广治省。曾一度是南越奋战和英勇象征的广治省就此失陷,这个消息和西原大撤退一道摧毁了南越的民心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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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林光世中将的报告,大惊失色的吴光长给阮文绍打电话。在电话里,吴光长建议阮文绍推迟关于保卫顺化的演讲,好让他先了解清楚目前第1军区的整体状况。另外,吴光长还问,能否把伞兵师团随后一个旅团的撤退日期延后到3月31日,让人们对政府打算守住领土拾回一点信心。阮文绍同意了,但条件也是很苛刻的:伞兵们绝不能投入战斗,必须完整撤回来,当西贡的预备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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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吴光长乘飞机去与林光世碰头。吴光长告诉他们,顺化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下去。他的将领们回应说自己能够守住的!尽管广治省完全丢失和顺化开始受到零星炮击,但手下将领们积极求战的态度还是鼓舞了吴光长。不过,他还是命令林光世准备好,万一形势变得十分复杂,要把海军陆战师团和第1师团撤到岘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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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吴光长一再叮嘱,阮文绍还是在3月20日发表了讲话。在广播演说中,阮文绍并没有透露多少细节。谈到邦美蜀时,他说当地的守军面对的是四倍于己的优势之敌,他也没有承认是自己亲自下达的从西原撤退的命令。他只是简单地说“为了保存实力和为下一阶段战斗考虑……我们的武装部队不再坚守崑嵩和波莱古。”当时,顺化的形势依然不明,他指出,“我们坚决守卫自己的领土直到最后一刻。传言说的放弃承天、大叻和其他城市都是子虚乌有和完全不实的,这些谣言旨在在人民中制造混乱。”除了请全国人民团结一致应对危机之外,他并没有给出更好的解决危机的措施,他仅仅是泛泛而谈地说什么“政府会采取紧急措施以适应当前的形势要求”。遗憾的是,阮文绍的讲话没有给民心士气带来一丝鼓舞,他没有承认自己的任何错误,也没有拿出任何解决危机的具体措施。在他的演讲后,越南共和国的恐慌日甚一日,他已经被自己将了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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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预感到形势虽然很复杂可还是能控制的情况下,吴光长于当晚返回岘港。一到军区司令部,他就接到联合参谋本部给他的一份急件。这是由一名特殊信使送达的,内容是“有限的海空资源只够支援一个飞地。如果形势许可,你就马上组织迟滞战斗,带部队撤往海云岭。”尽管先前阮文绍答应他可以守住顺化,可这份急件却表示阮文绍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要他马上放弃顺化撤到岘港。不久,联合参谋本部的第二份急件也到了,指出阮文绍总统同意保留最后一个伞兵旅团。阮文绍前后反复的态度让吴光长感到前途渺茫。在给高文园上将的回信中,吴光长说:“我感到既无助又迷茫。我怕自己没法履行我的职责。请接受我的辞呈,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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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吴光长的辞呈,阮文绍马上向吴光长解释说他的本意是让吴光长灵活处理当前的情况,而不是放弃守卫顺化。根据阮文绍的指示,联合参谋本部又给吴光长补发了一份急件,进行解释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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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辞职风波暂告一段落,可吴光长面临的困难丝毫也没有减少。最大的问题是30万难民已经涌入了岘港,还有50万正在路上。他的部队也蒙受了不少的损失,从1975年3月5日到3月19日,第1军团就战死了334人,1427人负伤、236人失踪。空军出动了500多架次,2架飞机被击落。炮兵也消耗了20多万发弹药,这是自1973年3月以来最高的炮弹消耗水平。按照这个消耗速度,炮弹供应短缺的危机马上就会到来。反观越军,倒是相当“节俭”。由于采取了经济措施(节约)和两年的储备,战役前越军拥有了大约4万发炮弹。在顺化—岘港战役的第一阶段,越军主要使用了85毫米、100毫米和122毫米加农炮,122毫米榴弹炮弹和130毫米加农炮弹则用得很少,越军打算把这些炮弹节约下来,用于新的大战。尽管越军的炮弹消耗水平远低于对方,但南越国军还是发现越军炮兵的射击精度比1972年是大有进步。一部分原因固然是越军的训练水平有所提高,另一部分原因也是越军没有像1972年那样受到美国空军的打击和联军炮兵的猛烈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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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吴光长很快又将面临越军新的进攻,而这次进攻将是他无法抵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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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与现实:1975年西贡大捷 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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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贡,美国官员沃尔夫冈·莱赫曼对岘港日益严峻的难民问题甚表关切。3月18日,他给华盛顿致电时,提出建议:“我们不得不提前考虑要从第1军区组织海运撤出大量平民。如果越军打顺化,必然会有大量难民蜂拥逃往岘港,加剧情况的复杂度。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应该考虑海运难民……动用适量的美国海军舰艇,最好能得到其他国家的船只加强……就算从人道主义角度考虑,这么做也是正确的。”与此同时,莱赫曼还命令把所有非必要的美国人从第1军区辖地疏散。驻越南共和国北部各省的美国领事馆和大使馆官员趁夜乘直升机转移到岘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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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莱赫曼和阮文绍会晤,告诉他美国国务院坚决要求阮文绍透露自己具体准确的战略意图。阮文绍违心表示,他绝对不会放弃承天省,他说自己意识到把伞兵师团撤回来是个错误,他已经指示吴光长中将用手上的兵力竭尽全力作战,不会放弃顺化。阮文绍这么说,实在是太违心了,明明自己的底牌是第1军团龟缩到岘港固守,却还在诓骗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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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3月8日至25日,越军在顺化南面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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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莱赫曼费尽心思猜测阮文绍的战略意图时,3月17日南越国军收到一份绝密情报。越军第325步兵师的一名逃兵供认说,第325步兵师要对海云岭北面出口附近的1号公路重镇——富禄展开攻击。接到情报,吴光长中将马上把第258海军陆战旅团8营调到富禄,同时也动用航空兵和175毫米自行火炮对越军第325步兵师可能的集结地实施轰击,企图拦阻对方的兵力调动。这已经是吴光长最大限度的努力了。越军第304步兵师在上德的存在迫使他不得不在广南省西部保留一个海军陆战旅团,防范越军的进攻,他手里已经完全没有预备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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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守军得到的情报是很准的:越军对承天省的进攻迫在眉睫。越军计划以治天军区对顺化西北的博江展开攻击,同时强渡美政河。在顺化南面,越军第324步兵师继续对蓬山、某豆和224高地展开攻击。与此同时,作为奇兵的第325步兵师将直接切断1号公路,阻止南越国军往岘港龟缩。河内给阮友安少将的最新指示是武元甲大将严令第2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3月21日切断顺化和岘港之间的联系。根据河内的指示,阮友安少将马上将第2军的主攻任务从第324步兵师转移给第325步兵师。目前,第325步兵师获得第2军火力支援和后勤保障的优先权。在亲自检查了第325步兵师的战前准备后,阮友安少将命令该师要在3月21日打响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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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步兵师在进攻前已经花了1个多月的时间做了充分准备。火炮隐蔽拉到昆萨山附近的高地群,阮友安计划集中直瞄火力,在进攻前压制和削弱南越国军别动军的防御阵地群。第325步兵师的步兵指战员们,也和往常的战役一样,奉命协助炮兵把12门D74 122毫米加农炮、12门56式85毫米加农炮、几门H12(63式多管火箭炮)以及3000发炮弹和火箭弹拉上8座灌木丛覆盖的山头。经过3个星期的艰苦拉炮,37毫米高射炮、85毫米加农炮、122毫米加农炮和63式多管火箭炮全部占领发射阵地,把1号公路和其他重要目标纳入射程范围。按照第2军的计划,炮火准备完毕,越军第325步兵师开始对别动军第15联团的第60和第61营展开猛烈攻击。只要突破了别动军第15联团的防御地带,越军第325步兵师离1号公路就只剩1英里了。如此一来,顺化将被孤立,南越国军第1师团和海军陆战师团,以及大量试图逃难的“反动”民众就将成为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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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实现阮友安少将的意图,越军第325步兵师首先得打下560高地和312高地。其中,560高地是325步兵师的主要进攻目标——他们打算以精锐的第18步兵团2个营实施攻击,拿下560高地,全面突破南越国军别动军第61营的防御地带,然后切断1号公路。越军第101步兵团2个营将对别动军第60营把守的312高地展开攻击,任务是消灭该营,然后冲上沿海平原,突击位于1号公路沿线的梁奠村的别动军第15联团指挥所,这是南越国军在耒河大桥前最后的阻击阵地。只要越军第325步兵师一鼓作气连贯突破,那么耒河大桥和顺化南面出口之间的广大地区就再无南越国军可以挡住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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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预定突破地带,越军占着明显的优势。1972年惨烈的广治会战中,第325步兵师几乎被打光。战后,越南人民军花费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重建了第325步兵师。经过2年的重新武装和密集训练,他们的战斗力比起1972年时更上一层楼。比起战斗力强悍且齐装满员的对手,南越国军别动军第60营和第61营缺兵少将、实力不足。虽然560高地和312高地的工事十分坚固,他们可以得到的火力支援也不差,但缺人足以抵消这些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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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战少校指挥的别动军第60营,可以说是1975年别动军作战单位的典型例子。按照建军理念,南越国军别动军部队的目标是精锐轻步兵,执行远程巡逻和战役战斗侦察任务。可现在他们却作为南越国军第1军团的战役预备队,用于专守防卫,抵挡越军主力师的进攻。这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特别是他们在兵力和武器补充上根本就没有获得优先权。战前,别动军第60营只有200人,大部分军官都在去年的某豆高地战斗中非死即伤;武器装备也严重不足,编制内的枪榴弹只有30%可用;无线电台用的电池也供应不足,严重制约了部队的野战通信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别动军第60营要想顶住兵力5倍于己的越军第325步兵师(得到炮兵火力支援)的进攻,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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