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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寡头统治并非没有对手。最早想要将经济自由转化为政治自由的人士中有一位来自土佐的知识分子,名叫板垣退助。同大隈重信这位较为开明的明治时期领袖一样,板垣也是一起未遂刺杀行动的目标。1882年,他在参加公众集会时遭一名狂热警官枪击,就在倒地之际,据传他还喊出了那句闻名遐迩的口号:“板垣可以死,但自由永不亡!”事实上,板垣捡回了一条命,而他所推崇的自由权利就没那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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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等所谓民权运动的领导人认为,主权不应立足于“君权神授”——这不啻为对帝制的当头棒喝。他们时常会搬出自然法的概念,卢梭、穆勒、斯宾塞、边沁和托克维尔的作品在这些早期民权活动家当中被广为阅读。一些志同道合者组成的小团体后来转正为“自由党”。大隈等亲英派人士则组建了一个与之对立的党派“宪政党”。然而,撇开他们对欧洲理论的兴趣,板垣等活动家从内心深处来看依然是武士,他们从不认为普罗大众应该直接参政。西方也从来不缺少为上述观点背书的人。尤利塞斯·辛普森·格兰特(Ulysses S.Grant)‡曾高调造访东京,他就建言日本政府,称过度自由会令其国民难以消受。而另一位民权活动家心目中的英雄、英国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早年曾主张人们有权反抗政府压迫,到头来却认为只有绝对王权才适合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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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不少人曾尝试投身政治。由于日本国内外盛行日本人“随大流”“缺乏主见”“顺从成性”,因而不热衷政治的观点,这就使得那股曾几何时席卷日本城乡、不分阶层的议政热潮显得格外耐人寻味。除了连农民也可以建党结社外,明治日本的另一大特色是各种叛乱层出不穷,矛头多对准地方长官和地主,而非中央政府。问题的症结在于专制统治,我们不用读约翰·斯图尔特·穆勒或亚当·斯密的作品,也对专制统治深恶痛绝。至少有一起事例可以说明农民反抗过帝制本身。纵然私有物权是明治改革的核心宗旨之一,政府却决定将长野县农民的土地收归国有,改造为皇家林场。农民为此抵抗了二十五年,他们以法律为武器,据理力争,并于1905年拿到了部分赔偿。他们是幸运的,没有因为煽动叛乱而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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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起最著名的暴动发生在1884年,策源地位于东京西北的秩父郡山区内。“秩父暴动”的根源照例是压在农民身上的苛捐杂税,而政府政策失当起码要为之承担一定责任。在将业余辩护士、自由党的一些干部、义愤填膺的教书匠和个别地痞煽动家推举为代表后,农民建立了“困民党”。他们向官府和郡役所提交请愿书,同债主协商延缓债务偿还,却一次次招致警方的野蛮镇压,终于忍无可忍,手持刀剑、火铳和竹枪,同政府军激战了整整十天,最后无疑还是败下阵来。三百人被囚禁,七人遭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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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暴动令两大“自由”党派的领导人惶恐不已,继而迅速与自己眼中的“大胆刁民”划清界限。然而这一旗帜鲜明的表态无济于事。由于不断遭受来自政府的滋扰,这两大党势力日衰,人心消沉,并于1884年解散。后虽经历复兴,但声势已大不如前,且改头换面,成了企业利益的吹鼓手:自由党为三井财阀说话,宪政党则代表三菱株式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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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开化”这句口号向来是文化意味重于政治意味,强调的是气度和外在。然而在日本,外在偏偏又举足轻重。明治时期流传过这样一句嘲讽式民谚:“敲敲短发蓬松的天灵盖,文明开化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某人梳着欧式发型便是其出身显贵的象征。部分明治领导人发自内心地认为,要是打扮成欧洲人的模样,就能说服西方列强放弃不平等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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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时期的启蒙开化运动,既有几分装腔作势,又让人肃然起敬,同时也不乏荒诞色彩。即便是出于为现代化过程披上一层本土论外衣的考虑而去创造、复苏一些远古或近古风俗,人们也在有意识地排斥和湮灭不久前的一段历史。倘若这段历史在西方人眼里显得轻浮佻薄、下里巴人的话,这种意识便分外强烈。举例而言,歌舞伎曾是低俗淫乐区里一道鲜活的风景线,经过改造后,已无伤风化,成了一门越来越死气沉沉的经典传统。1872年,歌舞伎大家九代目市川团十郎在东京为新剧院揭牌时,没有像过去那样身着华丽和服,而是一套燕尾服,配以白领结。他在演讲中指出:“近年来戏剧作品污秽不堪,散发着粗鄙和下作的气息……对此我深感悲哀,在和同事商量过后,我决心清腐去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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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伎原本沾上了江户末年烟柳巷的臭气,就在为其“除臭”的同时,西方戏剧被引入日本,以达到熏陶城市精英的目的。这一领域的先行者之一是川上音二郎,他做过警察,为人激进。1901年,川上带着妻子贞奴在欧美巡回演出。贞奴本是艺伎,据传做过伊藤博文的小老婆。夫妇俩向如痴如醉的西方观众呈现了并不原汁原味的歌舞伎,回头又向如痴如醉的日本观众呈现了同样不正宗的西方戏剧。有一幕令人记忆犹新:东京的剧院里,饰演哈姆雷特的川上把自行车骑上了舞台。在观众眼中,哈姆雷特和自行车一样,都是新奇、现代的洋玩意儿,因此川上此举并无任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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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时期的另一大怪现象是民间饕餮食肉之风渐盛,这一举打破了佛教食斋的戒律。彼时的佛教正处于低谷,维新后的最初几年里,神道教狂热教徒四处打砸佛教庙宇,意图涤清日本残存的传统中国文化势力。追本溯源,吃肉的风尚始于福泽谕吉这位明治时期最伟大的知识分子之一。他曾宣称肉食可以强壮日本人的体魄。很快,吃肉就因为其“开民智”的功效而大行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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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世纪之后,小说家三岛由纪夫在谈到明治时期的那股假正经之风时,依旧是气不打一处来。针对在公共场合裸体和男女混浴等“粗鄙下作”、叫人难堪的行为制定禁令,背后动机主要是生怕外国人的责难,倒不是国人自己变含蓄了。三岛将明治日本比作“就像因准备接待客人而焦虑的家庭主妇,将普通日用品藏入柜中,脱下平素穿的便装,希望整洁无瑕、一尘不染的理想化家庭生活能让客人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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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略微有些夸大其词,多数日本人的行为举止并不像舞台上的欧洲人,而且就算是上流社会人士,也只是在公开场合如此为之。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还是挺乐在其中的。欧化的惺惺作态发展到高潮时,“文明开化”之风蔚为大观,其典型便是在鹿鸣馆举行的大型舞会。鹿鸣馆的主人是井上馨,他举办舞会的目的是庆贺1885年天皇生日。《菊子夫人》(Madame Chrysanthèmum)的作者法国人皮埃尔·洛蒂(Pierre Loti)是众舞客之一。他的观后感虽显傲慢,但恐怕十分准确。鹿鸣馆的设计出自英国建筑师之手,糅合了维多利亚式、法兰西帝国式和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等几种风格。洛蒂形容鹿鸣馆的外观像法国乡下的温泉疗养院。在他看来,身着燕尾服的日本士绅活像表演杂耍的猴子;而女眷则穿着肥大的荷边鲸骨裙,绸缎裙摆拖在地上;她们倚墙而立,好似色彩斑斓的挂毯。好吧,这还挺“别开生面”的。日本人竭力模仿欧洲人的一颦一笑,男宾们抽着哈瓦那雪茄,玩惠斯特牌;其他人则小口小口品食着宴会桌上堆积如山的松露、果酱和冰激凌雪葩。这边厢法国管弦乐队演奏起歌剧小品,那边厢德国乐队就奏响波尔卡、玛祖卡和华尔兹舞曲。洛蒂写道:“那些个一身华服的日本人啊,跳起舞来倒是中规中矩的。但能感觉得到,舞步像是强行灌入他们脑子里,所以动起来如同自动人偶般,没有一点儿自主性。要是碰巧没踩准拍子,就得打断他们,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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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容易和洛蒂一样对这一切哑然失笑,但须知举办舞会的初衷是很严肃的。井上馨在友人伊藤博文的内阁里担任外务卿§,他俩希望迅速实现西化,好让日本与西方列强平起平坐,继而使后者同意放弃不平等条约下享有的特权。而要在外貌上变成现代人——换言之,就是变得西化——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尽可能接触真正的西方,于是便有了鹿鸣馆。这将是东西方在最高层面上交融杂处的场所,联结二者的纽带是惠斯特牌和马祖卡舞曲。而在批评者看来,伊藤当局不啻为“跳舞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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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面逐渐明朗,即西方外交官和文人很乐意前来参加舞会,但并未因为井上馨的热情好客而萌生修改不平等条约的意愿后,这位外务卿头上的光环便黯淡了下来。他的政策声名扫地,到了1889年,鹿鸣馆被转卖给一家私人俱乐部。此时,一场针对西化的全面抵制行动已经展开。可怜鹿鸣馆,今已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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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化并不只有光鲜外表和政治算计这层内容。一些明治时期的知识分子深入吸收了西方思想,本可以将日本推向一个更加开明自由的方向。福泽谕吉的一生象征着明治文化最可爱的那一面,尽管他也无法免于流俗,沾染上了一些自命不凡的习气。用他自己的话来讲,福泽谕吉的身份是“成为西学东渐的执牛耳者”。为此,他在东京创办了一家书院,也就是后来庆应义塾的前身。他介绍西方世界风土人情的著作十分畅销,以至于此类题材的出版物得名“福泽系列丛书”。本着儒学大师的风范,福泽谕吉试图在生活和著述中给后人树立道德典范。然而,不同于多数儒学学者,他心中的典范是个体主义式的,是那种具有批判眼光、独立于权力之外的思想家形象。福泽谕吉是日本最早出现的独立知识分子之一,这类人至今仍是稀罕物。他的怀疑论思想与新儒家传统格格不入,具有鲜明的反专制特征。他很清楚遭人暗杀“这一令人不悦的可能性”始终存在,也很幸运地躲开了堂弟¶的暗算,后者是个容易激动但无疑赤胆忠心的水户学派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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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1835年的福泽谕吉是低级藩士之子,通过“兰学”接触到西学。然而,他惊讶地发现,19世纪60年代期间来到日本的那些洋人对荷兰语居然一窍不通,遂改学英语,跟着外交使团出访欧美,并着手“打开我们这个‘闭关锁国’的国家的国门”。他常对同胞失望不已,特别是他们见风使舵的习性,就跟“橡皮玩偶”一样,总是急于巴结权贵。但他从未停止为思想自由“鼓与呼”。1874年,福泽谕吉同森有礼等启蒙知识分子一道,创建了名为“明六社”的学术团体,以鼓励自由公开辩论。他们的观点发表在一份同名刊物上。这些人并非反政府活动家,相反,大多数人都有公职。可好景不长,这种早期的公开政治辩论实践并未持续多久。1875年通过的《谗谤律》和《新闻纸条例》极大地钳制了言论自由,无奈之下,“明六社”的成员决定停刊。四年后,另一部新法出台,规定公务员、教师、军人、农民和学生不得参加任何形式的政治集会,违者法办,这就使得“明六社”难以为继。自此,不断有日本知识分子从公共事务中抽离出来。于是同诸多德国同行一样,日本知识界不问国事,要么潜心学术研究,要么自我陶冶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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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灰意冷的福泽谕吉眼看着许诺的自由化为泡影,却决定不予公开抨击。他在自传里写道:“通盘考虑当下情势后,还是在私文里抱怨抱怨罢了。”友人劝他发声,福泽答道:“你我都已是不惑之年,应切记这点,莫要去伤害他人。”后世的日本知识分子秉持的也是这种态度,到了19世纪70年代,知识分子精神已死,除了某些引人瞩目的个案外,直到1945年后这种精神才完全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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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福泽谕吉的人生篇章,最奇异、情感上最浓墨重彩的一页出现在他对1895年甲午战争的欣喜反应上。中日冲突的根源是争夺对朝鲜的控制权。历史上朝鲜曾依附于中国,但后来分裂为两派,一派亲华,一派亲日。亲日派首领在上海遇刺一事成了战争的导火索。然而,这不仅仅是一场地缘战争,还是两国军事现代化的一场较量。谁拥有最新式的武器、最高效的军队和最先进的战术,谁就会赢得战争。尽管日本在舰船数量和部队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他们才是胜利者。日本战胜中国的消息让福泽谕吉喜出望外,他“甚至难掩兴奋之情,跳了起来”。事实上,他有此反应不足为奇。“文明开化”的一个维度就包含对其他亚洲人落后之处的蔑视。福泽谕吉认为汉学已然成为日本社会的一大毒瘤。在他看来,要“入欧”就必先“脱亚”。如果说日本过去是中华文化圈一份子的话,那么如今它应该成为文明西方的一部分。日本在甲午战争中的胜利显示出该国已取得长足“进步”,这不愧为高等文明的一大标志。描绘这场战争的浮世绘作品无一例外地将日本军人塑造成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英雄人物,而对手中国人则是一群猥琐、胆怯、留辫子的亚洲人,似乎日本人突然换了种,变得跟欧洲人种更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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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日本人对这场战争都抱有和福泽谕吉相似的爱国主义情怀。能灭一灭中国的威风,意味着日本已跻身强国之林,此外还让日本人有了全新的国家统一观。天皇已随内阁迁至广岛的战争大本营,这也印证了福泽的话:“政府和人民精诚合作。”报纸对战争英雄的事迹大加宣传,比如白神源次郎这位传奇号手,被子弹击穿肺部后依然坚持吹响冲锋号。当时的流行歌曲有诸如“炸药之歌”和“支那人”等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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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居日本的小泉八云(Lafcadio Hearn)尝言:“新日本真正的诞生之日,始于战胜中国之时。”人们觉得,这下全世界——其实特指西方世界——肯定会对日本刮目相看。一位著名记者写道:“我们不再因为自己是日本人而在世人面前自惭形秽。”这反映出“文明开化”的阴暗面,即认为殖民征服是强盛和现代化的终极标志。明治时代的另一大口号“富国强兵”便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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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是大多数人,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明治时代人士继承了诸如本多利明等江户知识分子的思想衣钵。本多坚信,任何大国不可不建帝国。甲午战争的根源是朝鲜的主导权,但战争目的远不止此。尽管忙于“跳舞外交”,外务卿井上馨仍迫切地想在尚未被西方列强占领的亚洲地区建立一个日本帝国。作为亚洲现代化的鼻祖,日本人开始改造落后的朝鲜人;侵占台湾后,又誓将这个战利品打造成文明开化殖民主义的典范。借另一位有着狂热爱国心的日本记者之言,日本终将在“这场伟大而光荣的事业”中与西方列强平分秋色。而那些无法在舞厅和华丽馆舍内通过文化模仿而获得的,就只能依靠铁与血来实现了。日本如今已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国,就在日军击溃清军前夕,与西方签订的各项不平等条约就此作废。而既然日本已经证明自己的军力,它就有了将类似不平等条约强加给中国的资本。当年从佩里那里学来的一课最终结出了黑色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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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统一、为民族存亡而进行的达尔文式抗争、种族活力,这些均是19世纪的主旋律。寰宇之内,新国家相继成立,全新的国族认同应运而生。围绕这些话题,各国内部爆发了激烈且具有鲜明国别性的辩论。法国反动势力依旧渴望复辟旧制度(ancien régime),但是共和制的“国族观”已经在法兰西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决定公民身份的是政治权利,而非族群或信仰。英国公民身份之获得也如出一辙,只不过有别于前者,女王陛下的臣民效忠的是一个捍卫共同信仰的王权。直到1871年——也就是明治维新过去仅仅三年后——才实现统一的德国在定义“国族观”时却碰到了难题。许多日耳曼人生活在国境线之外,而国境线以内的德意志邦国还希望保留各自的身份认同。同明治时期的日本一样,德皇威廉治下的德国必须打破采邑割据的封建旧体制,形成中央集权国家。一个德国人之所以认为自己是德国人,靠的是文化和族群凝聚力,而非政治因素;毋宁说,靠的是德国文化(Kultur)、音乐、诗歌和种族,而非公民身份。只要你讲德语,有德国血统,那么你就是德国人。由于德国的政治体制脆弱不堪,且1848年那场革命仍历历在目,俾斯麦和普鲁士王公贵戚对党派政治戒心甚重。在他们看来,党派政治家都是“自私鬼”,而自由派则是潜在的卖国贼。在普鲁士皇帝的统治下,国家统一有赖于军事纪律,有赖于鼓吹民族精髓和德意志精神的文化宣传。强大的国力,一靠钢铁铸就,二靠鲜血浇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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