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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有一击小铜锣,引百余人,或巾裹,或双髻,各着杂色半臂①、围肚看带,以黄白粉涂其面,谓之“抹跄”。各执木棹刀一口,成行列。击锣者指呼②,各拜舞起居③。毕,喝喊变阵子数次,成一字阵,两两出阵格斗,作夺刀、击刺之态百端。讫,一人弃刀在地,就地掷身④,背着地有声,谓之“扳落”。如是数十对。讫,复有一装田舍儿者入场⑤,念诵言语⑥。讫,有一装村妇者入场,与村夫相值⑦,各持棒杖,互相击触⑧,如相殴态⑨。其村夫者以杖背村妇出场。毕,后部乐作,诸军缴队杂剧一段⑩。继而露台弟子杂剧一段⑪。是时弟子萧住儿、丁都赛⑫、薛子大、薛子小、杨总惜、崔上寿之辈,后来者不足数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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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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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半臂:短袖或无袖上衣。明人陶宗仪《说郛》引唐人刘孝孙《事原·半臂》:“《实录》曰:隋大业中,内官多服半除,即今之长袖也。唐高祖减其袖,谓之‘半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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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指呼:指挥,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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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起居:问安,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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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掷身:犹纵身跃起摔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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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田舍儿:农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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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念诵:原为佛教语,谓心念口诵佛名及经咒。此为念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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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相值: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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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击触:相打,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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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如相殴态:好像相互殴打之状。南宋吴自牧《梦粱录·妓乐》:“又有杂扮,或曰‘杂班’,又名‘经元子’,又谓之‘拔和’,即杂剧之后散段也。顷在汴京时,村落野夫罕得入城,遂撰此端。多是借装山东、河北村叟,以资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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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缴队:似有“联合组队”“结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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⑪露台弟子:宋元时称民间剧团的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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⑫丁都赛:北宋末年开封著名杂剧艺人,大约活跃于徽宗政和至宣和年间(1111—1125)。平时在瓦子中表演,节日庆典时则以“露台弟子”身份登台献艺。国家博物馆收藏一块宋代建筑构件“丁都赛砖”,长28厘米,宽8厘米,厚3厘米。砖上人物头戴小帽,脑侧簪有花叶,腰后插有一把圆扇,双手抱拳,作打揖状站立。身着长衫,腰部系一条巾帻,足下蹬平底靴。人物头部的右上方,有一个印着“丁都赛”三字的字牌。据宋代文献记述,砖雕所反映的正是丁都赛表演戏曲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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⑬后来者:指“以下”,即前述著名艺人以下。不足数:不足以一一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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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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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有一人敲打着小铜锣,引领百余人登场,有的裹着头巾,有的梳着双髻,各穿杂色半袖上衣,系着围肚看带,用黄粉、白粉涂在脸上,称为“抹跄”。这些人各执一口木棹刀,排成行列。敲锣者指挥诸人跪拜舞蹈,向天子请安。完毕之后,呼喊众人变换几次阵形,然后列成一字阵,两两出阵格斗,做出夺刀、劈刺等各种动作。之后,一人弃刀在地,就地摔倒,后背着地,发出声响,称为“扳落”,像这样的有几十对。表演完毕,又有一个装扮成农家子弟的人入场,念诵祝颂之辞。念完后,有一个装扮成村妇模样的人入场,与村夫相遇,各自手持棍棒,互相击打碰撞,如同相互殴打的样子。那个扮成村夫的人用杖子背“村妇”出场。演出完毕,后部乐声响起,诸军联合演出杂剧一段。接下来,露台弟子演出一段杂剧。当时著名艺人有萧住儿、丁都赛、薛子大、薛子小、杨总惜、崔上寿等人,以下艺人不值得逐一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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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曲舞旋讫,诸班直常入祗候子弟所呈马骑①。先一人,空手出马,谓之“引马”。次一人,磨旗出马②,谓之“开道旗”。次有马上抱红绣之毬,系以红锦索,掷下于地上。数骑追逐射之,左曰“仰手射”,右曰“合手射”,谓之“拖绣毬”③。又以柳枝插于地,数骑以刬子箭或弓或弩射之,谓之“䄍柳枝”④。又有以十余小旗,遍装轮上而背之出马⑤,谓之“旋风旗”。又有执旗挺立鞍上,谓之“立马”。或以身下马,以手攀鞍而复上,谓之“骗马”⑥。或用手握定镫袴⑦,以身从后鞦来往⑧,谓之“跳马”。忽以身离鞍,屈右脚挂马鬃,左脚在镫,左手把鬃,谓之“献鞍”,又曰“弃鬃背坐”。或以两手握镫袴,以肩著鞍桥,双脚直上,谓之“倒立”⑨。忽掷脚着地倒拖,顺马而走,复跳上马,谓之“拖马”。或留左脚着镫,右脚出镫,离鞍,横身在鞍一边,右手捉鞍,左手把鬃存身⑩,直一脚,顺马而走,谓之“飞仙膊马”;又存身,拳曲在鞍一边,谓之“镫里藏身”。或右臂挟鞍,足著地,顺马而走,谓之“赶马”。或出一蹬,坠身著鞦,以手向下绰地⑪,谓之“绰尘”。或放令马先走,以身追及,握马尾而上,谓之“豹子马”⑫。或横身鞍上,或轮弄利刃,或重物、大刀、双刀百端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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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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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常入祗候:在内宫当值的官。祗候,宋代门使的属官,协助门舍人,掌朝会宴享赞相礼仪之事。马骑:此处应指马术表演或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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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磨旗:摇旗,挥动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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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拖绣毬:骑马追射红绣毬。北宋著名画家李公麟画有神宗君臣观赏马毬的盛大场面,可惜现今已经失传。其中所绘骑射拖毬的精彩场面,被南宋楼钥记录在《题龙眠画骑射拖毬戏》诗中:“绿杨几枝插平沙,柔梢袅袅随风斜。红绡去地不及尺,锦袍壮士斫鬃射。横磨箭锋满分靶,一箭正截红绡下。前骑长缨抱绣毬,后骑射中如星流。绣毬飞䃂最难射,十中三四称为优。元丰策士集英殿,金门应奉人方倦。日长因过卫士班,飞骑如云人马健。驾幸宝津知有日,穷景驰驱欣纵观。龙眠胸中空万马,骇目洞心千万变。追图大概写当时,至今想象如亲见。静中似有叱咤声,墨淡犹疑锦绣眩。闲窗抚卷三太息,五纪胡尘暗畿甸。安得士马有如此,长驱为决单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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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又以柳枝插于地”几句:这段文字展示了以刬(chǎn)子箭射柳的游戏场景。䄍(zhà)柳枝,即指驰马射柳,又称“躤(jí)柳”“射柳”“斫柳”“剪柳”“扎柳”“走骠骑”。射柳游戏源于辽国的“瑟瑟仪”。相传此礼仪为遥辇氏苏可汗所制定。天旱时,选择吉日,行此仪以祈雨,射柳为仪式中的重要环节,故名“䄍柳枝”。射柳所用之箭为“刬子箭”,箭头如铲形,箭镞虽然增阔,但所射之的却极小,而且柳枝、飞马都在动中,极难射中,成为对射箭水准的考验。南宋章良能《题李伯时飞骑习射图》中说:“红绡低击柳枝碧,满满弯弓斫鬃射。偶然穿叶未为奇,截下红绡方破的。彩绳长曳彩毬轻,闪烁眩转如奔星。弦头霹雳起马脚,回看一箭落欃枪。”南宋程大昌《演繁露·躤柳》记载了南宋抗金名将李显忠军营中的“躤柳”表演:“壬辰三月三日,在金陵预阅李显忠马司兵,最后折柳环插毬场,军士驰马射之,其矢镞阔于常镞,略可寸余,中之辄断,名曰‘躤柳’。”女真人亦有此仪,《金史·礼志八》中记载说:“射柳、击毬之戏,亦辽俗也,金因尚之。凡重五日……插柳毬场为两行,当射者以尊卑序,各以帕识其枝,去地约数寸,削其皮而白之。先以一人驰马前导,后驰马以无羽横镞箭射之,既断柳,又以手接而驰去者,为上。断而不能接去者,次之。或断其青处,及中而不能断,与不能中者,为负。每射,必伐鼓以助其气。”到了清代,射柳仍是端午节的一项重要风俗。䄍,同“蜡”,古代年终祭祀名。刬,同“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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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轮:当指风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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