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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389 天子登上宝津楼,诸军百戏,即在楼下献演。最先排列出十几个敲鼓人,其中一人摇着双鼓子,走上前去说唱颂辞,大多演唱“青春三月”(【募山溪】)的曲子。唱毕,鼓笛齐鸣,一个头上裹着红巾的人舞弄大旗。接下来舞狮豹者入场,坐下、站起、前进、后退,精神振奋,行动迅猛。舞弄完毕,又有一个头上裹着红巾的人,手执两面白色旗子,跳跃着,像旋风似地转圈,称为“扑旗子”。还有爬竿、翻筋斗之类的表演。结束之后,乐队奏起【琴家弄令】。有身穿彩色服装、轻捷矫健的军士百余人,前面排列旗帜,各自手执雉尾、蛮牌、木刀。起初,他们排成行列,跪拜舞蹈,接着交互变换开门、夺桥等阵形,然后又列成偃月阵。乐队重又奏起【蛮牌令】。偃月阵中有两个人出阵对舞,就如进击劈刺之状。一个人做出奋力搏击之势,另一个人则做直挺挺倒在地上之状。出场表演劈刺者共有五七对,有用枪对蛮牌、剑对蛮牌之类的表演。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如同霹雳一般,称为“爆仗”,然后持蛮牌的人引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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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391 烟火大起,有假面披发、口吐狼牙烟火如鬼神状者上场。着青帖金花短后之衣①,帖金皂袴②,跣足③,携大铜锣,随身步舞而进退,谓之“抱锣”。绕场数遭④,或就地放烟火之类。又一声爆仗,乐部动【拜新月慢】曲⑤。有面涂青碌⑥、戴面具、金睛,饰以豹皮锦绣看带之类,谓之“硬鬼”。或执刀斧,或执杵棒之类⑦,作脚步蘸立⑧,为驱捉视听之状。又爆仗一声,有假面长髯、展裹绿袍⑨、靴简如锺馗像者⑩,傍一人以小锣相招和舞步⑪,谓之“舞判”⑫。继有二三瘦瘠⑬,以粉涂身,金眼白面,如髑髅状⑭,系锦绣围肚看带⑮,手执软仗⑯,各作魁谐趋跄⑰,举止若排戏⑱,谓之“哑杂剧”⑲。又爆仗响,有烟火就涌出,人面不相睹。烟中有七人,皆披发文身,着青纱短后之衣、锦绣围肚看带。内一人,金花小帽,执白旗,余皆头巾,执真刀,互相格斗击刺,作破面剖心之势,谓之“七圣刀”⑳。忽有爆仗响,又复烟火出。散处以青幕围绕,列数十辈,皆假面异服,如祠庙中神鬼塑像,谓之“歇帐”。又爆仗响,卷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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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393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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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395 ①短后之衣:后幅较短的上衣,便于活动,多为武士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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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397 ②皂袴:黑色裤子。袴,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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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399 ③跣(xiǎn)足:光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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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01 ④遭:回,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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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03 ⑤【拜新月慢】:又名【拜星月】【拜新月】。原为唐教坊曲名,宋初经过改造,后演化为词牌。《宋史·乐志十七》中说,“太宗洞晓音律,前后亲制大小曲及因旧曲创新声者,总三百九十”,其中因旧曲造新声者“般涉调”中有【拜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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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05 ⑥青碌(lù):又称“碌青”,一种青色的矿物质颜料。碌,矿物名,又称“石碌”或“碌石”,即孔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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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07 ⑦杵棒: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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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09 ⑧蘸立:踮起脚跟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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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11 ⑨展裹:契丹公服名,形制为紫窄袍。此处或仅就窄身公服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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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13 ⑩简:笏,手版。锺馗:中国民间传说中能打鬼、驱除邪祟的神。唐人题吴道子画锺馗像,略云:明皇梦二鬼,一大一小。小者窃太真紫香囊及明皇玉笛,绕殿而奔。大者捉其小者,擘而啖之。上问何人,对曰:“锺馗,即武举不捷之士也。誓与陛下除天下之妖孽。”后世图其形,以除邪驱祟。民间传说他是阴间罚恶司判官。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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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15 ⑪相招:相呼应。和: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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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17 ⑫舞判:又名“跳锺馗”或“跳判官”,宋代民间乐舞,扮作判官或锺馗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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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19 ⑬瘦瘠:指很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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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21 ⑭髑髅(dú lóu):头骨,多指死人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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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23 ⑮围肚看带:有花纹装饰的阔腰巾。又叫“裹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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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25 ⑯软杖:柔软的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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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27 ⑰魁谐:似当作“诙谐”。又,伊永文《东京梦华录笺注》引宋人王明清《挥麈录》谓乐官孟子书“为平昔侥滥渠魁”,认为“‘魁谐’当为效仿伎艺者首领之谐”,可备一说。趋跄:形容步趋中节。古时朝拜晋谒,须依一定的节奏和规则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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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29 ⑱排戏:似为“俳戏”。俳戏,指杂戏、滑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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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31 ⑲哑杂剧:如前描述,指没有台词、单纯依靠表演的一种哑剧。有研究者指出,浙江上虞与杭州西溪的《哑目连》,俗称“哑鬼戏”,全剧无一句台词,完全凭身段、手势、表情、舞蹈以及武技的表演,伴之以锣鼓及目连号,展开故事,是北宋“哑杂剧”的遗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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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34 ⑳七圣刀:或称“七圣法”,指杀人复活的魔术。源于唐代从西亚传入的祆教(拜火教)下神幻术仪式。敦煌《沙州伊州地志》(残卷)中记载了唐代沙州祆主表演的这种幻术。唐人张《朝野佥载》记载:“河南府立德坊及南市西坊,皆有胡祆神庙。每岁商胡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酹神之后,募一胡为祆主,看者施钱并与之。其祆主取一横刀,利同霜雪,吹毛不过,以刀刺腹,刃出于背,仍乱扰肠肚流血。食顷,喷水咒之,平复如故。此盖西域之幻法也。”西安面世的三件宋代陶塑,人物均为穿着铠甲的行法者模仿胡人形象,披发、跣足表演,铠甲外有罩衣,腰间系织物腰带和围肚,这种衣饰与《东京梦华录》里诸军表演“七圣刀”时的服饰基本吻合。这种令唐宋世人惊骇的幻术,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予爱惜”的道德观念不符,据《册府元龟》记载,唐高宗显庆元年(656)正月,朝廷曾下令禁断这类幻术表演。明代以后,基本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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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36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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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44438 随后烟火大起,有戴着假面具、披散着头发、口吐狼牙烟火如同鬼神模样的人上场。身穿青色贴金花、短后幅的上衣,贴金的黑色裤子,光着脚,携带着大铜锣,随着身形步伐的舞动而时进时退,称为“抱锣”。绕场数周,或者就地燃放烟火等等。又一声爆仗响,乐队奏起【拜新月慢】的乐曲。有脸上涂着青绿颜色、戴着面具、眼睛涂成金色、装饰着豹皮锦绣看带之类的人出场,称为“硬鬼”。有的手持刀斧,有的手持棍棒之类的物件,踮起脚跟站立,做出驱赶、捉拿、察看、倾听的样子。又一声爆仗响,有戴着假面具、挂着长胡子、身穿绿色窄身官服、脚蹬靴子、拿着手版装成锺馗模样的人登场,旁边有一个人敲着小锣,招引应和着锺馗的舞步,称为“舞判”。接着又有两三个极瘦之人出场,用粉涂抹全身,涂成金睛白脸,犹如髑髅之状,系着锦绣围肚看带,手执软棒,各自做出诙谐、步趋中节的样子,举手投足就像在演俳戏,称为“哑杂剧”。又有一声爆仗响,又有烟火涌出,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对方的面目。烟中有七个人,全都披散头发,刺画纹身,穿着青色纱质短后幅的上衣,腰间系着锦绣围肚看带。其中一个人,头戴金花小帽,手执白旗,其余的人都裹着头巾,拿着真刀,互相格斗劈刺,做出破面剖心的架势,称为“七圣刀”。忽然又听爆仗响,又有烟火涌出。烟火散处,只见用青色帷幕围绕,周围排列着数十个人,全都头戴面具,身穿异服,犹如寺庙中的神鬼塑像,称为“歇帐”。又听到爆竹响,帷幕卷起,诸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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