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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录 驾幸射殿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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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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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金明池观水嬉”之后“习射琼林苑”或“宴射琼林苑”,是北宋时期的常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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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先秦时期,“射”就是贵族的基本素养,被列为“六艺”之一,不仅是一种军事素养,也是一种礼仪。周代的射礼分为大射、宾射、燕射、乡射四种,天子“以射选诸侯,以射饰礼乐,以射观容志”(《唐会要》),“射礼”作为礼乐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天子以射礼威慑诸侯、维护统治,儒家以射礼立德正己,塑造君子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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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以后,随着中央集权的确立,治国之道发生变化,射礼渐趋衰落。秦朝和西汉都未举行大射礼,东汉明帝永平二年(59)初行大射礼,魏晋南北朝时期也多有举行射礼的记载,更偏重于军事演习功能,也就是《颜氏家训》所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先王所以观德择贤”。有唐一代,明确将“大射礼”列为“军礼”之一,共举行十七次,始于高祖,终于玄宗。射礼由嘉礼变成军礼,可以说是时代变化的结果。按照《周礼》的界定,两种礼仪的作用截然不同,“以军礼同邦国”,“以嘉礼亲万民”,前者注重武力惩戒与征伐,后者注重与各方的交流。周代实行分封制,礼乐是维护这一制度的基础。秦灭六国、行郡县制以后,“礼”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渐趋衰落。即使是在唐代前期,射礼也长期处于虚设状态,直到景云三年(712)玄宗登基后,才举行了唐代历史上规模空前绝后的一次大射礼,射礼重新回到国家政治生活中。但是由于礼仪程序过于繁复,而且大臣多不善射,因而在具体实施中,礼官往往简化射礼程序,增加宴会内容,发展出“燕游小射”的形式,原本严谨的军事仪式变得充满了娱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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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开元二十年(732)颁布的《大唐开元礼·军礼》中,有“皇帝射于射宫”和“皇帝观射于射宫”两种,前者是皇帝随乐连射四箭,然后侍射者随乐连射四箭;后者是王公等在殿上随乐射四箭,四品以下于殿下射四箭。两种都是射中者受赏,不中者罚酒。在“皇帝射于射宫”条,附“燕游小射之礼”,参与者“常服,不陈乐悬,不行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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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是射礼频繁举行的高峰期,不过主要采用《开元礼》中顺带提及的“燕游小射之礼”,宋人称为“宴射”。特别是在太祖、太宗、真宗三朝,宴射极为频繁,太宗时期,确立了幸金明池观水戏之后幸琼林苑宴射的流程,真宗朝则在宴射中增添了文学气息,皇帝作诗赏赐近臣、大臣应制奉和,是这一时期的常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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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大唐开元礼》中明确作为“军礼”的“皇帝观射”,其实在北宋并未实行,性质上比较接近的,是雍熙元年(984)太宗“幸金明池,观习水战,因幸讲武台观射,赐武士帛”(《宋史·太宗本纪》),性质上类似《开元礼》中的“皇帝观射”。淳化四年(993),四川爆发了王小波、李顺起义,五年(994)八月初五,太宗命有司以《大唐开元礼》为基础,草定大射礼仪注。九月,有司完成《大射图》进奏,“帝览而嘉之,谓宰臣曰:‘俟弭兵,当与卿等行之。’”太宗希望恢复“军礼”性质的“大射礼”,不是以之作为威慑天下的军事手段,而是彰显和平的礼仪象征。不过大射礼并未付诸实施,因为起义扑灭不久,太宗就驾崩了。仁宗朝编纂国家礼典《太常因革礼》,也将“皇帝射于射宫”列于“军礼”之中,但在现实中从未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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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皇帝希望通过“射弓”表示“不忘武功”,但又一直采用宴射形式,而且越来越重视宴会功能。徽宗大观三年(1109)编修《政和五礼新仪》,“皇帝宴射仪”被列入“嘉礼”之中,说明对“射礼”功能的界定发生了颠覆性变化,成为和合君臣关系、沟通联络感情的礼仪。“皇帝宴射仪”规定王公大臣、驸马宗亲都要到场,与会之人都要射箭,礼仪程序非常繁复。但是看孟元老所记徽宗“驾幸射殿射弓”,却只是极其简单的“皇帝亲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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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还有《宫词》一首,记录自己治国理政之余练习射箭的情景:“弓矢寻常锁太清,三山相对射侯明。乘闲自习和容艺,金碗时闻中的声。”“和容”谓能合《雅》《颂》之乐,出自《周礼·地官·乡大夫》:“以乡射之礼,五物询众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兴舞。”徽宗心目中的“射礼”,的确是复古到了西周礼乐文明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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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诣射殿射弓①。垛子前列招箭班二十余人②,皆长脚幞头、紫绣抹额③、紫宽衫、黄义襕④,雁翅排立⑤。御箭去则齐声招舞⑥,合而复开,箭中的矣⑦。又一人,口衔一银碗,两肩、两手共五只。箭来皆能承之⑧。射毕,驾归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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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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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射殿:应指金明池水心殿。北宋杨亿《应制赋射弓诗》:“水涨方塘绿,花开禁籞红。同瞻万乘主,亲御六钧弓。曲应《驺虞》节,春回太皞功。还须殪大兕,何只落惊鸿。一箭天山定,三边虎穴空。浔阳射蛟者,宁与此时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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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垛子:亦称“射垛”或“箭垛”,土筑的箭靶子。招箭班:北宋禁军番号,属于殿前司诸班之一。其职责是禁卫皇宫,另外也有为外国使者表演射技或陪伴皇帝射弓娱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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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抹额:也称“额带”“发箍”“头箍”“眉勒”“脑包”,为束在额上的巾饰,一般多饰以刺绣或珠玉。抹额最早为北方少数民族所创的避寒之物,《后汉书·舆服志下》注引胡广曰:“北方寒凉,本以貂皮暖额,附施于冠,因遂变成首饰。”此即抹额之滥觞。唐宋时期,抹额作为男子幞头内所衬的头饰,官阶不同,抹额的色彩、工艺也不相同,如宋代教官用红绣抹额、招箭班为紫绣抹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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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黄义襕:北宋王得臣《麈史·礼仪》:“衣冠之制,上下混一。尝闻杜祁公欲令人吏、伎术等官,少为差别。后韩康公又议改制,如人吏公袍裨加䙆,俗所谓‘黄义襕’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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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雁翅排列:大雁飞行时的行列,喻排列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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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招舞:此指呼喊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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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的:箭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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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承:接,受。此指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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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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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前往射殿射箭。射殿的箭垛子前面排列着二十几个招箭班的军士,全都戴长脚幞头,头束紫色刺绣抹额,穿紫色宽衫,外加黄色义襕,像大雁飞行那样整齐排列。御箭飞过去,招箭班的军士们便齐声欢呼舞蹈,他们聚合而后重又分开,此时箭已射中靶子了。又有一个人,口中衔着一只银碗,两肩、两手各放一只,共有五只银碗。箭射过来,都能用碗接住。射箭完毕,天子车驾重又回到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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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录 池苑内纵人关扑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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