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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二舞者”几句:二舞者,应指文舞队中的“舞头”和“舞郎”。《宋史·乐志四》载“上亲祠二舞之制”:“舞色长幞头、抹额、紫绣袍。引二舞头及二舞郎,并紫平冕、皂绣鸾衫、金铜革带、乌皮履。”孟元老所谓“紫色冠”应即为紫平冕。在仪式开始之前,文舞排列在宫架的北面,靠近郊坛,仪式开始时先舞蹈;武舞则立于宫架南面等候,“文舞出,武舞入”(《宋史·乐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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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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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歌唱的人,那歌声清越嘹亮,不是郑卫之音可以相比的。宫架前面树立着两根长竿,乐工们都头裹介帻(如同笼巾的样子),身穿红宽衫,束着丝织腰带。有两位舞者,顶着紫色冠子,上面有一片横板,穿着黑色衣服,朱红色裙子,脚穿乌皮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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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作①,初则文舞,皆手执一紫囊,盛一笛管,结带②。武舞,一手执短矟,一手执小牌③。比文舞加数人④,击铜铙⑤、响环⑥,又击如铜灶突者⑦;又两人共携一铜瓮,就地击者⑧。舞者如击刺⑨,如乘云,如分手,皆舞容矣⑩。乐作,先击柷(以木为之,如方壶,画山水之状),每奏乐,击之内外,共九下。乐止,则击敔(如伏虎,脊上如锯齿),一曲终,以破竹刮之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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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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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乐作:开始奏乐。宋代郊祀典礼,在降神、皇帝升降、奠玉币、奉俎、酌献、饮福、亚献、终献、送神、皇帝还内等环节,都设有雅乐和乐歌,不同环节变换使用不同乐歌,推动仪式程序的进行,掌控整个仪式的节奏。具体曲名,因祭祀对象、主祭人身份和礼仪程序而有所区别;在同一个祭祀仪式中,祭祀者升降行止所奏乐歌的曲名是相同的,而降神、送神所用的曲名也是相同的,首尾呼应,显示出仪式的完整性;在同一个仪式的不同环节,所用曲名则是不同的,显示出仪式环节的向前推进。古代祭神所用雅乐,周朝多以“夏”为名,南朝宋以“永”为名、梁以“雅”为名,北周亦以“夏”为名,隋代因之,唐以“和”为名,五代后周以“顺”为名。至两宋,南郊圜丘用乐曲目皆以“安”为名。据《宋史·乐志一》,北宋初年,太祖命后周时负责制订雅乐的窦俨仍兼判太常,窦俨乃改后周“乐章十二‘顺’为十二‘安’,盖取‘治世之音安以乐’之义”。不过,宋代雅乐乐歌的曲名与曲调并无关系,即使是同一组雅乐乐歌之中,曲名相同,曲调也可能并不完全相同,这与宋词词牌是不同的。北宋皇帝亲郊所用乐歌,不同时期有所不同,从现存文献来看,以太祖建隆时期(960—963)、仁宗景祐时期(1034—1038)和神宗元丰时期(1078—1085)所制乐歌,沿用时间较为长久。徽宗时颁定《政和五礼新仪》,确定“皇帝祀昊天上帝仪”所用曲目:皇帝入中用《乾安》、皇帝升降行止用《乾安》、降神用《景安》;昊天上帝位奠币用《嘉安》、太祖位奠币用《广安》;奉俎用《丰安》;昊天上帝位酌献用《禧安》、太祖位酌献用《彰安》;文舞退、武舞进用《正安》;亚献、终献用《正安》;饮福用《禧安》、彻豆用《煕安》、送神用《景安》、还内用《采茨》。孟元老此处所说“乐作”,应指宫架奏《景安》之乐,恭请神灵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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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初则文舞”几句:介绍徽宗亲郊时的文舞场面。文舞,是古代宫廷雅乐舞蹈之一,与“武舞”相对,用于宫廷典礼与郊庙祭祀,歌颂帝王以文德治天下。据《宋史·乐志四》,徽宗时刘昺提举大晟府,改定二舞,“法《夏籥(yuè)》九成之数:文舞九成,终于垂衣拱手,无为而治;……每成进退疾徐,抑扬顾揖,皆各象方今之勋烈。……左执籥,右秉翟。盖籥为声之中、翟为文之华,秉中声而昌文德”。孟元老所说的装在紫囊中的笛管即为“籥”,是远古时期的一件关乎音律音阶的起源乃至华夏礼乐文明源头的神秘吹管乐器,其形制据汉代以降的历代文献记载,是一种如箫似笛的单管乐器,具体形制有不同说法。《吕氏春秋·古乐》中说:“禹立,勤劳天下,日夜不懈,……于是命皋陶作为《夏籥》九成,以昭其功。”周代以来的历代宫廷多以“羽籥”为祭祀舞具,《诗经·邶风·简兮》“左手执籥,右手秉翟”即是描写这种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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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武舞”几句:介绍徽宗南郊时武舞所执道具。西周初期已有“大武”等形式的武舞存在,但“武舞”一词最早见于南朝梁代沈约所撰《宋书》,与“文舞”相对,作为古代宫廷雅乐舞蹈之一种,用于郊庙祭祀及朝贺、宴享等大典。《尚书·大禹谟》中说“舞干羽于两阶”,疏:“《明堂位》云:朱干玉戚,以舞大武。戚,斧也。是武舞执斧执楯。”通常谓“武舞”中舞者左干(盾牌)右戚(形似斧头的兵器),然而北宋时期武舞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据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乐考十八》,太祖时的武舞,“取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大定’之义”,名为《天下大定之舞》;舞工“被金甲,持戟”,舞工所执为戟。北宋武舞何时改执干戚,暂无文献可考,然神宗元丰年间(1078—1085)讨论礼制,确定“武舞服平巾帻,左执干,右执戈”,并且提出反对执干戚而舞的理由,“古者人君自舞《大武》,故服冕、执干戚。若用八佾,而为击刺之容,则舞者执干戈”,“武舞战象,乐六奏。每一奏之中,率以戈矛四击刺。戈则击兵,矛则刺兵,玉戚非可施于击刺。今舞执干戚,盖沿袭之误”(《宋史·乐志二》)。至徽宗崇宁四年(1105),刘昺改定二舞,确定“武舞八佾,执干戈而进,以金鼓为节”,“九成,终于偃武修文,投戈讲艺”(《宋史·乐志四》),增加了舞蹈次数,仍是执干戈而舞。孟元老所谓“一手执短矟(shuò),一手执小牌”,是其所见徽宗政和七年(1117)以前郊祀武舞所持道具。此处略有疑问:据《释名·释兵》,“矛长丈八尺曰矟,马上所持”,“短矟”为短矛。矛的形制就是柄端装矛头,是单纯的刺杀兵器,戈则带有横刃,兼具击刺、勾啄等功能,故有“函矢殊用,矛戈异适”(《宋书·顾觊之传》)之说。孟元老谓舞者所执为短矛,或即指戈。“小牌”即为“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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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比文舞加数人:这是比较文、武二舞人数。北宋时期皇帝亲祀,文、武二舞俱用八佾(六十四人),差别在于引舞人。文舞引舞只有二人,武舞引舞却有二十二人,包括“执旌二人,鼗(táo,即拨浪鼓)二人,双铎二人,单铎二人,铙二人,持金四人,奏金二人,钲二人,相二人,雅二人”(《宋史·乐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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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铜铙:即金铙,大晟“金部”七种乐器之一,与铎、钲、镯合称“四金”。铙为青铜制,似铃而大,有柄,举奏。《宣和博古图》收录了“汉舞铙”二器,并且说:“许慎谓铙,小钲也,如铃,无舌,鸣之以止击鼓者也。是器颇近其制,而特有舌焉,盖欲便于作止,不待击而后鸣也。然不独卒长职此而已,且舞人亦用之。《乐记》曰‘复乱以武’,则以武为铙,谓舞人鸣此以治理之,而又以为退却之节也。”于此可见大晟雅乐中铙之意义。《高丽史·乐志一》中载“宋新赐乐器”,为政和六年(1116)宋徽宗赏赐高丽国第十六代君主睿宗的大晟雅乐,其“乐舞执擎法物”中有“铙铃二柄”,既称“铙铃”,应是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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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响环:疑指大晟“金部”七种乐器之一中的金铎,与钲、镯、铙合称“四金”。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乐考七》:“《释名》曰:‘铎,度也,号令之限度也。’则铎大铃也,舞者振之警众以为节。”铎是一种大铃,形如铙、钲,体腔内通常有舌,可摇击发声。《宋史·乐志四》载亲祀二舞之制,武舞中有“双铎二人,单铎二人”,而徽宗赏赐高丽国主的大晟雅乐“乐舞执擎法物”有“双头铎二柄”,推测北宋时期所用应为双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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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如铜灶突者:应指宋代宫廷雅乐中的“钲”,大晟“金部”七种乐器之一,与铎、镯、铙合称“四金”。钲用在武舞的引舞队中,控制舞队节奏,与鼓配合使用,发出停止指令,即“闻鼓则知进,以鼓阳也;闻钲则知止,以钲阴也”(《宣和博古图》)。雅乐中的这种“钲”,与胡部鼓吹乐中的圆形“钲”(锣类)不同,《宣和博古图》收录“钲”九器,其形体似钟,区别在于“钟之隧(钟上受敲击而洼下的地方)当在下,而钲之隧当在上”,孟元老形容其像灶上垒起的烟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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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两人共携一铜瓮,就地击者:铜瓮,指大晟乐雅部“金部”中的金(chún),也叫“于”,属于铜制钟类乐器。《周礼·小师》中有“以金和鼓”,关于这种乐器的功能,《国语》说是“战以于,儆其民也”。春秋末年吴国倾全国之兵逐鹿中原,与中原霸主晋国的晋定公会于黄池,吴王夫差当时“亲鸣钟鼓、于,振铎”。这种乐器在中原久已失传,《南齐书·高帝十二王列传》中说,南齐高帝萧道成第十子始兴王萧鉴入蜀,做益州刺史,有广汉什邡人段祖进献于,“高三尺六寸六分,围二尺四寸,圆如筒,铜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铜马”,就是这种古礼器。而在北方,自魏孝武帝从洛阳西迁长安,“雅乐废阙”,乐器中绝无于之制。北周时,“或有自蜀得之,皆莫之识”,独太常卿斛斯徵精通“三礼”,说是于,“众弗信之。徵遂依干宝《周礼注》,以芒筒捋之,其声极清,众乃叹服,徵仍取以合乐焉”(《北史·斛斯徵列传》)。但是此后只存其名,不传其制,宋徽宗敕编《宣和博古图》中收录了“”十九器,其“总说”中说:“及观之近代,窦俨撰为《礼图》,当时未睹前制,徒取诸昔人传注之学,而臆度以成式,则有如杯盂之状,仰而系其两旁,以属于簨,固自以为得矣。今观斯器一出,以照映其陋,吁,可笑已!”且指出所收“周絷马”一器,与始兴王萧鉴所得“无少异”。据此推测,徽宗大晟乐器中的“”,确为依照当时所得古器而制,用于雅乐的武舞伴奏乐队中,使得乐舞疾徐有节,不致太过奔逸。至于演奏方法,南齐始兴王萧鉴在蜀中所得古于,是用绳系住上的铜马,“去地尺余,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于下,以芒当心,跪注于,以手振芒,则如雷清响”,但是《宣和博古图》编纂者老实承认这种“灌水之制,不复考矣”,所以“今乐府金,就击于地”,这正是孟元老在南郊大礼中所见到的“两人共携一铜瓮,就地击者”。就地,在地面上。按,以上“击铜铙、响环”至此,介绍武舞引舞人所用的四种乐器:大晟金、金镯、金铙、金铎,所谓“六鼓之有四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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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击刺:戈矛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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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舞容:舞姿,舞蹈时的肢体语言或表情等,统指舞蹈时表达的精神面貌和给观众的感觉。容,模样,样式。按,据《宋史·乐志四》,崇宁四年(1105)制定大晟乐后,又依刘昺“改定二舞,各九成,每三成为一变,执籥秉翟,扬戈持盾,威仪之节,以象治功”,“新乐肇兴,法《夏籥》九成之数:文舞九成,终于垂衣拱手,无为而治;武舞九成,终于偃武修文,投戈讲艺。每成进退疾徐,抑扬顾揖,皆各象方今之勋烈。文舞八佾,左执籥,右秉翟。盖籥为声之中,翟为文之华,秉中声而昌文德。武舞八佾,执干戈而进,以金鼓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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