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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执事人:主管具体事务者。此指执色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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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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圜丘坛高三层,有七十二级台阶,最顶层的坛面方圆三丈左右。圜丘坛有四条踏道:正南面的叫午阶,东面的叫卯阶,西面的叫酉阶,北面的叫子阶。圜丘坛上陈设着两张黄色褥垫,坐北面南的神位版上写着“昊天上帝”,坐东面西的神位版上写着“太祖皇帝”。坛上只陈设两张低矮的桌案,上面陈设着各种供品。坛上有十几个登歌道士,排列着一架金钟、一架玉磬,共两架,其余歌板色以及琴、瑟之类,每种乐器只有三五位执色乐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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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前设宫架乐①:前列编钟、玉磬②,其架有如常乐方响③,增其高大。编钟形稍褊④,上下两层挂之,架两角缀以流苏。玉磬状如曲尺,系其曲尖处,亦架之,上下两层挂之。次列数架大鼓,或三或五,用木穿贯,立于架座上⑤。又有大钟曰景钟⑥,曰节鼓⑦。有琴而长者⑧,如筝而大者⑨,截竹如箫管、两头存节而横吹者⑩,有土烧成如圆弹而开窍者⑪,如笙而大者⑫,如箫而增其管者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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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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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坛前设宫架乐:此处介绍北宋徽宗南郊时宫架乐的布设情况。宋代宫架乐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1)所用乐器涵盖金、石、土、革、丝、竹、匏、木“八音”之器;(2)乐队排列有固定不变的位置;(3)随月用律,十二律旋相为宫;(4)礼仪功能突出;(5)乐队中弦管乐器较周代雅乐为多,有一定的艺术表现力;(6)乐队规模庞大,庄重威严;(7)有乐正、乐师、歌工、运谱人等非乐队演奏人员。徽宗崇宁年间(1102—1106)建大晟府,制大晟乐,对乐器形制、乐队组成做过改造,孟元老此处所写,正是大晟雅乐在郊祀中的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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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玉磬:应指神宗元祐年间(1086—1094)范镇所造编磬,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8)进行磨治,编入大晟乐器。南宋王应麟《玉海·乐·政和玉磬、金钟》:“(政和)六年闰正月十二日大晟府言:‘神宗命儒臣肇造玉磬,藏之乐府,久不施用。宜略加磨砻(lóng),俾与律合。并造金钟,专用于明堂,以荐在天之神。’从之。”《宋史·乐志四》也说:“八月,帝亲制《大晟乐记》,命太中大夫刘昺编修《乐书》,……又为图十二:……十曰金钟、玉磬,……”序言说:“金玉之精,禀气于乾,故堂上之乐,钟必以金,磬必以玉。《历代乐仪》曰:‘歌磬次歌钟之西,以节登歌之句。’即《周官》颂磬也。神考肇造玉磬,圣上绍述先志,而堂上之乐方备,非圣智兼全、金声而玉振之者,安能与于天道哉?其图金钟、玉磬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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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常乐:指普通礼仪中所用乐曲或乐器,相对于特殊用途或专门制作的乐器而言。《左传·昭公十二年》:“夏,宋华定来聘,通嗣君也。享之。为赋《蓼萧》,弗知,又不答赋。”正义:“享燕之礼,自有常乐,今特云‘为赋《蓼萧》’者……非礼之常,公特命乐人以示意。”文献中亦可见“皇帝每行,皆如常乐”(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宗庙考七》)、“军乐是军容,与常乐不等”(同上《乐考二十一》)之类用例。孟元老所记徽宗南郊亲祀所用乐器,为大晟府所制雅乐乐器,与北宋此前郊祀中所用“常乐”不同,许多细节为《宋史·乐志》等文献所不载,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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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编钟形稍褊(biǎn):此处介绍大晟编钟形制。褊,通“扁”。徽宗所造大晟编钟,其形制取法于当时出土的宋公成钟。《续考古图》曰:“崇宁三年甲申岁孟冬月,应天府崇福院掘地得古钟六枚,以宋公钟又获于宋地,宜为朝廷符瑞,寻上进焉。”据李幼平《见存大晟钟的考古学研究》,就目前已知的大晟钟实物来看,大晟钟虽称为“钟”,却更接先秦青铜乐器中的“镈”,腔体横截面近于合瓦状扁圆形,孟元老特别指出“编钟形稍褊”应即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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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次列数架大鼓”几句:大晟“革部”乐器有晋鼓、建鼓、鼗鼓、雷鼓、雷鼗、灵鼓、灵鼗、路鼓、路鼗、雅鼓、相鼓、搏拊等十二种。《乐书》斥为“夷乐”,知大晟雅乐不用大鼓,此“大鼓”或为大晟“革部”乐器的通称。穿贯,穿通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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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景钟:指宋徽宗崇宁年间(1102—1106),依据魏汉律“以皇帝身为度”之法而铸造的景钟,属于大晟府“金部”乐器,黄钟律的代表乐器,为“乐之祖”,为全国音高定调。此钟悬垂为钟,仰置为鼎,身高九尺,可容九斛,外饰九龙,并刻有长篇铭文。翰林学士承旨张康国撰《崇宁景钟铭》,其序言曰:“皇帝践位之五年,崇宁甲申,考协钟律,保合太和,以成一代之乐。有魏汉津者,年过九十,诵其师说,以谓今之所作乃宋乐也,不当稽用前王之法。宜以皇帝身为度,自度而为权量,以数乘之,则声谐而乐成,无所沿袭。其法始于鼎,以量容九斛为鼎之大,取斛之八加斗之一,则鼎变而为景钟。景,大也,九九之数兆于此,有万不同之所宗也。度高九尺,植以龙虡,其声则为黄钟之正,而律吕由是以生焉。大祭祀、大朝会、大享燕,惟天子亲御则用之,以肃群臣。其下则宝钟子以承继也,其周则四清之钟磬,奠方隅以拱卫也。平时弗考,风至则鸣,贵天籁而本自然也。”在徽宗大晟乐中,钟至关重要,徽宗敕撰《宣和博古图》之“钟总说”中说:“圣人之作乐也,文之以五声,播之以八音。而八音之始,必原于律吕;律吕之气,肇于黄钟。……钟固乐之始也。”景钟则是黄钟之本,宋人刘昺《大晟乐书》的“八论”,其一即论景钟:“黄钟者,乐所自出。而景钟又黄钟之本,故为乐之祖,惟天子郊祀上帝则用之。自斋宫诣坛则击之,以召至阳之气。既至,声阕,众乐乃作。……音韵清越,拱以九龙,立于宫架之中,以为君围;环以四清声钟、磬、镈钟、特磬,以为臣围;编钟、编磬,以为民围。内设宝钟球玉,外为龙虡凤琴。景钟之高九尺,其数九九,实高八尺一寸。垂则为钟,仰则为鼎。鼎之大,中于九斛,退藏实八斛有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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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节鼓:古代乐器。状如博局,中开圆孔,恰容其鼓,击之以节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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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有琴而长者:指大晟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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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如筝而大者:此指大晟乐所用的瑟,属“丝部”六种乐器之一,为刘昺改制的结果。据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乐考三》,刘昺因大乐原来使用的筝、筑、阮三种乐器,是“秦、晋之乐也,乃列于琴、瑟之间”,因而罢去。但是由于筝退出后整个乐队“丝声稍下,乃增瑟之数为六十有四,则八八之数法乎阴”(《宋史·乐志四》)。这种大晟之瑟“长七尺二寸,阴爻之数二十有四,极三才之阴数而七十有二,以象一岁之候”(同上),孟元老称其“如筝而大”,确实非常准确,因为筝与瑟形制相似,东汉应劭《风俗通义·声音·筝》就说:“今并、凉二州筝形如瑟,不知谁所改作也,或曰秦蒙恬所造。”西汉刘向《九叹·愍命》中有“挟人筝而弹纬”,注:“筝,小瑟也。”至于筝的具体尺寸,却没有文献记载,元人马端临在《文献通考·乐考九》中说:“自魏至隋,并存其器。至于制度之详,不可得而知。”孟元老见证了筝永远退出宫廷雅乐、为瑟所取代的历史时刻。而这种大晟瑟,也成为后世瑟的基础。南宋时姜夔定瑟之制,“桐为背,梓为腹,长九尺九寸”,所用为汉尺,汉尺九尺九寸与北宋大晟瑟的“长七尺二寸”并无出入,约为2.3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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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截竹如箫管、两头存节而横吹者:应指篪(chí),属大晟府“竹部”乐器,据宋人陈旸《乐书》记载,应为六孔(包括上出孔)而底端封闭的横吹竹管乐器。宋代旧有大乐中原本没有这种乐器,为刘昺所增制。本书卷九记天宁节“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条,中有“次列箫、笙、埙、篪、觱篥、龙笛之类”,是篪这种新制乐器在徽宗朝燕乐中的应用(宋人叶梦得《避暑录话》所言,“虽燕乐皆行用”)。显然孟元老并非不认识“篪”这种乐器,而是因其为大乐中新增乐器,故而特意描述其形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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⑪有土烧成如圆弹而开窍者:指埙(xūn),吹奏乐器,为大晟府“土部”乐器中唯一一种乐器。埙是古老的吹奏乐器,《诗经·小雅·何人斯》中有“伯氏吹埙”之语。埙本以土烧制而成,宋代大乐中所用的埙均以木为之,宋太祖诏令涂成黄色,“以本土音”(《宋史·乐志一》)。徽宗时期改制,刘昺以为用木埙代替土埙,有违八音古制,雅乐改用土埙,故而孟元老特意描述南郊大礼所用不同于“常乐”的土埙形制。政和三年(1113)以后,埙亦施用于燕乐,“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条中有“次列箫、笙、埙、篪、觱篥、龙笛之类”,所用也可能是大晟埙,而非原来以木制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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⑫如笙而大者:指大晟府增制的“匏部”乐器。“匏”指匏瓜,是古代对葫芦的称呼;匏类乐器,顾名思义,应以匏瓜为笙斗(共鸣腔)而制成乐器,包括笙、竽之类。唐时笙斗原为匏制,后改为木制,只是刻成匏的形状而已,北宋也沿用此法。徽宗崇宁年间(1102—1106)刘昺提举大晟府,“乃更其制,下皆用匏”,制作出竽笙、巢笙、和笙、闰余匏、九星匏、七星匏等六种名副其实的“匏部”乐器,用于雅乐,政和三年(1113)以后,大晟“匏部”乐器亦用于燕乐。《文献通考·乐考十一》引宋人陈旸《乐书》:“盖笙为乐器,其形凤翼,其声凤鸣,其长四尺。大者十九簧,谓之‘巢’,以众管在匏,有凤巢之象也;小者十三簧,谓之‘和’,以大者唱则小者和也。”据此,笙的尺寸都是四尺,但是不同簧数的笙,调高不同,故有大、小之别,“大”“小”指的是音调高低。孟元老所说“如笙而大者”,说明大晟乐中的笙类乐器与原来的笙造型相同,但是更“大”,他所描述的却应是笙的尺寸,很可能说的是列于大晟乐“匏部”之首的竽笙。笙是定律性的乐器,其形制上的变化,应与大晟乐律制度的改变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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⑬如箫而增其管者:应指大晟“竹部”乐器中的箫。宋人陈旸《乐书》:“竹部有三:曰长笛,曰篪,曰箫。”中国古代的箫是一种编管乐器,即我们今天所说的“排箫”。古人认为箫是模仿凤凰的一种乐器,音色似凤凰之声,形状如凤凰之翼,不仅仅是一种作乐之器,而且承载着音乐理念。《宋史·乐志四》:“乐始于律而成于箫。律准凤鸣,以一管为一声。箫集众律,编而为器:参差其管,以象凤翼,箫然清亮,以象凤鸣。”箫乃十二律之本体,在雅乐中扮演着“以合众声”的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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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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圜丘坛前面陈设宫架乐:前面陈列编钟、玉磬,悬挂钟、磬的架子,有如寻常乐队中悬挂方响的架子,但是架子的高度和长度都有所增加。编钟的形体稍扁,分上下两层悬挂在架子上,架子的两角缀着流苏。玉磬的形状如同曲尺,挂绳系在玉磬向上弯曲的尖角处,也挂在架子上,分上下两层悬挂。其次,排列几架大鼓,或者三个一组,或者五个一组,用木棒串联连结,立着插在鼓架的底座上。又有一口大钟,名叫景钟;有一种鼓,名叫节鼓。有琴,但是比普通的琴要长;有像筝的乐器,但是比筝要大;有一种乐器,是截取竹子而成状如箫管、两头留存竹节、横着吹奏的;有用泥土烧成状如圆球而在上面开孔的;有像笙却比笙大的;有像箫却比箫的簧管有所增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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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歌者,其声清亮,非郑卫之比①。宫架前立两竿②,乐工皆裹介帻(如笼巾),绯宽衫,勒帛③。二舞者,顶紫色冠,上有一横板,皂服,朱裙,履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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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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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有歌者”几句:郑卫,指郑卫之音,春秋战国时郑、卫两国的民间音乐。因不同于雅乐,曾被儒家斥为“乱世之音”。《吕氏春秋·季夏纪》:“郑卫之声,桑间之音,此乱国之所好,衰德之所说。”然孟元老所谓“非郑卫之比”,虽仅指歌者之声,背后亦有大司乐刘昺改造大乐所用乐器之事。原本在朝会活动中,有熊罴十二案(亦称“鼓吹十二案”)陈设在编悬乐器的四周,配合钟、磬等乐器演奏,其起源于南朝梁的宫廷鼓吹乐,后在宋、辽、金用于朝会的鼓吹乐中成为定制。崇宁四年(1105),刘昺提出宫廷鼓吹乐中所用“熊罴十二案”中的金、箫、鼓、觱篥等,“所奏皆夷乐”,只可用于“中天下而立,得四海之欢心”的大朝会之中,不能“施于广庭,与大乐并奏”,否则就是“杂以郑卫”“淆杂大乐”。徽宗接受建议,大乐中罢熊罴十二案(《宋史·乐志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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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宫架前立两竿:“竿”指舞表,是古代宴乐时为提示舞蹈队列进止而立的标志。《礼记·乐记》“其舞行缀短”,疏:“舞人行位之处,立表酂以识之。”《宋史·乐志五》:“(南郊)前三日,太常……立舞表于酂缀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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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乐工皆裹介帻(如笼巾)”几句:此处描写天子亲祀时,文、舞二队舞师的装束。据《宋史·乐志四》载“上亲祠二舞之制”:“文舞六十四人,执籥翟;武舞六十四人,执干戚,俱为八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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