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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业额数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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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衙口许婆庄等乡园租,每年壹万伍千零伍拾肆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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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西周、埔宅等乡,每年草税银壹百肆拾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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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翁厝、龙湖等乡,每年湖税旧额银叁拾叁两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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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浔美、鲁东、埔头等处,每年海税银叁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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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衙口店屋,每年税银贰拾肆两零贰分伍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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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八年乙卯仲夏谷旦,十七世孙世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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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引碑文中的“草税”“湖税”“海税”等,都是政治特权的产物,实际上是强加于当地居民的法外之征。其中龙湖税银一项,于雍正三年被收归官有,当地居民为此立有《沐恩碑记》[119]。据称:“窃俊等乡附龙湖之滨,所有田地产业赖湖息以资生,或取湖中草蔬为粪水者,或取湖中湿生以资口腹,此湖诚俊等湖滨残黎不可或缺者也。故历宋至今,湖民受纳课米四石二斗六升,载在额征印册。现据施府势炎,强征代纳湖米,横征税银。凡下湖者,通令必先向伊领签,每签例银三钱,方全性命。稍有乡愚无知者,炎丁、炎干如虎如彪?捆缚凶殴,极尽酷刑。所以,乡民不得不俯首而待命。计其签,年不下六七百根;计其赃,年不下二百余两。……俊等孱弱畏威,本不敢诉,只以横征靡极,脂膏已尽,虽生犹死,犹冀死里逃生。爰集众议明,本湖课米准许守分急公,照旧完纳,毋致横征万惨为妥。”为此,县令叶某批云:“嗣后湖内草蔬湿生等物,准尔等照旧急公输课,下湖采取,不许施家仍霸,勒令领签横征。敢有抗违,许公呈人联呈到县禀明,定行严拿究治,断不轻恕。”[120]由此可见,衙口施氏宗族势力的扩张,一度激化了当地的社会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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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衙口施氏之类的豪门势族,为数不可能很多。不过,在复界后沿海聚居宗族的重建过程中,士绅阶层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根据笔者所见资料,这一时期沿海各族的祠堂、族产等,大多是由士绅阶层发起创置的,或者是由某些士绅独资创置的。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宗族组织,一般都是以士绅阶层为首的依附式宗族。例如,晋江县陈江丁氏的《列祖神主入大宗祠合祭祝文》记云:“大宗祠自午亭公重建,康熙乙丑倾损不可复睹,雁水公捐清俸百金,倡族人重新,完其中堂。”[121]所谓“午亭公”者,为明代族绅丁日近,官至户部主事。他于万历二十八年重建了嘉靖年间被倭寇焚毁的祠堂,强化了丁氏宗族组织,其牌位被送入丁氏祠堂供奉,接受全体丁氏族人的祭拜。[122]所谓“雁水公”者,即康熙时的族绅丁炜,官至湖广按察使。他于康熙二十四年倡修祠堂正厅后,又于康熙四十三年募集11名“董事”,各捐“四十金”,对丁氏祠堂进行全面改建。竣工后,族人“请雁水公并十一人董事祖考妣升祔”,并为之“列席合祭焉”[123]。当时的11名“董事”,其身份不明,估计当为丁氏族内的豪强之士或某些较为强盛的支派。据说,丁氏祠堂中的配享者,原来都是“缙绅禄位”,是专门为“激励后人,优待缙绅”而设的。至康熙四十三年,“以就丁鸠银未能成事,阖族公议,有充银肆拾两共成斯举者,许晋祖、考及妣入祠,春秋配享”[124]。这一时期,丁氏缙绅的特权地位已受到冲击,但尚未完全丧失。次年,丁氏各支派即于《晋主合约》中声明:“此系权宜,事竣之日,永不为例。”[125]这表明,捐资晋主之后的丁氏宗族,仍然是以士绅阶层为首的依附式宗族。有些聚居宗族的重建过程,主要依赖于向族人派捐,因而从一开始就是依附式宗族。康熙二十七年,莆田县东沙蔡氏族人记云:“兹荷敕归桑梓,得藉茅栖。凡我子姓,依先人旧址,思先公之凭依无所,而子孙之对越宁无恫然乎?……丙寅春,合议建祠祀忠惠公,以东沙列祖配,苟合苟完。丁卯夏,风雨异常,祠又就圮。秋,更照丁鸠金重建。董其事者,叔祖当寅、叔树亭、昂叟,兄逸泉、弟辉山五人。”[126]在这里,蔡氏宗族得以实行“照丁鸠金”,无疑是以对族人的某种支配权为前提的。由于蔡氏自宋明以来簪缨不绝,士大夫在族内的统治地位较为稳定,因而依附式宗族的恢复和重建也是较为顺利的。实际上,上文列举的“董其事者”,也都是早在明末已获得科举功名的“先朝遗老”[127]。至于完全由少数士绅捐资重建的宗族,自然更是典型的依附式宗族。康熙二十五年,漳浦县缙绅黄性震独资创建了“诒安堡、家庙、义学、祭田、学田、义田”等,并全部捐为族产,从而组成了功能完备、设施齐全的依附式宗族。据说,黄氏曾于明嘉靖三十八年“筑梅月堡,保聚族里,以卫祖祀”,至清顺治五年“以邻变被毁,复迁族湖西”。此后,虽有族绅倡修祠堂,皆“倏兴倏毁”,加上族产已荡然无存,“宗族之秀者无以教,贫者无以养,散者无以聚,而居者无以固也”。因此,黄性震此举的目的,在于“妥先灵而资教养”,使族人有安身立命之地。他在有关碑文中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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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堡未建时,吾宗家此者仅数十椽,余皆荒烟蔓草。今惟敦睦之义,堡虽吾所独成,地仍不敢独有。凡有地之家,听家督公议地价,与之平买。买得之后,首以鼎建祖庙、义学。虑其上下左右鳝辅,复建小宗祠及房舍、书轩数所以卫之,并建广平王庙,以为闾里祈年建醮祝福。外此,量付本人自盖居室,余与六房阄分,公众盖造,不以尺寸自私,志公怀也。恐子孙数传渐成疏远,或以买地取回,或以卖地取赎为辞,今将所买分与公众盖造之地充为祭地,每年计间出地租银二分,轮房办祭,周而复始,杜争端也。复买祭田载种二十石,以供粢盛;学田载种二十石,以备束膳膏火;义田载种四十石,以备宗族中之孤苦穷独不能婚葬者,酌其果否以助,彼素封者无与焉。公举房长、德望之人,递主其事,而时其出纳,以防侵蚀,为可久也。[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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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碑立于康熙二十七年,黄性震时为湖南布政使。两年后,他又为乃父、乃祖及曾祖分别设置祭田,卑立碑记云:“第念自吾身至期功、缌麻之亲,同此祀者盖不下千百指,因更为吾五服内之父兄子弟孝思计,置曾王考祭田种拾石、祖考察田种贰拾石、先考祭田种肆拾石。各照支派,按房次第轮主其事,将每年所入备四时祭祀,并纳本田赋徭外,所有余剩给与轮主之人,以资膏火,俾得少沾余润。”[129]在这里,他又依据“小宗”的模式,重建了以“五服”为限的继承式宗族。像湖西黄氏这种完整而又系统的宗族组织,在复界之初是很少见的,可能只有像黄性震之类的高官显宦才能做到。不过,这一事例足以说明,在士大夫的心目中,理想的宗族组织形态应该是既有“大宗”也有“小宗”,即依附式宗族和继承式宗族同时并存。当然,如果二者不可兼得,他们可能首先致力于“大宗”的建设,以整合全体聚居族人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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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士绅阶层不发达的聚居宗族中,宗族组织的重建一般是采取按股集资的方式,形成合同式宗族。试见康熙二十七年仙游县钱江朱氏的《重修祠堂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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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合同下亭房谨逵、小头房飞川等,因族中宗祠原系元至治年间文一公建立三座,奉祀祖先,捐租以供祭扫,以前三座祠地及祠租俱与下亭、小头二房无干。因迁移,祠宇煨毁。越今展界,合族兴复祠宇。念同一本,应凭下亭祖稷珩公、稷轲公二房分支复对半纠银,亦如文一公与小头房分支一例。但下亭、小头二房丁少力微,银两不敷,只照六房,各应一分,纠银协建。其下亭房下银两,俱系元煌、元太代抱使用,不得临时推扩。后来整祠及庙目兴复,前座俱听众六房各应一分,通行祭扫。其祠地仍系四房文一公派下掌管,并无取租取价情由。……乡族另有逸斋公遗下租及纠建六房祭租,仍照六房轮流当办。(余略)[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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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祠堂原为文一派下四房所有,万历元年曾集资重建,也只限于文一派下的四房子孙。此次重建后,则改为“六房”所共有。所谓“六房”,是在集资建祠的过程中编造的,实为“六股”的代称。如果依据朱氏原有的世系,自始迁祖“逸斋公”而下,先分为稷珩、稷轲二房,而稷轲派下又分为文一、小头二房,至文一派下复分为长、次二房,其长房、次房又各分二房,共为四房。在上述《合同》中,由于文一派下四房承担了六分之四的建祠费用,而稷珩派下(下亭房)及小头房只分别承担六分之一,因而下亭房和小头房只能降格以求,与文一派下四房并列为六房,以示权益均等。值得注意的是,朱氏族内原有“逸斋公”留下的公共族产,这时也为“六房”所占有,与“纠建六房祭租”一并“轮流当办”。据《朱氏族谱》的《康口上吴地志》记载:“万历六年,若辉公合议,照丁出钱二两八钱,承买地七分,以固(祖墓)风水。递年轮流收租,祭扫逸斋公(墓)。”这表明,明代后期的钱江朱氏族人,已组成以“逸斋公”为标志的依附式宗族。然而,至复界之际,这一依附式宗族已不复存在,其地位遂由“六房”组成的合同式宗族取而代之。莆田县东沙蔡氏宗族,复界后曾一度重建了以士绅为首的依附式宗族,至雍正时又为合同式宗族所取代。在《锦南蔡氏世谱》的《列传》中,记述了与此相关的一次戏剧性事件,兹摘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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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讳仲……生平行事多由激而成。雍正间,吾宗多事,致祭租耗费,祖宗岁事不绝如线,有心者莫不感愤。一日,公与族众曰:“今日恢复祭租为急,吾意欲以每户乐愿者各出谷一石,酌赎纠祭,听其家下与享。未能者,必以不与祭为嫌,必勉强相致。如此,庶可恢复。”宗叔祖仪祚曰:“难。贫富不同,众寡不一。兄果能倡得五十数,弟予钱三千与祭。不然,兄倍偿予。”公曰:“诚如弟言,请决券。”于是,宗叔祖建叟、添人、协珍等,佥同为公正以附公,聿观厥成。公以义动人,愿出者六十余名。不幸秋成失望,所入者仅十之六。公积日勤劳,集登不得,自奋勇决,一一皆为代理,听族众明算便赎。……自兹以往,积渐恢复,由寡而众、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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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事件的直接后果,是以60多户纳谷者组成的合同式宗族,取代了原来的依附式宗族。从表面上看,这一变化是由于祭产不足,实际上也反映了蔡氏士绅阶层的衰落。根据族谱记载,清代蔡氏科举仕途之兴,始自于乾隆中期,在此之前无一中举入仕者。[131]康熙中期,蔡氏族内还有不少德高望重的明朝遗老,因而尚可以“照丁鸠金”的方式重建祠堂。延及康熙后期,这些遗老已相继作古,原来的依附式宗族也就趋于解体了。笔者认为,依附式宗族的形成与发展,一般是以丰厚的族产和强有力的士绅阶层为基础的。在复界之初,各族原有的族产大多所剩无几,士绅阶层也就成了依附式宗族的主要支柱。因此,在士绅阶层不发达的聚居宗族中,宗族组织的重建只能采取合同式宗族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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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沿海地区的继承式宗族,在迁界过程中也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复界之后,由于族人的离散和历代祖厝、祖墓、祭田的丧失,原来的继承式宗族大多已经解体。因此,少数士绅及豪强之士,试图借助于重修祖墓、创建小宗祠堂及创置历代祭产等方式,重建原有的继承式宗族。上引漳浦县湖西黄氏的例子,即为其中较典型者。不过,在复界之初,百废待举,重建继承式宗族并非当务之急。就一般情况而言,沿海继承式宗族的重建迟于依附式宗族和合同式宗族。因此,直至清乾隆年间,仍有不少此类事例。同安县富商蔡经五,少壮时远游四方,“以一布衣名闻海内外”。乾隆初年回乡后,“鼎建鹤山小宗祠,置累世祀产。……自鹤山一世祖圃亮公至赠公,凡五代祀田,计六百余石。其遗诸孤者,不敢有加焉”[132]。泉州燕支吴氏第八代吴洛,于康熙后期自台湾归来,也致力于重建宗族组织的活动。乾隆三十六年,他在自编族谱的《跋》中记云:“丁亥岁自泉归来,即择吉重新宗祠,尽拓旧址,以成宏敞规模,约费白金二千两。又自始祖以来历代坟茔概行修理,本房列祖均置祀业,亦费有千两。”[133]在这些豪强之士的建祠、置产及修墓、修谱过程中,原有的继承式宗族显然已得到恢复和重建。当然,对大多数普通民众来说,原来的继承式宗族可能很难恢复如初,甚至已经完全解体。根据近代统计资料,闽东南沿海的族田普遍少于闽西北山区,其原因可能即在于此。[134]不过,由于继承式宗族是经由分家而自然形成的,因而具有很强的再生能力,一旦社会环境趋于安定,此类宗族组织又会得到普遍的发展。道光年间,诏安知县陈盛韶在《问俗录》中记云:“乃祖分产之始,留田若干为子孙轮流取租供祀,曰‘烝尝田’。厥后支分派别,有数年轮及者,有十余年始轮及,更有数十年始轮及者。其租多盈千石或数百石,少亦数十石。供祭以外,即为轮及者取赢焉。……然无田者奈何?予偶因公出,见道旁男女荷酒肉络绎而驰,问之,曰:‘无烝尝田,各备数豆,合伯叔以供祭,祭毕即撤馔以退也。’”[135]这表明,在清代后期的沿海地区,继承式宗族仍是民间最基本的宗族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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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中叶以降,福建沿海地区的社会环境渐趋安定,宗族聚居的规模不断扩大,各种不同形式的宗族组织都得到了稳定的发展。就其演变趋势而言,与闽西北山区的聚居宗族大致相同,兹不赘述,下文着重考察清代福建沿海散居宗族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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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后期,福建沿海可能已有某些散居宗族。据《莆阳溪黄氏宗谱》记载,崇祯年间,莆田县黄氏族人因黄巷始祖祠濒于倾毁,“佥议葺建,凡祠为所自出咸会牒焉”[136]。由于黄巷为黄氏入闽初期的聚居地,其后人遍布于闽南沿海各地,如此举成功,自然也就形成了规模庞大的散居宗族。不过,即使明代已形成此类散居宗族,至清初也不可能得到存续。清康熙年间,有些散居宗族开始得到了恢复和发展。试见泉州《龙笋曾氏族谱》的有关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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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笋房为清源郡公云帽公后。以“龙笋”名者,明其为龙山派,而世居笋江也,不忘本也。夫我曾姓自延世公入闽,至穆公凡七传,四子、九孙、二十八曾孙,皆登仕版。宋代簪缨之盛,为闽第一。故族姓蕃衍,散处泉、漳、兴、永各属,皆系一本之亲。其分房者,清康熙间祠宇修葺完竣之时,制定春、秋二祭,春祭似一房承值,冬祭亦以一房承值,计集四十房,在祖宗案前阄拈次序,周而复始,各房之命名即由是以定。龙笋见诸六十四世,大约在是时也。[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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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所述,漳州、泉州、兴化三府及永春州等地的曾氏族人,曾于康熙年间同祠合祭,并统一“分房”,按“房”轮祭及排定“世次”。其所谓“房”,实为各地聚居宗族的代称,如“龙笋房”即“世居笋江”的曾氏宗族。可见,这一散居宗族的基本成员,包含闽南地区的约40个聚居宗族。至于这一散居宗族始自何时,其总祠建于何地,未见明确记载。不过,既有“康熙间祠宇修葺完竣”之说,则建祠当在此之前,估计不会迟于明末。此外,康熙间的修祠及“分房”之举,似应在复界之后,即康熙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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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年前后,由于实行“粮户归宗”,福建沿海地区形成了不少以“户”为标志的散居宗族。所谓“粮户归宗”,是由闽浙总督兴永朝推行的一项赋役制度改革,其基本内容是按宗族系统归并钱粮花户、征派里甲赋役,试图以此取代原有的里甲组织。据乾隆《海澄县志》记载:“国初有大当、小甲之役,分里为十班,岁轮一班,凡钱粮及一应夫徭、杂费等项俱就现年征比,而屯田设小甲,亦如之。……后总督兴永朝复行归宗合户之法,革里班名色,任甲户归合。”[138]在沿海地区,里甲内部的矛盾历来较为尖锐,因而“归宗”之法颇受民众欢迎。康熙《漳浦县志》记云:“漳俗,无里长户者即目之为小家。其有势力之人,必寻有里长衰弱之图立户,谓之‘顶班’;无势者虽田连千顷,不得不受人节制,至单寒小姓更无论矣。康熙二十九年,为闽中有里霸之弊事,奉文令民得归宗合户。于是,凡为子户者,各寻同姓里长符合,可无里长、子户之分。”[139]在“归宗合户”之后,同一户籍的族人往往遍及若干府县。康熙三十六年,漳浦知县在《详文》中说:“浦邑之丁,其在附近各县者固多,远至福州之闽县、永福,泉州之南安,皆有浦丁在焉。其户长年年往收,倘未足其欲,辄呈请关拘。问其何时迁去,则或百余年,或二百年,其近者又无论矣。而现住浦邑之人,其纳他邑丁粮者,亦十人而三。”[140]这些散居各地的族人,原来可能并无统一的宗族组织,只是为了“合户”才重新“归宗”。康熙三十一年,安溪县陈氏族人在《归宗合约》中宣称:“迩逢生民父母部院兴于康熙辛未间……颁出归宗之令,扼腕而谈,洞刺民弊。我邑之匆匆者半,迟迟者亦半。《经》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其在此欤?于是,归感化原籍陈添祖户朋当里役,昌隆万代。虽出入之费不为纤细,然入欲鱼水之相谐,出必甘棠之系念,乃分之宜也。”[141]据族谱记载,陈氏始祖于明永乐年间自漳平迁居安溪,始立户籍,其后裔陆续分徙本县水车、飞鸦、小沶、厦镇及德化南程、永春留镇等地,原已各自分立户籍,彼此之间并无往来;至“归宗合户”之后,才开始形成以“朋当里役”为特征的散居宗族。[142]从理论上说,“合户”必须以“归宗”为前提,即只有在同宗之间才得以设立共同的户籍。但在实际上,民间往往为了“合户”而任意编造谱系,建立虚构的同宗关系。试见海澄县《大观叶氏族谱》的有关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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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基澄公……此虚立名号。按濠门族谱,始祖曰“建澂公”,名“长发”,意“建澂”之号犹“基澄”也。传五子,分居各处,总立户册名“叶宏远”,载在海澄县三都二图户册内。长子豪山公,名仁,居濠门,立户“叶芳”;次鹿山公,名义,出祖内溪及漳城,立户“叶宏爵”;三润山公,名礼,出祖三都新安下尾,立户“廷春”;四华山公,名智,与润山公同卜居下尾,立户“才安”,名上、下叶;五观山公,名信,居大观山麓卿口社,立户“叶佳”。康熙戊午,实园公为濠门作谱序,亦云如右。今据以参订吾谱,似为信而有征矣。……姑本托始,尚须详考也。[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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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的上述总户与子户之间的继嗣关系,显然都是虚构的。据说,叶氏谱牒早已失传,其上五代祖先皆为虚立名号[144],始作俑者即“实园公”叶莲。康熙十八年,叶莲因“宗谱失据,漫无统纪”[145],开始编造历代谱系。但当时尚未实行“归宗合户”,其所编谱系仅限于本乡范围,并不包括外乡的叶氏族人。他在《叶氏族谱宗图序》中记云:“吾宗自(六世)文耀公以上,生卒、葬兆皆已失考。……第以吾祖分派来澄者,因邑取号曰‘基澄公’,是为吾乡上、下叶与高峰、坑内及山北、下尾诸叶之祖,此为一世。至吾祖分派大观山麓,因地标号曰‘观山公’,为二世,乃卿口之始祖。自是以下曰‘启祥公’,为三世,是为吾乡之世祖。世祖以下即元、恺两公,为四世。元、恺以下各分四房,即格、致、诚、正及修、齐、治、平诸祖,为五世。至文耀公辈行,凡六世。此即末推源,因源及流,著代如此。若纪实之所及见者,仍起自文耀公为一世,非敢谬为参据而妄传也。”[146]这里述及的高峰、坑内及山北等地的叶氏族人,后来都未被纳入总户与子户的组织系统之内,而子户中的濠门、内溪及漳州城等地的叶氏族人,也未被纳入这一时期的叶氏“宗图”。很明显,叶氏总户与子户之间的继嗣关系,完全是为了适应“归宗合户”的需要而编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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