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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百年史研究 第四章 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与热振主政时期的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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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及西藏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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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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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2月初，58岁的十三世达赖喇嘛患了感冒，体质更加虚弱。12月12日，达赖按惯例在布达拉宫接见下密院僧众，因受了劳累，病情加重。第二日，达赖原定接见上密院僧众，但因身体虚弱，无法起驾前往，而是用“拜谒法座”和“迎请法衣”的形式代替本人举行了接见仪式。参加接见仪式的喇嘛们只见到他的法衣，没有见到达赖喇嘛本人，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位喇嘛就曾回忆说：“当我进入达赖喇嘛的寝宫时，没有看见达赖喇嘛，只见到了他的法衣。见到这种情景我感到非常不吉利，开始大声呼叫……（因为）我有某种预感，意识到达赖喇嘛将要升天了，于是，我便不断地大喊大叫。”[1]此时，十三世达赖喇嘛的近侍土登贡培（即龚培啦）告诉诸位喇嘛说，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病情并不严重。但是，这并不能化解诸位喇嘛的疑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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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关于达赖病情恶化的传言，还是在拉萨散布开来。几天过后，达赖的病情仍未见好转，拉萨各大寺的活佛们开始为十三世达赖喇嘛念经，祈祷他早日康复。其间，因达赖病情不见好转，噶伦们曾要求拜见达赖，但遭到了近侍土登贡培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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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日，达赖病情恶化，呼吸困难，一直侍候在旁的土登贡培感到恐慌，医生强巴也表示无能为力。土登贡培在惶恐中请来乃穷护法神作法问卜，并同时将达赖喇嘛的病情通知司伦朗顿·贡嘎旺秋、噶伦赤巴益西旺典。但司伦和噶伦都没有能亲自觐见达赖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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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7日（藏历水鸡年十月三十日），十三世达赖喇嘛呈现病危之状，土登贡培请司伦朗顿和普觉活佛入见，同时，命乃穷护法神汉为达赖喇嘛作法问卜。经乃穷神作法后，说达赖应服用“感冒灵十七味”[2]。达赖的医生强巴当时说没有此药，但乃穷寺神汉说他的佣人有此药，并从佣人所带的口袋中取出此药，让达赖服下。“大多数亲历此事的人都说达赖喇嘛拒绝服用这种药，可是护法神汉硬是把药倒进了达赖喇嘛的嘴里。服药之后，达赖喇嘛的病情迅速恶化”[3]。据《西藏文史资料选辑》记载，“达赖喇嘛服下此药后，便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达赖的保健医生立即走向神汉的佣人处厉声说道：‘刚才让佛座服下的绝对不是祛感英雄十四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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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达赖喇嘛仅睁开一次眼睛，但没有说话，19时30分[5]，十三世达赖喇嘛土登嘉措在罗布林卡内格桑颇章附近的寝殿其美巧庆中圆寂，享年58岁。比起十二世达赖喇嘛成烈嘉措（1856～1875）、十一世达赖喇嘛凯珠嘉措（1838～1855）、十世达赖喇嘛楚臣嘉措（1816～1837）、九世达赖喇嘛隆朵嘉措（1805～1815）、八世达赖喇嘛强白嘉措（1758～1804）等而言，十三世达赖喇嘛年岁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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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圆寂，对西藏地方僧俗官员和西藏人民是一个沉痛的打击，使他们悲痛欲绝。“（藏历）十一月四日，将达赖喇嘛遗体从卧室转移到坚色颇章宫大殿的宝座上，让公职人员瞻仰，所有僧俗官员嚎啕大哭，无限悲痛。当拉萨市民前来与遗体告别时，许多老太太、老爷爷泣不成声，悲痛欲绝，有的昏倒在地”[6]。西藏人民按照习俗，开展各种形式的悼念活动，并为达赖喇嘛诵经21天。12月20日，也就是达赖圆寂后的第三天，西藏司伦、噶厦通过其驻京办事处“西藏代表贡觉仲尼等”转报蒙藏委员会这一不幸的消息，称“达赖佛座于藏历亥月三十日（即国历十二月十七日）下午七时半圆寂，藏中事务暂由司伦及噶厦负责处理。希安心供职，并呈报中央。详情容后另电知照”[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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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悉电文后，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石青阳次日便致电西藏司伦、噶厦和全藏僧民：“司伦、噶厦并转全藏僧民钧鉴：惊闻达赖大师圆寂，震悼殊深。遥念西陲，密切关怀。除呈请中央从优褒恤，暨令蒙古、青、康、平、热、五台各寺唪经外，特电致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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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班禅闻悉十三世达赖喇嘛逝世的噩耗，也悲痛欲绝，表示深切哀悼，并致电蒙藏委员会，请求中央从优追封十三世达赖喇嘛，通电各省隆重祭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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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藏委员会石委员长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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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接京电，骇悉达赖大师于本月篠日圆寂。恶（噩）耗传来，悲痛欲绝，众生不幸，禅尤独伤。前岁曾遣安钦入藏，正欣追随有日，忽闻达师解脱，宇宙顿晦。回忆我师坐镇西陲，拥我中央，护国宏教，功莫大焉。伏望贵会转呈政府，请予从优追封达赖大师，并通令各省隆重祭悼，以彰殊勋。除由禅通饬青、康、蒙、藏各寺院一律诵经追荐，并祷呼毕勒罕早日转世，以为藏局，而慰众生，特电哀恳，伏乞垂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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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禅额尔德尼叩感。（二十七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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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日，国民政府令行政院追赠十三世达赖喇嘛“护国弘化普慈圆觉大师”封号，并指令商议褒崇典礼，要求优待隆重。1934年1月12日，国民政府令黄慕松为致祭专使，赴藏致祭十三世达赖喇嘛。2月14日，国民政府在南京举行十三世达赖喇嘛追悼大会。3月1日，国民政府发布追赠达赖“护国弘化普慈圆觉大师”封号的册文，内称：“雪山肇迹，作狮吼于三空；若水诞灵，与鹫峰为一脉。达赖喇嘛护持正教，翊戴中华，溥化乌斯，宏敷象教，宜追赠护国弘化普慈圆觉大师封号。於戏！德音渐被，共伊克昭庙以常新；法统绵延，并阿耨达山而永峙，式颁册命，用示荣褒。”[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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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国民政府的“护国弘化普慈圆觉大师”封号和册文，可谓是对十三世达赖喇嘛一生历史业绩的最好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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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后的西藏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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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38年的十三世达赖喇嘛忽然圆寂，在令全藏人民悲痛不已、“无所依归”的同时，还使西藏地方失去了权力的中心，政局动荡。尽管在其圆寂之后，由司伦朗顿·贡嘎旺秋、噶伦赤门·罗布旺杰等人共同执政，但是，僧俗大众还是为西藏地方政局忧心忡忡。12月21日，在西藏地方的“官员大会”上，围绕十四世达赖喇嘛亲政前，由谁来主掌西藏政教大权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并大致形成三大派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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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是以噶雪巴和恰鲁为首的部分俗官，主张由土登贡培主政；一派以司伦朗顿·贡嘎旺秋和首席噶伦赤门·罗布旺杰为首，主张由在政的司伦和两位僧俗官员为助理，组成“摄政会议”执政；另一派以三大寺为主，主张按旧例推选一位大活佛出任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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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雪巴说：“原达赖喇嘛的心腹人（指土登贡培）是现成的助理，我们拥护，不用再选别人”[11]，“他一直受到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信赖，并且人人都知道这位值得信赖的人从前的所作所为”[12]。这种主张得到了坚赞·索朗杰布等人的赞同。但广大僧官反对这一主张，他们对三大寺的意见表示赞同，在官员大会上与噶雪巴等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后来，僧官离开会场，单独讨论主掌政权大权的人选问题，支持三大寺的意见，主张推选一名活佛出任摄政。而司伦朗顿·贡嘎旺秋和首席噶伦赤门·罗布旺杰坚决主张成立“摄政会议”，排斥这两种主张，另外一位实权人物龙夏·多吉次杰也支持他们，并在某种程度上结成政治同盟。官员大会上，大家都坚持己见，争论不休，并未商讨出结果，形成决议。各派之间便开始相互攻击，为夺取政教大权展开斗争。其中，最主要的人物是僧官司伦朗顿·贡嘎旺秋、首席噶伦赤门·罗布旺杰、土登贡培（也做土丹贡培）、龙夏·多吉次杰和擦绒·达桑占堆五位，为了凸显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之后的西藏政局，便于后面的叙述，下面简要介绍一下这五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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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僧官司伦朗顿·贡嘎旺秋和噶伦赤门·罗布旺杰，他们是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之后，西藏地方政府中最有实力的人物，一些书籍上称他们为现实执政派。司伦朗顿·贡嘎旺秋是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侄儿，也是达赖圆寂之后西藏地方政府中地位最高的官员。1924年，年仅19岁的他就担任了著名的司伦雪康的助理，两年之后，升任为司伦。当时曾传闻，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之前，曾有意提升一名僧官为司伦，协助朗顿·贡嘎旺秋共同执掌西藏地方的政教大权。因此，在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之后，司伦朗顿·贡嘎旺秋是最有可能出任摄政一职的。但是，司伦朗顿·贡嘎旺秋本人常闹笑话，做事优柔寡断，西藏地方政府僧俗官员普遍认为他年轻，缺乏政治经验，有些愚钝，因此认为他不适合出任摄政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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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伦赤门·罗布旺杰，1912年曾组织过驱汉军战争，1913年被提升为藏军的副总司伦。1913年，他以伦钦谢扎助手的身份，随伦钦谢扎出席了西姆拉会议，并参与了《西姆拉条约》的签订。1914年，他升任为噶伦，1933年，升任为首席噶伦。因此，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之后，他也是一位非常有权势的人物。但他为人好强，刚愎自用，居功自傲，虽然有很多追随者，但树敌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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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土登贡培和龙夏·多吉次杰，他们都是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亲信和宠臣，掌握着西藏地方政府的实权，因此有人称之为实权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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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登贡培原名德庆曲珍，出生于拉萨西南部尼木宗雪地区一个较富裕的农民家庭。出生时，其母亲难产，请一位活佛为其占卜吉凶，活佛说，你家即将出生贵子，一定要多念经拜佛，给即将出生的男孩取女孩名字，才能保佑母子平安。活佛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起名“德庆曲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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