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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80 (4)甘州回鹘上后唐朝廷之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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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82 在这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最后的两件《表本》(即39、40件)。兹录其第一件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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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84 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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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86 臣闻,开元 圣帝,统有万邦,蓟门贼臣安禄山叛逆,倾陷中国,歼灭贤良,社稷烟灰,銮舆西幸。厶曾祖 圣明,厶官点率部下,铁骑万人,亲往征讨;未及旬月,尽底铲除,上皇及肃宗皇帝却复宫阙。朝廷念以粗有巨功,特降 公主。其于盟好,具载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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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88 自后回鹘与 唐朝代为亲眷,贡输不绝,恩命交驰。一从多事以来,道途榛梗,去光化年初(898~899年前后), 先帝(唐昭宗)远颁册礼,及恩赐无限信币,兼许续降 公主,不替懿亲。初闻銮驾东迁,后知已无宗派。瞻 天望 日,空切愤怀。今者 陛下统御寰瀛,恩沾远迩。去冬剖陈志恳,亦已闻 天。依赖陛下,便同 唐朝 天子。用结千秋之愿,将连万代之荣。重重血诫,辄具披写。污渎天听,伏切惭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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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90 这是甘州回鹘上给中原王朝的上表,收表人为后唐庄宗,其时据考当在同光三年底或四月初(925~926年),或者稍晚一点。[13]该表本用汉文撰写,文笔优美,书写体例一同中原地区。其撰写者当为甘州回鹘境内精通汉文官员,而抄本则是由沙州出使甘州的使头或属员所写。[14]沙州呈给甘州回鹘的文件也多用汉文书写,如P. 3633《辛未年(911年)七月沙州耆寿百姓一万人上回鹘天可汗状》、P. 2992(3)《长兴二年(931年)归义军节度使曹议金致甘州顺化可汗书》等,说明汉文在甘州回鹘中是很常用的,不管在民间,还是在官府,乃至皇室均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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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92 《宋史》卷四九○《回鹘传》载,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甘州回鹘“可汗夜落纥上表言宝物公主疾死,以西凉人苏守信劫乱,不时奏闻;又谢恩赐宝钿、银匣、历日及安抚诏书”。这一记载说明,北宋皇帝曾将“历日”赏赐给甘州回鹘。在我国历史上,中原王朝向藩属及地方政权颁赐历日,是常用的羁縻手法之一。这些历日无疑都是用汉文编写的,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回鹘的汉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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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94 三 吐蕃文的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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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96 在回鹘文和汉文之外,吐蕃文,即古藏文亦为甘州回鹘所使用。9世纪中叶回鹘西迁时,河西走廊正处于吐蕃统治之下,《新五代史》卷七四《回鹘传》载:“回鹘……余众西徙,役属[于]吐蕃。是时吐蕃已陷河西、陇右,乃以回鹘散处之。”吐蕃统治河西达半个多世纪之久,吐蕃语言文字成为河西地区通用的文字之一。848年,张议潮发动起义,吐蕃在沙州的统治被推翻,接着,吐蕃相继失去了在河西地区的统治。有意思的是,在吐蕃结束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吐蕃语言文字却在河西地区继续流行,充任当时这一地区外交和贸易关系的工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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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898 敦煌发现的吐蕃文写卷约达上万件,其中至少有3件是由回鹘人写成的,其中2件即出自甘州回鹘的王室,1件出自甘州回鹘所属的地方官府——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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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00 出自甘州回鹘王室者是两件吐蕃文诏书,其一为P. T. 1188《天福七年登里可汗诏书》,有文字21行,其上盖印。字迹相当紊乱,但从中仍可看出它是回鹘登里可汗于天福(原卷作Then-phug)七年(942年)[16]阴金兔年(辛卯)春季正月十五日所颁授予悉董那旺论军功告身的诏令。[17]登里即回鹘文Tängri之音译,为“天”之意。“天可汗”、“天王”、“天大王”常见于于阗王与回鹘可汗的称号之中。因从未发现于阗王以回鹘自称的先例,再考虑到高昌回鹘初期与吐蕃的长期敌对关系诸因素,笔者认为,这里的登里可汗应为甘州回鹘的可汗。结合甘州回鹘可汗的世系,可以考虑此人应是仁裕(?~960年)。[18]悉董那原为吐蕃的千夫长,以其先人之功业,而被授予伊难支于迦之职。伊难支,回鹘文作Inanč,常见于回鹘人名、官号之中;于迦(吐蕃文写作vuga),借自回鹘文的Ügä,是典型的回鹘官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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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02 其二为P. T. 1082《登里可汗诏书》,系甘州回鹘登里可汗颁给野(猫川)切巴坡属民之藏文诏书,共40行,卷面多处残损,全文分为六段,内容大意是先向野切巴坡之属民致意,随后叙说社稷大事,并记有回鹘使者下凉州以及有关唐王与京师长安的消息。[20]遗憾的是,由于文卷残损过甚,文意难以贯通。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用藏文书写的bka’,相当于汉文的“敕”字。[21]该文献应为10世纪之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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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04 出自甘州回鹘地方官府的文献是《肃州司徒致天大王书》(编号P. T. 1189),计28行,首尾完整,字迹清晰整齐,系肃州司徒给大王的报告,称有贼入肃州骚乱,已捉得二人,请求发落,同时派张安札腊等前往致礼。[23]反映了沙州归义军政权与甘州回鹘所属肃州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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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06 那么,甘州回鹘何以用藏文撰写自己的诏书呢?这大概与吐蕃长期统治河西走廊地区,吐蕃文遂成为当地诸民族间外交与贸易关系中的语言工具之一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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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08 吐蕃于永泰元年(765年)占领凉州,接着用十余年的时间,相继占有甘州、肃州、瓜州、沙州,囊括河西走廊全境。848年,沙州土豪张议潮发动起义,推翻吐蕃在沙州的统治,接着相继收复瓜州、肃州、甘州,最终于咸通二年(861年)规复凉州。吐蕃在河西走廊的统治以敦煌时间最短,历62年(786~848年),在凉州时间最长,将近一个世纪。甘州自大历元年(766年)陷蕃至大中三年(849年)被张议潮收复,历时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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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10 吐蕃占河西后,大批军队进驻,并设立了“吐蕃北道节度”。842年,吐蕃帝国分崩离析后,住于各地的军队及其随从人员未能撤回本土,都散落于河西各地,自称为“嗢末”,与之并存的还有“凉州六谷部”。这些操藏语的吐蕃遗民,长期居留河西,使用藏文,久而久之,对当地语言产生了影响,以至于在吐蕃对河西走廊和新疆地区的统治结束之后很久,藏文在这一带仍然得到行用。1979年,匈牙利学者乌瑞从敦煌出土文献中搜检出18种后吐蕃时代的古藏文文献,[24]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兴趣与重视。1984年,在乔玛(Csoma de Körös)纪念学术会议上,日本学者武内绍人提交了一组使用特殊格式的书信,也属于吐蕃统治结束以后之物。[25]嗣后,乌瑞继续进行这一问题的探讨,于1988年再撰新文予以总结,将后吐蕃时期的文献数量增至25种。[26]在这些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武内绍人再经过进一步搜求、考证,确认属于后吐蕃时代的古藏文写本多达57种。[27]这些研究可以表明,在吐蕃王朝崩溃并结束对西域、敦煌的统治之后,藏语和藏文继续为当地的非藏族人所使用。甚至在西夏人统治河西很久,勒立于夏仁宗乾祐七年(1176年)的张掖黑水桥上还有用藏汉两种文字对照书写的圣旨——《告黑水河诸神敕》,[28]体现了藏族文化对各民族的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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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12 四 梵文和波斯语文的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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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14 在回鹘、汉、吐蕃文之外,来自印度的梵文和西亚的波斯文在甘州回鹘境内可能在一定范围内也有所行用,文献记载为我们探讨这一问题提供了些许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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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16 甘州回鹘时期,中原地区与印度间的佛教联系尚在继续,僧侣往来不断,甘州成为联结中印佛教交流的枢纽之一。这一因素,同时也促进了甘州回鹘佛教的发展,印度的语文,尤其是梵语,在甘州回鹘也有所传播与影响。宋人洪皓《松漠纪闻》在述及河西走廊之回鹘佛教时,曾记载说,当地的回鹘僧人“诵经则衣袈裟,作西竺语”。[29]说明印度梵语在甘、凉、瓜、沙之回鹘佛教寺院中曾得到广泛应用。而用于书写梵语的梵文字母在甘州回鹘中自然应有一定范围的使用,只是今天无更多、更直接的材料加以证实。但从西域出土的回鹘文文献看,梵文在回鹘中的使用是相当广泛的,如在吐鲁番发现的双语文献中,有57件就是用梵文和回鹘文双璧合书的,还有1件回鹘语文献中夹杂着梵语词汇。[30]考虑到高昌回鹘与河西回鹘佛教文献的一致性,可以推定,甘州回鹘对梵文的行用应与其在西域流行的情形大致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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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18 至于波斯语文在甘州回鹘是否行用,因缺乏直接证据,不敢断言。考虑到摩尼教在甘州回鹘中曾得到广泛传播以及回鹘与波斯间历史文化关系的存在,波斯语文在甘州回鹘中有一定行用当是可能的。敦煌出土汉文写本S. 1366《归义军宴设司面、破油历》记载:太平兴国六年(981年),有来自甘州回鹘的使者在沙州巡礼莫高窟,同时又有“甘州来波斯僧……纳药”于敦煌归义军官府。[31]这一记载说明,在甘州回鹘境内有精通医学的波斯僧侣存在,并曾赴敦煌献药医病。以理度之,他们献的这些药应来自波斯,至少采用的当为波斯配药法,有可能是用波斯语文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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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20 总之,由于境内民族成分不一,加上甘州回鹘地处连接东西方交通孔道——丝绸之路的咽喉地带,宗教与文化交流频繁,这些因素共同作用,导致了多种文字在甘州回鹘境内的行用,同时体现出甘州回鹘文化多样化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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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25 甘州回鹘史 [:1706687417]
1706689926 甘州回鹘史 第二节 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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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89928 甘州回鹘人的服饰,宋人洪皓《松漠纪闻》记载:“妇人类男人,白晳,著青衣,如中国道服,然以薄青纱幂首而见其面。”[32]这种服饰,在河西回鹘中比较流行,但在有关喀喇汗王朝的文献中却未见记载。在新疆吐鲁番、库车及北庭吉木萨尔的众多属于高昌回鹘时代的壁画中,也都未见到,唯在以后的撒里畏吾乃至今天的裕固族(河西回鹘之后裔)中却有痕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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