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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和生产 虽然在大纲正文中没有出现,六大任务运动要解决的其中一个关键问题是劳工动乱。[58]上海军管会相应地在8月19日颁布了两套规定,试图根除阻碍工商业发展的劳工问题。一套规定关于停产以及工人的雇佣和辞退问题。管理人员可以向市政府请愿,获得允许停止生产(原来这是被禁止的),根据生产要求雇佣和辞退职员,也可以开除能力差和不满意的工人和职员。而管理者应承担的责任有:要尽可能快地恢复生产;不能因为工人加入工会或政治活动开除工人;向解雇职员支付不少于一个月工资,但不多于三个月工资的遣散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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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套规定处理的是在私企中解决劳资纠纷的程序。假如涉事双方无法达成协议,任一方可以要求市劳动局调停。当这样的调停正在进行中时,管理人员不得关闭企业或减少给职员的薪水或待遇。同样地,工人不得罢工、消极怠工以及做出一切违反劳动纪律的行为。如果调停失败了,劳动局可以成立仲裁委员会,将劳资双方的代表包括在内。最后,如果仲裁也失败了,劳资纠纷可以呈递人民法院,其决定应被履行。[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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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方被告知不要担心劳资纠纷,现在是他们回去为个人利益和国家福祉工作的时候。工人被劝告目前接受资方“合理的剥削”,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任何工资和收益上的大幅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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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规定以及规模不断扩大的工会机构,的确最后使上海劳工阵线得到平息。随着党在工人之中开展了组织和教育工作,让劳资双方自愿达成协议也变得更容易了,就像在大通纺织印染厂那样。该厂工资多于最低基本工资的职员同意接受减薪,帮助公司渡过难关。[60]到了9月中旬,很多职员和工人据说“自动”要求减薪,以帮助他们的工厂继续生产。[61]三个月之后,市领导已能宣布自8月以来,劳资纠纷的数目“持续减少”。感到地位更稳固的工人开始带头与管理者合作,发展生产。[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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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份淞沪警备司令部向它麾下的所有部队发出一份指示,由此产生了介绍党的政策的最新颖的方法之一。指示要求这些部队发动一场运动,促进军队和工人的相互教育。根据一则报道称,7月,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驻军曾经被指派到一些工厂执勤。驻扎在工厂的军队和工人之间产生了相当的摩擦。军队无法理解工人怎么会被称为受剥削者,他们显然比社会上很多人都穿得好,生活费高。工人一边,他们发现农民士兵土里土气的,也很难跟他们对话,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说的是上海人不熟知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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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9月指示一致的,召开了军队—工人的联欢会和讨论会,在这些场合,士兵讲战争故事而工人述说国民党的压迫。军队干部视察工厂,以获得对现代生产方法更清楚的了解和增加对工人的尊敬。士兵帮助工人办班,很多上海工厂都有这样的课堂。士兵还帮助组织巡逻队,教工人队员如何开枪,执行警卫任务。最后,警备司令部的政治部组织了11支工作队,给他们分配的任务是协助已有的工会组织和教育工人。据报道,到了年末,这些队伍已帮助发展了11900名新的工会成员,招募了4462人入巡逻队,吸收了831名年轻工人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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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上海当局为解决他们的主要困难提供了基础。然后,他们将注意力转向了生产本身。就像已经说过的,目标是减少当地企业对外国原材料的依赖,提供大多数人口买得起的必需商品。一些高质量的商品将被保留下来用于出口,来换取急需的原材料和机器。上海电力公司全部改用煤,因为燃油的来路被海上封锁切断了。到了1949年秋,通过开采内陆的矿藏和重新恢复交通,新的当局已经能够提供足够的煤来满足上海的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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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占据上海工业产出一半以上的纺织产业来说,最大的困难是棉花的获取。如果要马上恢复生产,共产党别无选择,只有暂时依赖外国进口。在1949年,大量的进口棉花从美国运来,并在天津和香港转运。[64]同时,政府尽可能购入国产棉花,通过恢复的铁路运输运往上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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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乞丐和小偷 在接收时期所宣布的目标:将工厂转移到内陆地区,似乎并没有得到严肃地执行。分散难民人口也并不成功。8月5日,中共华东局发表了《关于把上海的难民遣返原籍参加生产的指示》。虽然这一指示是专为上海发表的,但也号召苏南及浙江的所有城市和人口稠密区遵照指示精神,拟定相似的计划来疏散多出来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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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上海,它要承担起动员难民回乡并安排运输的任务。同时,山东、苏北和皖北的当地领导要负责接收回乡者,为他们安排住处和工作。这些区域的各县政府和农会将派代表来上海,协助动员运动。动员运动将包括宣传和教育工作,减轻地主和富农的紧张情绪。这些人之前因为害怕土改逃离了农村。党现在的态度是“不计前嫌”,欢迎所有人回来。对于一切拒绝离开城市的人,将削减或彻底取消救济津贴。[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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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军管会立即建立了一个中转中心,用来解决离去难民和途经上海回乡的民众的食物和交通问题。[67]根据当时的报道,有10万名地主和富农难民留在城里,还有17万“无业游民”。这两类人是被安排最先离开的。另外,计划还准备令约65万“贫民”返回原籍。[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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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上海难民救济协会的6个工作站所做的调查显示,9月中期,还有454147名难民在上海。该调查还发现,从9月初起,难民以平均每天100人的增长率进入城市,有的还是二次进城。造成新的进城潮的原因是苏北、皖北和鲁中的一些地方发洪水和因此造成的歉收。这也许是上海领导人为了回乡运动寻求当地帮助却很难成功的一个主要原因。[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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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市长潘汉年后来宣布,在9月到11月间,只有7000名难民离开了城市,而同一时期却有15万名新难民涌进城里。[70]到了12月中旬,难民回乡运动已是一个公认的失败之举。市政府关注的只是让难民生存下去,有时候甚至连这都难以实现。《大公报》发表社论,很痛心地发现依然有难民死在街头,这在解放前上海冬天的早晨曾经是常常发生的。回忆起老解放区的口号“不让一个人冻死或饿死”,报纸宣称上海的市民应该自己对救济计划的成功负责,不能万事都靠政府。政府当时正在城市各处建立一些救济中心,[71]还成立了华东生产和救济委员会,试图处理更加基础的问题。这个委员会的作用是动员一切物力,支持发展农村自己的灌溉、生产和救济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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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救济和难民遣返计划的另一个方面,就像12月初上海市第二届各界代表会议的决议中概括的那样,是对乞丐、扒手和小偷的改造。依照这些决议,公安局开始于12月12日晚,在上海的街头逮捕这样的人。几天之内,超过5000人(包括其家属)被收押,随后被送到保育所、妇女培训中心和残疾人培训中心。他们中被认为可以工作的3700人立即被编入改造和培训计划,这个计划与第八章中提到的张家口推行的计划本质上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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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被关押的人有骚动,因为有传言说他们将被送去东北强制劳动以及去打台湾战争。当主管官员解释东北重建需要的是专家和技术人员,而不是一无所长的人和流浪汉,而且人民解放军有能力解放台湾,用不着他们帮忙之后,秩序才恢复。该计划的制定者期望将上海的乞丐和扒手改造成诚实的工人,就像东北和华北已经实现的那样。[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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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减行政开支 六个任务中另一个很快遇到困难的是压缩公共开支。在8月中,华东局发表了《所有政府机关和部队中的重建与经济方案》的五点计划。这一计划适用于三个城市:南京、上海和杭州以及华东区的其他省份和地区。该方案要求:所有政府和军事部门压缩财政支出;清点从国民党政府接收来的所有物资和资金;要求国营企业自给自足;提倡“生产性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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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缩财政支出通过以下方法实现:节约使用汽油、水和电;反对各种形式的自我放纵——一些初到城市的农村干部染上了这样的恶习;减少一些职员的工资;将所有公务员的大米配额减少2—4盎司,事实上是取消了过长江之前不久批准的食物配额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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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国营企业如邮政、电报和铁路自给自足,要求经理编制和公开收支明细账目,以便让公众对涨价做好准备;动员工人参与节约物资和增加效率的竞赛运动;构建一个系统,使得一个部门的利润能够用来弥补另一个部门的损失;学会不依赖国库或银行的津贴和贷款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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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重要的节约措施是裁减冗员。在南京、杭州和上海,取消了所有从国民党政府接收过来的不必要的部门和办公室。所有不必要的人员,如果他们具备特殊的技能,就把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假如不具备技能就发放一个月的遣散费将他们解雇。“完全没用”,通过朋友和亲属的关系才获得位置的,解雇时没有遣散费。共产党军事和政府部门的一些进了城的干部被派往农村,填补紧急的人员空缺。在各省和农村地区,党、政、军、民各部门接到指示,要求取消或合并任何多余的办公室和部门,辞退或转置所有老弱、病残和不必要的人员。[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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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雇的人员数目没有公布。但是在9月10日,一名上海市委的成员称,在一些行政部门和公有企业,裁员运动在实行中“没有顾及政府制定的原则”。结果,很多前公职人员现在发现自己沦为了解雇人员。于是他宣布了一组新的规定,明确要求找不到其他工作的解雇的人员复职。如果找不到他们能做的工作,比如接近退休年龄的老人就属于这一情况,要保证他们有维持生存的收入。[74]新的规定实行了,解雇的职员又复职了。至少在上海,新政府对他们所接收的国民党官僚机构的精减就这样结束了。市政府只能宣称,重新召回解聘职员的行动显示了它的责任感和对他们福祉的关心。[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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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钞机的重新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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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有报道显示,八九月间,价格螺旋上涨趋于平缓。[76]9月11日,人民银行发行了面值为500元和1000元的新钞,之前最高面额为100元。根据上海的一位副市长曾山的说法,新钞发行的主要原因是新货币流通区域的快速扩张。但是还有其他原因。秋天的收成很快就要上市了,因为通货膨胀,流通货币的数量不足以对它们进行支付。政府需要大量的资本来购买原材料如棉花和其他商品,以供给城市市场,用来重建交通设施的急需投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后一个原因是,政府不得不取消关于精减人员的命令,所以无法按计划减少这方面的开支。[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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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0月份,价格恢复了上扬的曲线,新钞的发行,像在国民党时期经常发生的那样,使公众进一步丧失了对政府稳定货币能力的信心。新的上扬趋势不只出现在上海,举国皆然,并在整个10月和11月得到延续。在上海,华东财经委员会的一位发言人宣称新一波的动荡虽然来势较强,但只是暂时的。他将这归于货币发行量的增加和使其成为必然的外部条件:其中一个条件是当时正在进行的为了完成全国解放的延长战线的军事战役。他还提及原材料、电力和器材的短缺,上海的工业无法补足这些缺口。另外,在华东,周边新解放地区的农民对新货币依旧有戒心。结果是,新货币在那些地区稍微流通一下又回到了城市,增加了闲置资本的积累。在城市,黑市又死灰复燃,更恶化了局面。[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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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第二届各界代表会议在12月5日召开,试图重树公众信心。陈毅在开幕致辞中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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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有些人不但没有区别7月与10月价格的上涨之间的差别,而且没有区别人民政府与前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差别,也不愿区别我们胜利之后必然会有的暂时困难与国民党在灭亡前夕所面临的无法解决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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