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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71 3月1日到6日,第四次中华全国学生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会议提醒与会代表——他们的同学为革命所执行的具体任务,这些任务他们也可以做。在抗日战争期间,几千名学生离开学校成为干部的中坚力量。在延安,中学生和教师组织起医疗队,跟随军队走了几千英里的路。在华东解放区,学生被予以运输食品的责任,在苏北,他们组成了武装教育旅。在哈尔滨、齐齐哈尔和佳木斯,学生为人民解放军组织了输血队;在很多东北的工业区,学生进入工厂,组织工人,为他们开办夜校。[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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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73 为革命服务的机会似乎数不胜数,北平的学生给出了相应的回应。他们中的几千名参加了在北平地区新成立的四个干部培训中心的入学考试。在四所培训中心中,华北大学(原延安时期的抗日大学),有着最严格的入学要求。它通过考试在被推荐的大学和中学毕业生中选取合格者,参加五到六个月的培训课程。华北军事政治大学对六个月训练课程的入学要求也同样非常严格。只有18—28岁之间,至少受过初中教育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入学考试。这一机构由人民解放军来管理,它的目标是培养出广大领域,如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干部。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同样通过考试选拔学员,但是接受各层次教育程度包括小学毕业生的申请者。[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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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75 最后几乎只要申请就能被录取,培训期为六周,由人民解放军南下服务团讲授培训课程。反响是如此激烈,在2月26日到3月2日这五天内,2500名学生、技术员,甚至一些大学教授都报名参加服务团考试。[90]到了3月中旬,有3000人通过了考试,他们大多是当地大学和中学学生。3月12日,解放军平津前线部队政委罗荣桓和政治部副主任陶铸,在庄严的入学典礼上为第一批受训学生作了讲话。这批学生大多来自北平主要大学。[91]一个月以后,另一个在中山公园召开的开学仪式上,司令员林彪发表讲话,欢迎2600名申请成功者加入服务团。[92]南下服务团还在天津设立了一个训练营,显然和北平的一样成功,招入了许多志愿者。[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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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77 三所大学开始在2月中旬招收学生,差不多有3万名当地学生、政府公职人员、店员和没有工作的年轻人参加了入学考试。将近一半的人被录取了。第一期课程大致如下:华北大学,5500人;华北军政大学,1700人;华北人民革命大学,8300人。成功申请者中,大约有60%为学生。[94]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在天津还开设了分支机构。华北职工干部学校也在天津成立,计划在4月1日注册,录取约2000名学生。[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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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79 考虑到北平所有的大学生人口此时只有2万人,所以这些数字还是很大的。到了3月中旬,北平主要的学院和大学正式开学。但是一位观察者说,除了工程学和自然科学学院可能不受影响外,其他院系都不可能正常开课,因为许多学生参加了干部培训计划,或在北平从事组织或宣传活动。[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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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81 在共产党军队向南行军的同时,干部招募活动也跟着他们一起迁移。在上海—南京地区,该活动在6月中旬由官方发起。当时,华东军政大学已经成立了两个培训中心,一个在南京,另一个在苏州,并开始为计划中7月开课的第一期课程招收学生。[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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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83 在上海,学联召集了1000名学生代表,他们中的很多是学生自治会的成员,来自上海的大学、学院和中学。这次会议于6月16日召开,号召代表在下个星期开始动员他们的同学为新的人民政府服务。上海学联主席张渝民宣布了要达成的指标:人民解放军南下服务团需要6000—8000名学生;华东军政大学5000名;600名将成为贸易劳工会干部;400名将成为人民政府外事处干部;100名负责上海的文化工作。他建议招募在年满18岁的人中间进行。他还建议工科、医科、农科和理科的学生继续留在学校,以便完成学业,未来为国家服务。[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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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85 第二天,服务团团长、中共中央委员张鼎丞对上海年轻知识分子的劝导拉开了上海服务团招募运动的序幕。他敦促他们加入人民解放军的“南下远征”,将革命带到全国。根据张所说,服务团的任务首先是通过宣传和教育工作动员群众支持军队,其次是参与军事活动结束后的接收工作。[99]在几天内,超过1000名学生志愿加入服务军,包括来自复旦大学的400名学生和来自暨南大学的200名学生。[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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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87 上海服务团的志愿者,就像北平和天津的志愿者一样,只接受了最基础的训练。在五到六个星期内,主要学习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章程、中共关于与国民党和谈的八点宣言、人民解放军在城市中的纪律和注意事项、毛泽东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之后,学员被派往南方,配合推进的解放军部队。[101]9月,服务团的超过2500名年轻知识分子从上海到达了福州。一些人被送到其他城镇工作,但大多数仍留在福州,分到福建省政府下属的金融、经济、教育、文化和公安各机构,也有的分到青年团和当地人民革命大学。[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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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89 一支农村服务队也建立了起来。大约1万名干部、军人和“知识分子的年轻成员”被解放军部队和当地政府组织起来,参加了在省委领导下的浙江农村服务队。这支服务队于8月初成立,他们将开展社会改革,组织贫农和雇农进行土改,总体上消灭农村的反革命势力。同时成立的还有苏南农业服务队,训练中心在无锡和苏州。[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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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91 这些匆忙之间训练出来的知识分子干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据一些党员和老干部所知,对党的原则缺乏“坚定的意识形态上的信仰”,因此受到这些党员和老干部的公开怀疑。党试图再将两种训练项目区别开,一种为普通知识分子而设,另一种则针对干部。[104]对于后者,干部工作会议、培训计划和整风运动在方法上都是相似的,已经在其他地方详细描述过了。[105]为普通知识分子开设的初级教育计划免除了干部必须经历的激烈批评和自我反省。政治课程以讲座和讨论为主,涉及时事、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和共产党政策。为期六个星期的南下服务团训练课程大体是这一类型的,虽然年轻成员在后来的工作中常常担任了干部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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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93 为了平息由此引起的不安,党的领导辩解道,加入服务团,与组织工人等其他任务一样,本身是一种政治训练的形式。一篇社论评论道:“这样,思想意识上的缺点与行动上的摇摆就能得到医治。这一波澜壮阔的革命任务因而在改造知识分子中具有深远的意义。”[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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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95 当然,以上做法较另一种改造方案,即公开歧视他们为不稳定分子(这是很多人对他们的看法),要有效得多。专栏作家不会不就这点与国民党进行比较。在过去,他们强调,很多想在公共事业单位中谋职的人被迫加入国民党或青年团。而在1949年,共产党可以诚实地宣称:对于那些希望服务人民的大学和中学毕业生来说,这样的障碍是不存在的。最后,党因为寻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而受到好评,虽然这个解决方案是片面而暂时的,但毕竟解决了与学术界有很大关系的另一个问题。就像之前提到的,找不到工作是学生在内战时期最为担心的事情,而战争更恶化了这一情况。在那一时期,大学生中流行一种说法:“毕业即失业。”所以下面的话显得尤为重要:“今年,在我们的新解放区,情况完全不一样。新中国的各项工作,如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的建设正在发展,到处都需要人才。干部缺口很大,我们的毕业生有很多服务的机会。”[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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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97 第二阶段:重归学校 对那些不想积极参加革命事业的人,党号召市学联和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为他们发起暑期学校政治学习计划。[108]对象主要是普通学生,而不是积极分子。根据一位作家的记载,过去在新解放区首先关注的是最积极的分子。所以这一对青年知识分子进行“群众”政治教育的初步尝试,被认为具有实验性质。[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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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199 在北平,约1.2万名学生加入进来。约1万人(其中大多是中学生)加入了青年暑期学校。另外1900名加入了大学和中学学生暑期学习班,差不多一半的参与者是普通大学和中学学生,而另一半是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这一计划是青年团训练课程和群众训练课程的结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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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01 据说学生的热情高涨。但是因为时间有限,加上他们中的很多人对革命只有最肤浅的了解,学习负担相对较轻。它对最重要的问题,比如辩证唯物主义、阶级斗争、历史发展、教育与政治事务的关系以及毛泽东的《论人民民主专政》,只提供了入门介绍。另外,很多著名的革命家,比如彭真、薄一波、艾思奇为学生作讲座。他们避免长篇的理论讨论,而采取了革命故事和战争故事这些更适合于大众的形式。戏剧、电影、体育和郊游丰富了北平暑期学校计划的内容,据课程结束时的说法,该计划非常成功。[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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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03 一夏天用心良苦的讲座和社会活动,当然只是开头。在1949年下半年和1950年初,先后写成了几十篇文章和小册子,用来帮助学联领导和青年团干部教育学生。学习资料总是以正面肯定开头,谈到知识分子对革命所起的重要作用以及党需要他们的才能和支持来建设新社会。知识分子的弱点主要是旧社会的遗留,是能够被克服的。为此,这些弱点被一一罗列并加以分析:害怕阶级斗争;缺少实践知识;向来认为体力劳动低人一等;抱有这样的看法和倾向——教育主要是获取财富的一条途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特性;不加约束的行为;无法在逆境中坚持;对党和它的工作的了解不足;作为一个社会团体缺少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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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05 这些普遍的弱点为新社会中的年轻知识分子带来了一些问题。比如,他们既忠于自己的地主或富农家庭,又希望与党一起工作,建设新中国,因而十分矛盾。一些人为他父母所遭受的待遇对党有怨恨,其他人由于阶级出身感到党猜忌他们。有的人同时感到怨恨和害怕。当政策不允许年轻人在本地工作时(在那里,他们的家庭背景会造成利益冲突),上述矛盾被激化了。东北规定暂时禁止知识分子干部在区级和村级任职,这引起了很大的不确定和不愉快。还有其他问题,比如因为经济困难或设施的不足只能辍学以及普遍的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现象。当然它们都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问题;虽然新政权做了努力,但不可能在所有地方立刻解决这些问题。[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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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07 最后,学校自身内部还有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一方面,一些教师过于保守,似乎认为政治革命一旦结束,他们可以像过去一样,以同样的方式重新教同样的学科。几千名教师和教授参加了暑期学习班,学习了新民主主义的基本要素。可是,有关教学方法、课本和学校课程表的改革还不能立即开展,这引起了更为进步的学生的不耐烦和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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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09 另一方面,同样是这些学生,他们中的很多人缺乏自律。从对这个特别问题的再三强调来看,它应该是1949年度第一学期的主要问题。学校的新领导发现他们与曾坐在相同位置上的国民党当权者一样,面临着近乎无政府主义的处境。这部分得归咎于共产党:他们在解放后立即发表声明,给予学生和老师“参加革命活动的权利和自由。”[112]然而,在解放前和解放时的那种“激情的学生运动”完成使命后,不能再允许它们无限制地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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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11 一位批评者提到,在解放后最初几个月,学生积极地协助新政府的工作。他们走上街头宣传,参加干部学校,到新解放区工作。他们听取报告,召开讨论会,学习革命理论,实行思想改造。这次的学生运动与解放军最后的进军相配合,激发了全国的精神,帮助确立了新的革命秩序,加快了学生自身的发展。这是必要的和正确的。所有新解放的城市和城镇首先经历了这一激动和热情的阶段,并借此达到了许多目的。但是等到那个阶段过去,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回到他们的学习中去。[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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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13 可是那个秋天,在几乎所有新解放的城市,都有学生拒绝按时上课,他们一本书都不翻,忽略了老师的存在。[114]在北京一所中学,正常情况下课堂有60名学生,但是往往露面的只有十二三名。在另一所中学,学生故意在上课时间安排会议。有的学生只参加他们认为重要的课程,比如政治学习和数理化,他们的态度是:既然已经解放了,他们的教育他们自己说了算。[115]青年工作干部很少行动起来,遏制这样的无政府行为。相反地,学生干部(学校的青年团支部和党支部的成员、学生会骨干)经常忙于参加会议,以至于无暇学习。[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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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15 另一个极端是,一些学生试图通过仿效工厂工人的劳动竞赛发动学习竞赛运动来改革学习方法。教育当局试图劝阻这样的做法。他们指出生产和学习是两码事,不是说学得越多越快就是学得越好。[117]但是等到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当局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学生反对考试的情绪高涨。在过去,共产党谴责国民党的教育系统将考试和分数作为学习的唯一目的,现在,这成了学生反对考试的部分原因。所以,在1950年1月,学校领导号召学生会和青年团开始一场“复习运动”。它的目的是让学生做好考试的准备,并解释考试在新民主主义教育体系下的重要性。[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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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17 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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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31219 共产党在接收时期的“成就”中并不是完全不掺杂一点杂质的,而且“成就”也来之不易。正是因为有相似的时段可以进行比较,才凸显了这份“成就”——这一时期依旧让公众记忆犹新,也标志着城市人群对国民党的支持开始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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