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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19 在邻近的一块田里,另一个农民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赶忙跑回村去报告了村长。村长敲起了集合锣。村民们手持长矛、梭镖、鸟枪列队沿路前进,后来强迫官员给被打得鼻青脸肿而又怒气冲冲的农民道了歉。然后,他们把车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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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24 这阵欢声笑语鼓励了另一位听众——一个“游击商人”里最穷的人。他骄傲地解释说,自己以前在广西西部边界靠近印度支那的地方当过中农,后来是为歉收和负债所迫才背井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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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26 去年天旱少雨,他家乡那些贫农种的都是些高坡地,庄稼快旱死了。可易灌溉的河滩地都属于富有的地主,收成不受影响。山上的贫农们饿急了,就在夜间爬进山谷,去偷未熟的稻谷,但地主雇有看青的人,偷庄稼并不容易。山上有个农民想了个办法,希望以此帮助亲人,那就是,给地主当看青的。可他是偷着干的,因为在穷人眼里,看青的都是敌人。雇他的也是个国民党官员,能从当地驻军那里借枪给看青的佩带。第一天夜里,这个神经紧张的小伙子听见由他负责看守的那块地里传出了声音,就朝黑暗中胡乱开了一枪。他听到了一声喊叫。然后,有个受了伤的人带着满身泥泞滚出来,逃掉了。第二天,他回家见自己的父亲受了致命的重伤,就跳河自杀了。不久,他们全家都跳河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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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28 故事讲完后,人们没有悲戚,甚至连磕了药般的笑声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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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30 我在柳州住的这一周里,只有一天没响警报,还有一天响了两次,可只有一次遭到了12架飞机的轻微轰炸。其实,轰炸本身并不如人们的喧嚣那么可怕和实际。警报响了好几次,轰炸也未必来一次,而喧哗却是每次警报后必有的。城的另一边所升起的棕色烟云飘过山巅,看起来更像一种什么自然现象,而不是由人类的战争造成的。炸弹落地时的声音主要造成的是激扰。猛投或撕裂或颤动的声音,仿佛是阳光普照的天空被扯烂了,像金属板一样发出嘎嘎的声音。无论是在空气中,还是在土地中,爆炸声都在颤动中传播着,给人一种大山从中间崩开、滑动的感觉。村子里,狗在空旷的街道上惊慌地乱窜;而在山上,坐着的人们脸上却带着淡漠的神情,仿佛他们的对话只是被雷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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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32 敌机去后,山上山下,到处笑着,重复地问着同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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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34 “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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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36 然后,儿童、老人、残疾人纷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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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38 “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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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40 “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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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42 最常见的回答可悲极了,却又不是全然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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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44 “怕,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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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46 当“指挥台”上的巨响报告敌机已离省后,一阵人群的嗡嗡声响过群山,就像戏院断电后重又接好一样。大家发出笑声,彼此从衣服上拿掉树叶,走时还摘点花朵。人群如河水般流下山地,重新占据了他们自己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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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51 战时中国:一个美国人眼中的中国1940-1946 [:1706741134]
1706741652 战时中国:一个美国人眼中的中国1940-1946 第四章丨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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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54 1940年夏,伦敦刚开始遭遇闪电战。当时,重庆仍是全世界遭受空袭最为惨重的城市。我所搭乘的开往重庆的红十字会的卡车从柳州出发了。一周内,我在沿途发现,北上开往重庆的轿车相当稀少,顶多不过十几辆,而迎面来自重庆的旅客们又都把陪都形容得相当可怕。他们说:那里的天空正遮盖着以前通常出现于夏末的阴云,这对防空当然有好处,但在天气变化之前的最后一次轰炸中,日军投下了燃烧弹,在市中心引起了大火,引火面积超过了1平方英里。夏季的阴云将在9月散去,东京电台扬言,届时定将炸平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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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56 我们的卡车沿最后几英里公路蜿蜒下山,进入了亚热带气候的四川盆地。我立即发现,有大批政府机关挤在这儿。而在靠近前线的地区,它们却很少见。在郊区,有条通往市内的临时道路,两旁有许多黑色建筑物,周围到处是垃圾和纸屑。这些建筑物中间有许多税卡和警卡,他们负责盘问旅客或货主,让大家填表格。战时的混乱让一切交涉都很漫长,我们是直至傍晚才抵达两岸都是悬崖峭壁的长江边的。到那里时,渡口售票员摇着头说渡江时间过了,还拿出表来给我们看。时针指着6点零5分。3名怒气冲冲的乘客从箱子里扯出了几座落地大钟。一个显示差10分6点,另一个差20分。还有一个才4点55分。最后,几个过路人拿他们没调过的表对了一番,售票员才气哼哼地拿出票本,开始卖票。又过了一刻钟,当卡车滑下泥泞的车辙来到驳船时,却被一群携带箱笼行李的绅士们给挡住了,他们的做法都是典型的重庆小官僚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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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58 “6点已过,你们不能渡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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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60 “可我们是在6点以前买的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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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62 “你们应在6点前到这儿,现在你们不能渡江了,都快8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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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64 渡口人员、卡车乘客、岸上的挑夫,再加上许多看热闹闲逛的人,大家七嘴八舌,乱哄哄地吵嚷了半个多小时。官员们指着那些箱笼,神气活现地说:“哼!不管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现在渡江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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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66 黑暗笼罩着江面,褐色秋水奔腾在蜿蜒的河床内,其冲击力之大,使得即便是轻浅灵便的舢板为保证安全也都靠岸去了。下游对岸,屡遭空袭的城市高跨在夹带土层的峭壁之上,全靠头顶的乌云庇护。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电灯光织成的网,照出了星罗棋布的小块土地。当渡口官员心满意足地摇着手杖走开时,船只和驳船上相互呼应的叫喊声停止了,而微弱的回音却还在反复地跨过水面,嗡嗡作响。由于附近的旅店早已客满,我们这些搭卡车的乘客就只能在车底下睡觉了。整整一晚,河谷都在爆炸的闷响中颤抖,因为重庆的防空洞已经深挖到了岩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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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41668 翌日,卡车渡江,来到市内。我在城边的记者招待所搞到了一间房。这一周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逛马路上了。我反复观察了这座奇异的城市——重庆。它位于长江及其支流嘉陵江之间的高耸群山中,经过3个夏季的空袭,战争的痕迹随处可见。由于那时每天都是浓云密布,在我再次过江来南岸度周末以前,一直没有亲眼见过一次空袭,不知道那些瓦砾是怎么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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