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677797e+09
1706777970
1706777971 马慕瑞坚持道:“绝对没错,我们是在1927年1月27日提出的。使馆和华盛顿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没收到答复。”
1706777972
1706777973 次日,即7月24日,美国公使给南京外交部的王正廷部长发电报,再次申明美国政府愿意批准中国关税自治。当晚,南京回电,正式授权财政部长宋子文为全权代表,商谈新协议。次日下午,双方在马慕瑞的花园里拟定了简短的协议,并立即签署生效。
1706777974
1706777975 那年夏天,这一类的混乱及失当可谓举不胜举。这使我愈发相信,尽管南京享有外国的承认及有限支持,军阀们仍会伺机作乱。
1706777976
1706777977 根据国际法,外国政府只能向南京出售武器弹药。若直接向地方上的将军售武,必须先有南京的批准。各协议国对此均严守不怠,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日本。至1928年秋,日本一直半公开地向阎锡山等北方军阀售武。大部分的武器都不直接来自日本,而是取道朝鲜,经由南满铁路,从满洲运入。或经由大连,走海路至天津运入。日本的意图,是防止南京或任何派别在中国坐大。
1706777978
1706777979 在京期间,我的生活及工作两方面都几近完美,直至1929年8月移居上海后,才告中断。我的报道内容如此重要兼有趣,这是前所未有的。阴谋、野心、剧情、悬念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对于这场波澜壮阔的斗争,美国、英国、日本、苏联不仅以忐忑之心旁观,更常常暗中介入各方的明争暗斗。欧洲其他列强也有介入,只是程度稍有不及。而外部世界总以为,中国的这场斗争,只是各派争权夺利的自私争斗而已。
1706777980
1706777981 我开始每天上汉语口语课,持续了将近一年。至1928年仲夏,我的中国话已相当流利。我的中国朋友成倍增长,对老北平之美的热爱,也逐日加深。我从未提出加薪要求,薪水却频频上涨。我对中国画、青铜器、牙雕、玉器产生了厚爱,收藏日益增多。因工作需要,我还常常前往华北、满洲地区以及朝鲜、日本旅行。美国人对远东的兴趣也随之迅猛增长。《纽约时报》的星期日版,常刊登五至七篇我邮寄的专栏文章,有时更达八篇之多。仗着时报的大名,兼之管理层授予我任意活动及调查的自由,我得以获得许多非比寻常的新闻来源及背景资料。对一个新闻记者而言,如此生活,夫复何求。回想起我在北京的岁月,至今仍有怀旧的痛楚袭来。
1706777982
1706777983 那时的北京社交生活,大约从未有复制,也是万难再复原的。除公使馆卫队外,偌大的北京,平均只有区区两千六百名美欧人士居住。外币在这里值大钱,因此娱乐活动都是极尽奢华的。北平俱乐部、法国俱乐部、德国俱乐部以及八宝山的高尔夫俱乐部,都是让人流连忘返的所在。京城城墙外数英里处,便是赛马会,更是个快乐无比的地方。西方人几乎人人有能力在西山租个废弃的小寺院,作为避暑的别墅。秋日来临时,打野鸭、野鹅也是件乐事。野鸡和鹌鹑都极尽肥美,往往损坏庄稼。冬天时,总有三个月可以滑冰。
1706777984
1706777985 北京的外国人很少参与商业活动,因此,这里的外国人的生活,与天津、上海的同类相比,自有极大的不同。北京的外籍社区里,大部分是外交人员、军人及家属,亦有相当数量的传教士(他们比较自我隔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北京还住着一大群退休的西方人,靠微薄的收入就能过活。他们选择在故都居住,实在是因为爱上了这里的生活魅力。这里时不时还住有一些学习中国历史和中国艺术的西方学生,或一些探险家,比如安得思(Roy Chapman Andrews)和赫定(Sven Hedin)。
1706777986
1706777987 10月底,寒潮初临,我的中式房子变得阴冷潮湿,很不舒服,于是我搬入了东交民巷的邮政公馆(Postal House)。东交民巷是使馆区的主干道。我的住所包括一个L形的门厅,一个大客厅,一个大餐厅,一间用作办公室的小书房,两间卧室,两个浴室,一个厨房,一个食品储藏室,好几间用人房。房子还带一个小院子。
1706777988
1706777989 是年冬天,有种种迹象显示,方方面面的势力正试图撼动我在时报的地位,并企图使报纸的高层相信,我的报道,并非都是正确和不偏不倚的。
1706777990
1706777991 国民党的胜利,使在华外国人的意见发生严重分歧。总体而言,传教士及教育工作者,尤以其中的美英人士为最,大多是满眼玫瑰的乐观主义者,相信内战将息,南京政权里全是志向高远、尽忠尽善的完人,心无杂念,只想着中国之福祉。至于外国商人及大部分外交人员,则相信和平难以持久。他们都以冷静现实的心态,旁观乘着国民革命军的军事胜利而迅速攀至高位的许多中国人,怀疑他们的能力与操守。
1706777992
1706777993 在1928到1929年之际,已有一个针对我的阴谋小集团存在,当时我并未察觉。直到1930年我前往纽约时,才看到一堆来自传教士们的信件,请求将我裁撤,并指责我对中国事务严重无知。其中一封信足足有六十七个签名,个中不乏平时声称是我的朋友的男男女女。那封信称我是一个“死硬分子”,一个“无可救药的保守派和反动分子”,并公然暗示说,我极有可能因收取利益集团的金钱,而“对有关中国的辉煌进步的新闻,肆意实施篡改”。
1706777994
1706777995 谁知,到1929年年初,其中的一位蛊惑者,不仅未能让我被炒掉,反而丢了自己那份教会的闲差,失去了每年五千元美金的收入,以及丰厚的差旅补贴。
1706777996
1706777997 事情是这样的,远离北京的大西北发生了严重旱灾。为了解水利工程及赈灾情况,我采访了花旗银行北京分行的经理贝内特(Charles R. Bennett),因他是赈灾组织的信托人之一。我要的资料,他无不提供。据此,我写了一篇文章,计一千五百字,邮寄给《时报》。约四周后,文章刊于报纸的星期日版。
1706777998
1706777999 该期时报运抵北京不久,一天早晨,贝内特突然打来电话,说有要事商议,让我立即赶往银行。我被带入他的私人办公室时,他正来回踱步,显得怒气冲冲。
1706778000
1706778001 “两个多月前给你的那些资料,你怎么可以任意歪曲乱写,把我们搞得与中国当局为敌,叫我们以后怎么同他们打交道?”他劈头就问。
1706778002
1706778003 我也火了,回敬道:“我什么都没歪曲。你告诉我什么,我就写什么,所有的引文都来自你给我的报告,全都是正确无误的。”
1706778004
1706778005 贝内特猛地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份《星期日时报》朝我扬了几下。我那篇文章上,许多段落被蓝笔标上了括弧。
1706778006
1706778007 他指责道:“标出来的段落都有问题,要么是严重错误,要么是蓄意编造。”
1706778008
1706778009 “这是谁说的,是你说的吗?”
1706778010
1706778011 “不是我,是约翰·厄尔俄欧·贝克(John Earl Baker)说的,他是我们这个组织的书记。他刚来这里作了正式投诉。我已经召集了信托人会议,会后肯定是要致电时报作正式抗议的。”
1706778012
1706778013 “那些标出来的段落你都读了吗?”
1706778014
1706778015 “没有,可贝克说——”
1706778016
1706778017 “行了,那就请你现在读一遍吧。”说着,我坐了下来,作出准备奉陪到底的样子。
1706778018
1706778019 贝内特看看我,坐到桌前读了起来。俄顷,他抬头望住我,一脸的困惑:
[ 上一页 ]  [ :1.7067779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