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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11 林森的本意是急政府所急,争取尽快通过审查,讵料快走没好步,又被议员揪住了辫子。《参议院议事细则》规定,“凡会议须有半数以上之议员到会方可开议”;“关于法律、财政及重大议案必经三读会始得议决”;“凡政府提出之议案,既经第一读会者,应交审查会审查之,待其报告后,以该案大纲付之讨论并议决应否开第二读会”;“第二、三读会日期或间两日或间一日,得由议员公决之”。参议院在讨论借款案过程中,偷步起跑,一连违反数项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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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13 这天开会,刘成禺迟到了,到会场时表决已结束。他一打听过程,纰漏百出,当场向林森指出,此案违法通过,表决应作无效。林森不理睬他,匆匆摇铃,宣布散会。刘成禺气得直跳,许多议员也表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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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15 在第二天的会议上,刘成禺、时功玖、张伯烈议员再次提出,昨日出席议员不足,议决借款案违法。林森作了让步,建议把昨日下午的会议作为二读会,今日补行三读,然后再作表决。“这还是违法。”刘成禺毫不妥协,他说,根据《参议院议事细则》的规定,昨天下午只能作为审查报告的讨论会,并非二读会。且议事细则还有第二、第三读会之间须有间隔的规定,故今日亦不能作为二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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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17 刘成禺还抓住借款合同上有“以民国赋税作抵借”的条款,批评这“既启监督财政之渐,复挑拨列强猜忌之心”,无异于饮鸩止渴。政府代表竭力解释说是“担保”,不是“抵押”。但担保与抵押有什么区别,却说不清楚。议员们激烈争论,你大声嚷,我比你更大声,“黑旋风”的嗓门,把屋宇都震动了。林森一念之差,为图省事,谁知穿起袈裟事更多,这时忍不住拍案呵斥刘成禺“阻挠他人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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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19 刘、时、张三名湖北籍参议员也不示弱,戟指反骂“议长对议员竟如野蛮法官对待囚虏”,当即宣布辞职,其后江苏、奉天、陕西议员也纷纷辞职,连副议长陈陶遗也挂冠而去了(后改选王正廷为副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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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21 湖北临时省议会在2月21日曾以临时参议院不是民选为由,呼吁各省在湖北另组临时中央议会,本来应者寥寥,林森与刘成禺等议员爆发冲突后,响应的省份骤增。临时参议院几乎陷入瓦解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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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23 在28日下午和29日上、下午连续三次会议,都因为出席人数不过半而流会。最后林森不得不宣布,此借款案“因手续尚未完备,已请政府暂缓签字”。3月1日,出席议员有24人,遂开二读会,接着再开三读会,最后以22票多数通过了此案。但孙文还没来得及高兴,华俄道胜银行却以总行“并未承允”为由,不批准这个合同。闹了半天,原来和对方也没谈实,终归于无效。而汉冶萍公司的借款案,3月22日股东们在上海开大会,全体一致反对,宣告草约正式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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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25 两件借款案,都是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膻。国库空空如也,财政总长陈锦涛为之束手,无奈地慨叹:“乃华俄借约大启纷争,指担保为抵押,败事机于垂成,饷竭兵嚣,几酿巨变,追原祸始,厥咎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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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27 后来论者,往往把刘成禺等鄂籍议员的立场,说成是湖北与南京之间的矛盾,武昌乃首义之地,但风头被南京抢尽,心理不平衡所致。其实,动机并不重要,从法治的角度来看,只需问孰是孰非。政府的失算,在于对参议院太过轻视,提交议案之前,没有与议员做好沟通,便草率付诸表决,结果带头唱反调的,不是其他党派的议员,而是同盟会议员。胡汉民作为秘书长,没有能够为孙文分忧,反而增添麻烦,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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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29 国会现场:1911-1928 [:1706781234]
1706781730 《临时约法》乃约袁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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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32 在选举总统之前,建都地点,是众议的焦点。孙文主张定都南京,要求袁世凯到南京就职。他认为民主共和之风在南方,袁世凯必须脱离北方的专制环境,才有可能接受国民监督。这是同盟会同意袁世凯当总统的先决条件之一。但同盟会内部的意见,也不一致,宋教仁认为东北是未来日俄争夺的焦点,南京离东北太远,无法举措裕如,故主张定都北京。这与袁世凯的主张,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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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34 2月14日,参议院进行讨论,谷钟秀提议临时政府设于北京。投票结果,以20票对8票,通过定都北京的决议。在总统府里等候消息的孙文、黄兴、胡汉民,都对这一结果感到愤怒,他们这边要求袁世凯到南京就职,那边参议院却议决定都北京,这不是唱对台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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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36 孙文让胡汉民起草咨文,要求参议院复议。身为陆军总长兼参谋总长的黄兴,大发雷霆,怒斥参议院内的同盟会籍议员,不该拆同盟会的台。他说:“如果参议院不自动翻案,我就派宪兵入院,把所有同盟会员都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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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38 豪语冲口而出,痛快气雄,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然而,黄兴没有意识到——其他人也没有意识到——从此在议会的议事堂上,武力的阴影,就再也挥之不去了。谁有枪杆子在手,谁就可以缚议员、拘议员、杀议员,后来袁世凯就是这么对付国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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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40 同盟会议员们在受到党领袖的批评后,纷纷改弦易辙。2月15日,参议院重新讨论定都问题,竟出现“陆军总长黄兴以兵临议院,警卫森严”的场面。一位同盟会议员突然登台,用手枪指着自己的脑门大呼:如果定都南京的议案不获通过,他将身殉会场。议员们闻声失色,纷纷鼓噪:不要讨论了,直接表决吧!参议院以19票主南京,6票主北京,推翻前议,通过临时政府仍设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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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42 历史停留在这一天的时间,似乎分外漫长。这天是参议院选举总统之日。孙文在选举之前,已率各部首长和右都尉以上将校,离开城区,前往孝陵举行祭告典礼。孝陵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和皇后马氏的合葬陵墓。孙文解释他选择这天祭陵,是因为怕军队中不满袁世凯的人会对参议院有所行动,所以借举行祭告,移师城外,使其不能干预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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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44 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孙文拜祭孝陵,亦带有宣示洪门“反清复明”大业的完成,恢复汉人江山的意义。下午2时,孙文在总统府举行“庆贺南北统一共和成立典礼”,他发表诚意拳拳的演说:“今日参议院选举总统,若袁公当选,余深信必能巩固民国,至临时政府地点,仍设南京。余于解任后,亦仍愿尽力于新政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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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46 下午3时,参议院举行总统选举。根据当初各省代表会议的决议,选举袁世凯为第二任临时大总统。孙文很有风度地亲赴参议院递交辞表,这种信守政治承诺的精神,洵足垂范后世。林森在接收辞呈后说:“新总统尚未选出,即使选定后,南下也需时日。中山先生虽已辞职,但未解职,实际任期应在4月2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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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52 图为南京中国近代史遗址博物馆呈列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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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54 图为孙文、袁世凯等与参议院等人员合影。1912年3月,参议院制定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公布,孙文解职,让位于袁世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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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56 从孙文一开始坚持实行总统制,否决宋教仁的内阁制来看,他似乎并不相信会真的把总统之位让给袁世凯。也许他觉得只要给他几个月时间,定可扭转大局,但后来政局的发展,却并不如孙文所安排的那样。他向人们抱怨,其实他是不想交权的,交权是为他的同志所逼,是“一个巨大的政治错误”作为一个有理想的政治家,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大展抱负的舞台,不想交权,可以理解,但是不是“巨大的政治错误”,则要看怎样做才对国家最有利。如果他拒绝交权,南北将马上陷于战乱。以当时的局势与舆情来看,袁世凯的胜算,显然比同盟会大得多。孙文毅然让权,为中国避免战乱、和平过渡,铺平了道路。因此,这是他革命的一生中,最艰难而又最理智的决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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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81758 自武昌首义以来,南北议和、清室逊位、政权移交,直到那时为止,一切还是按部就班,顺利推进,孙文顾全大局,暂时隐忍不发。至此,人们才恍然大悟,明白《推图背》上说“半凶半吉”的意思了。半凶,不就是孙中山的“山”字吗?半吉,不就是袁世凯的“袁”字吗?“不统继统”,不就是孙文以临时总统继承宣统之位,又把临时总统之位传给袁世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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