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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8日,南方国会又召开宪法审议会,把去年底未及完成的宪法审议继续完成。由于以往经常因不足法定人数而流会,这次规定亲丧不给假、生病垂危也不得缺席,虽然不近人情,但“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会议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总统有没有解散国会的权力和省长职权问题上。各党派互生疑义,聚讼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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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草案第七十五条规定“大总统经参议院列席议员三分之二以上同意,得解散众议院,但同一会期不得为第二次之解散”。吕复议员提出修改为:当国民认为众议院违法失职时,每省有原选民各十万人以上连署,可请求大总统解散众议院,但同一会期不得解散两次。这个提案当即被大多数议员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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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夏声议员也提了一个建议:大总统于国务员受不信任决议时,或免国务员之职,或解散众议院,但解散众议院须经参议院同意。换言之,总统提出解散国会的唯一前提是当国会对国务院提出不信任决议时。除此之外,总统不能通过解散政党而解散国会,也不能因国会否决某项提案而解散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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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会现场:1911-1928 但大家认为总统的职权还是太大了,或者说,议员们觉得自己的权力还是没有保障。王玉树议员提议干脆把第七十五条完全删除,回到临时约法,根本不提国会解散问题,没有前提,没有条件,没有但书,玉皇大帝也无权解散国会。这样,议员们才稍觉安心。最后付表决时,通过了废弃第七十五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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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会内派系对立相当严重,民友、益友、政学三大政团,互为攻防,争抗至烈。1919年10月6日的会上,表决地方制度第十一条至第二十一条,出席议员592人,起立者(赞成)464人,已足3/4以上,表决通过。但政学系议员徐兰墅提出要进行反证表决,韩玉辰则提出以投票表决。议长只好同意进行反证表决,起立者(反对)为143人,不足1/4,原表决依然有效。但到了1920年1月8日的会议,政学系议员沈钧儒、杨永泰等又提出对两天前的反证表决有疑问,要求重新表决。民友、益友议员闻言起哄,指责政学系纯属捣乱,拖延时间。政学系遂以不出席作为抵制,导致制宪会议一连流会8次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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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议院林森议长、褚辅成审议长先后设宴款待缺席议员,温言劝慰;伍廷芳也致函劝告,各社团纷纷奔走斡旋,但都无效。由林森、吴景濂、褚辅成领衔,500多名国会议员的通电,沉痛宣称:“在此时期,同人等心力交瘁,无术挽回,前犹疑为手续之争、内容之争,今始知非手续内容之争;前犹疑各报载徐世昌电李纯,忠告南方停止议宪,及某某分代表主张南京制宪之电,均为报纸谰言,今欲不信不能。证以不出席议员大半居军府要职,章士钊更明目张胆为文,攻击国会不宜制宪,可知彼等决心破坏制宪,酝酿已久,绝非口舌所能挽回,嗟乎,世道人心,堕落至此,夫复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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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1月24日,宪法会议开会。众议院实到300人,法定人数已足;参议院则还差十几人才达到法定人数。于是只好改为谈话会。但事到如今,正式会、谈话会都已经无关宏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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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即席演说:“吾人来粤护法,于兹数年,救国目的丝毫未曾达到,今之所希望者,在此宪法能于护法期间,完成大业。不意少数人之牵掣,又告功败垂成。数年来人民困苦流离,丝毫福利未曾得到,即此百余条纸上空文之宪法,亦属望梅不能止渴,殊足令人伤心。”言至悲哀之处,林森潸然落泪,哽咽不能说话。会场上一片唏嘘,不少议员亦陪着掉泪。林森宣布,国会宪法会议闭会,停止议宪,以待少数议员的“最后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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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才九年,三国会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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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东风解冻,蛰虫始振。西南进入了季节性的政治动荡期。桂军与滇军在粤北爆发冲突,张继跑到昆明煽风点火,对唐继尧说,驻粤滇军快变质成为桂军了。唐继尧一怒之下,把岑春煊秘密和北京直接议和的证据都端了出来,包括曹锟、张作霖、李纯提出的五点和平建议。其中关于国会的解决办法是:新旧国会同时停会,由北京中央政府召集各省议会联合会,修改《国会组织法》与国会《议员选举法》,召集新国会,由新国会依据《天坛宪法草案》制定宪法公布之。南方国会的议员大哗,指责岑春煊这是在背后出卖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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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濂描述当时国会所面临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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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会宪法会议因政学会议员不出席,即行停顿;上海南北和议,亦因条件不合停止。广东军政府岑春煊等,又仇视驻粤国会,断绝经费。海军既为收买,滇军人又被强夺。国会在粤极无存在之余地,势不能坐听军政府将国会消灭,不得不另筹奋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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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林森、吴景濂、褚辅成和伍廷芳暗中商量,国会搬到上海或云南,另辟新天地。伍廷芳也决心脱离军政府了,他利用财政总长的权力,给每位议员发了200元路费,又秘密汇了100万元到上海汇丰银行。1920年的农历新年一过,国会议员便纷纷收拾细软,准备迁徙了。3月间,吴景濂已安排子女“急速离粤”。行动十分隐秘,形同秘密逃亡,议员分批离粤,吴景濂第一批,伍廷芳第二批,林森、褚辅成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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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分,议员们乔装打扮,分批搭船,先去香港集中。留在广州的,仅政学系议员。吴景濂回想起三年前乘军舰赴粤护法,同行尽是伟人巨公,大有登高一呼,天下云从之势。如今却急急如丧家之犬,别了陆公,投奔唐公,不禁悲从中来,拍遍栏杆:“三年在粤护法成绩,为军政府当局摧残,未告成功,半途出粤,言之可为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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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员们在香港时,接到唐继尧的电报,欢迎国会到云南,但国会经费,他无能为力。大家又犹豫了,到底是去云南好呢,还是去上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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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但钱的问题,在3月29日好像有了一线转机。这天,伍廷芳头戴一顶旧毡帽,化装成落魄的金山伯,乘坐轮船三等舱逃往香港。谁也看不出来,这位满脸风尘的老人,身上竟带着从军政府卷走的180余万关余税款。吴景濂大喜过望,这笔钱虽然不能全部给国会,但至少可以拨一部分,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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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4月3日,岑春煊才接到报告,说国会已人去楼空,急派宪兵驰往两院搜查。果然空空如也,经费、印信、重要案卷,都被吴、褚二人带走,只剩下稀稀拉拉几名政学系议员,也在互相打听消息。接着又听说伍廷芳把关余卷走了。这个打击比国会不见了还要可骇,岑春煊不禁手忙脚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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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6日,留在广州的300名议员召开联席会议,推举孙光庭为参议院主席,陈鸿钧为众议院主席,代行议长职权,通电宣布众议院议长吴景濂、副议长褚辅成、参议院议长林森等“带印潜逃,嗣后如假议长名义在外发表文电,一概认为无效”。照搬当年孙文南下时的桥段,在广州开非常国会,选举岑春煊为大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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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国的代议政制,搞了九年,搞出三个国会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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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褚辅成等人都到香港后,议员们举行谈话会,讨论前途问题。昆明是首选,因为云南毕竟是西南军政府的区域,但因经费不足,议员们只能兵分两路,一路二百多人,由林森、吴景濂带领,前去上海,其余由褚辅成带领,前往昆明。会后发表通电,声明国会另择地点开会,以贯彻护法救国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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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员们分途登船,挥手作别。4月8日,维多利亚港一声汽笛,恓恓惶惶的千里大迁徙,就在这个“路上行人欲断魂”的黄昏,从香港起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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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景濂到达上海后,与唐绍仪、孙文等见面,征询对时局的意见。这时的南北关系,基本上是徐世昌与岑春煊联洽,段祺瑞与孙文联洽。徐世昌想避开南北国会,直接与广州军政府谈判;但段祺瑞却想绕开广州军政府,由王揖唐的安福国会与林森、吴景濂的旧国会携手合作,共同制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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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上海固然好,但米价方贵,居亦弗易。况且,这是皖系大将卢永祥(浙江督军)的地盘,虽然孙段绾合,春暖花开,卢永祥对国会无比欢迎,但当年国会是与皖系闹翻,才南下护法,现在南方待不下去了,又回到皖系“怀抱”,面子上未免有点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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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林森、吴景濂犹豫不决之际,军政府在香港控告伍廷芳携款潜逃,诉讼成立,伍廷芳汇到上海汇丰银行的钱被扣留了。水龙头一关上,马上有断炊之虞。这件事促使林、吴下决心离开上海了。5月5日,在上海的旧国会议员召开谈话会,决定迁往云南。5月15日发表宣言,定于6月1日第一批议员动身。但后来又延期了,似乎是为了等孙文、唐绍仪、伍廷芳等人正式对外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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