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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31 康门师徒是论学才子而非办事能人,他们知道“当乱世终非挟兵力不可立也”[184],也懂得“凡办事与谈道不同,谈道贵阳,而办事贵阴,况兵者诡道乎!从草泽而与朝廷抗,又阴之阴者”[185]1900年6月27日。但行动起来却力不从心,先定大而无当的计划,继以浮而不实的筹备,以同门人办天下事,结果四处碰壁,焦头烂额。相比之下,兴中会人少财乏,而惠州起义从筹划组织到指挥行动,却要严密有效得多。所以梁启超不顾师尊同门的责怪,一再肯定孙中山一派致力于武力反清之事,“实娴熟过于我辈远甚也”。[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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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33 这种由地位、经历、社会交往等因素综合而成的能力差异,对今后各自的走向不无影响。康有为表示:经此一役,“自后不敢言兵”,不仅是害怕流血牺牲,痛恻于“株连死者无算”[187]的惨状,更重要的是绝望于保皇会的军事能力,言兵无异于送死。他们并非根本反对动武,而是担心玩火自焚。倒是徐勤说得坦白:“若欲起事,必不能成,故亦无容议及。”[188]从此,保皇会除以金钱收买死士密谋暗杀外,将光绪复辟付诸卦象,以“待时听天”“坐待复辟”[189],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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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35 不过,海外华侨并不因此而见谅保皇会。庚子后,徐勤每到各埠,华侨均要求自立、起兵。“若云起兵不可,自立不可,则人必曰:开会何用,又何必筹款乎!”[190]为了稳固财源声势,保皇会开始自觉地以勤王名义为谋财手段。1901年初,美洲华侨响应荷马李的倡议,企图大集各埠精英归国举义,康有为坚决反对,认为:“假若纷召各埠,则所捐得之款,尚不足养各埠议事之人,况言办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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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37 荷马李的建议当然不足取,问题是康有为已经放弃了勤王计划,不是从军事的成败来考虑,而是以利益的得失为权衡,勤王只是幌子,敛钱才是目的。为此,他提出“开新埠,筹新款”的方针,要求“今日务以开新埠为主,必开新埠乃可有款,若旧埠则虽苏、张之舌无能为也,徒生是非耳”。[191]此举用意,无非是旧埠已生戒心,且力已用尽,新埠则易于行诈,以防泄露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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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39 1902年广西会党起义,张学璟等人前往龙州、南宁与其首领联络。康有为、徐勤既不赞同,也不相信有成功希望,但鉴于“言西事,各埠皆欣喜,散岛会友每人捐一月工银,即□言西事得来。若禁言西事,而日诩复辟,令人冷齿而灰心也”。“今若不言自立,不言西省之事,则实无从下手运动”[192],因而未加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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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41 庚子以后,保皇会关注武装勤王的活动仍持续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对广西的民变有所寄望。此事的真实情形,据1902年9月23日港澳总局的何廷光、王觉任等通告美洲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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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43 本月初十日,张、罗两君由南宁回,述及官兵始终未尝与游勇开仗,所报毙若干人,夺得枪械若干枝,皆是统带冒认胜仗,欺蒙公司也。惟六月廿间马盛治亲率千人往马鞍山围剿,该党预伏兵于树林之间,俟马盛治过,即放枪轰之,当堂毙命,并杀毙官兵百数十人。若使该党枪炮充足,此一千人皆无命回也。现新任巡抚王之春不敢进兵,只驻梧州,商量剿抚之法,一因兵饷不足,一因山路崎岖也。[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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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45 直到1904年七八月间,梁启超致函蒋智由还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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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47 西省前半月亦曾一人来,惟彼与柳党不相属,且极诋柳党之无用,仍主持重蓄势之说也。……顷有一大失望之事,友人有罗璞士者,前曾与涣卿言其人,想公间接闻之。此公去年来东学爆物及催眠术,学成归,方将实行。而此公昔本在广西运动占势,近在粤与西党中一重要头目通电,为吏诇悉,客月初间被逮,此间极力营救无效,于月之廿三,继两浏阳而去。弟为此事苦痛不可言状。此才真不易得,蓄志十年,一事不就,竟以此死,彼苍之虐,一何甚耶。公闻之,想亦为一哭也。[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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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49 梁启超虽然认为“苟非有兵力,亦安所得行其所志”[195],继续支持张学璟、罗孝通等入桂起事,可是急切间难以再举,只好借办学名义遮掩,“免使外人谓我一事不办,谤为棍骗也”[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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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51 勤王军兴之际,已有人怀疑保皇会“依于救支那帝国计其隆盛之名义,以募集数十万圆之寄附金(寄附金也),于支那之政治改革毫无所用,而但为自己等之赘泽(赘泽即骄奢也),或为旅行费,彼等之所作几于诈伪”[197]。后港沪各报更“谓保记款若干十万,尽为某某吞噬者,日日以吸国民之血,吮国民之膏相诟詈”。各埠保皇会员“亦日相与窃窃私议”。梁启超因“未能做成一二实事”,不得不“直受之”,“恨不得速求一死所,轰轰烈烈做一鬼雄,以雪此耻”。[198]康有为则一意孤行,坚决反对再用武力。无怪乎与保皇派关系极深的田野橘次慨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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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53 康等在北京政变以前,为非常之精神家。至其亡命,而其人格同时堕落焉。……呜呼!康梁及今不改,到底不能免为东亚之亡国虫![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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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55 [1] 深泽秀男:《自立军起义について》,辛亥革命研究会编:《中国近代史研究入门》,汲古书院1992年版;汤志钧:《孙中山和自立军》,《历史研究》1991年第1期;《自立军起义前后的孙、康关系及其他》,《近代史研究》1992年第2期;赵令扬:《辛亥革命期间海外中国知识分子对中国革命的看法》,《近代史研究》199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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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57 [2] 《致井上君》,蒋贵麟编:《万木草堂遗稿》,第279—280页。编者系是函为“光绪二十六年作”,然函中有“自去年决计用兵以来”,以及“惟恐正月十三日君遂返港”,当写于1901年2月底3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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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59 [3] 汤志钧:《乘桴新获》,第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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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61 [4] 东亚同文会编:《对支回顾录》下卷,第381—382页。译文见杨天石《寻求历史的谜底》,第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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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63 [5] 《光明日报》1959年7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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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65 [6] 《复腾芳书》,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编:《康有为与保皇会》,第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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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67 [7] 蒋贵麟编:《万木草堂遗稿外编》下,第870—8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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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69 [8] 田野橘次:《最近支那革命运动》,第1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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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71 [9] 《保皇会草略章程》,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编:《康有为与保皇会》,第264—2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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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73 [10] 康有为致邱菽园函,汤志钧:《自立军起义前后的孙、康关系及其他》,《近代史研究》199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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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75 [11] 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编:《康有为与保皇会》,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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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77 [12] 同上书,第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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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4979 [13] 康有为致邱菽园函,汤志钧:《自立军起义前后的孙、康关系及其他》,《近代史研究》199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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