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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28 其主张与孙中山的意见接近,但在国会中只是极少数。由于得不到响应,他本人退出,“排满”与“迎跸”的矛盾不复存在。汪康年与唐才常的矛盾,主要源自人事及利益。唐才常与康有为联系紧密,势必引起戊戌变法以前就与康有为结怨的汪康年、叶瀚等人的不满,担心康有为归国,引起麻烦。因此唐才常别创自立会,以防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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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30 其实,自立会同样觉得安排康有为是一件棘手之事,只想利用其筹饷,而不让他出面任事。[32]这种架空康有为的设想,与孙中山、梁启超谋求联合时所拟让康息影林泉的主意惊人地相似,是不谋而合抑或暗通声气,值得玩味。由此可见,汪、唐之争还是派系利益,无关政见宏旨。惠州起义期间及此后,周善培、汪康年等人仍然关注孙中山的动向,表示要予以支持响应。与江浙派的诸多联系,应是8月间孙中山敢于赴沪的潜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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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32 庚子勤王与晚清政局(第二版) [:1706813640]
1706816833 第二节 兴中会与维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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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35 兴中会以及兴汉会的势力影响能够始终保持,也由于自立军并非保皇会勤王的主力正军,康有为等人没有重视(或许尚未意识到)在自立会方面与革命党的竞争,梁启超则支持各派的联合大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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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37 勤王动议最早由唐才常提出,他主张在长江流域联合各派大举起义,宗旨和组织均采取兼容并蓄之策。本来康有为没有大规模动武的勇气,流亡之初,寄希望于列强干涉,以助光绪复辟,后来知道“与日本社会相合,而政府未必肯听其请……然至此亦悟无兵枋者之不能变政矣”[33],才顺势打出勤王旗号。不过,康有为和保皇会澳门总局对唐才常联合大举、南方自立计划的反应不甚积极,而另行制定了一套两广起兵,袭湘攻鄂,席卷长江,直捣京师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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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39 康有为后来为了应付华侨的追究,将失败的责任归咎于在长江、广西、广东方面担当大任的唐才常、陈翼亭、梁炳光等统兵之人,其实保皇会真正重视和全力投入的还是两广,尤其以陈翼亭一路为主力正军。所依靠的力量有三:一是康有为的草堂系骨干,云集澳门总局;二是两广的会党、游勇、绿林,除陈翼亭外,如广东的区新、傅赞开、林玉、“版筑”“三品”等,以及广西的李立亭、康四、李立及梧州二陈等;三是原台湾民主国内渡官员以及各地原来支持戊戌变法的官绅,如唐景崧、丘逢甲、俞明震、康吾友、陈宝箴、熊希龄、黄忠浩等。至于汉口自立军、江淮徐怀礼、山东大刀王五等部,则是呼应的偏师。[34]财政上主要依赖南洋、美洲的华侨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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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41 康有为在人、财、械各方面集中全力投向两广,海外筹款由保皇会拨给长江的仅1万元(另外3万元由邱菽园交给唐才常),而在两广前后共投入了20余万。这些款项大都为会党首领骗取滥用,保皇会虽然没有贪污侵吞,但缺乏军事行动能力,组织调度混乱,勤王密谋始终未能正式发动。正因为保皇会的行动重心不在汉口,革、保双方在此没有展开激烈争夺,自立会才能自行其是,与革命党联合。以后康有为故意掩饰真相,抹杀事实,令人产生种种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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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43 与康有为不同,梁启超主张全力支持唐才常的中原大举计划。他多次写信要求澳门总局给唐以财政援助,总局均坚持办事同门人、打仗子弟兵的组织方针,不予响应。所谓中原大举,组织上要联合各派反清势力,包括与康有为早有积怨的江浙士绅以及孙中山的革命党,政治上则打出以勤王兴民政的旗号,准备废弃君主专制,视情况举光绪为总统甚至另举他人。这与康有为有所区别。康虽然说过“上不能救,则必自立”[35],也有“定勤宗旨方易办事”之外“定革宗旨方易集事”[36]的策略权衡,其心理障碍和利害计较使之更为依恋光绪,不肯放弃复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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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45 实力不足而灵活务实的孙中山对于联合不同党派共同行动可以说一贯态度积极。他从来主张“联络四方贤才志士”[37],早在1895年筹划广州起义时,就努力争取维新派的支持,邀请康、梁及陈千秋等加入农学会。是年3月,孙中山拜访日本驻香港领事中川恒次郎,请其援助即将发生的起义,声称统领有四人,康有为是其中之一。[38]此事显然是故作大言,也可以反映孙中山对维新派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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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47 广州起义失败后,兴中会从两条线试图与康、梁一派建立联系。1896年2月,谢缵泰在香港与康广仁等人会面,双方讨论了维新须联合与合作的重要性。谢缵泰自称一贯主张“联合各党派,统一中国”,极力劝告各政党要联合与合作以救中国。10月,谢缵泰又与康有为约见,讨论了中国的政局,同意在维新工作中联合与合作,由康有为拟定维新计划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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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49 次年3月和9月,谢缵泰与康广仁两度会谈,建议召集两派领导层开会,实行“对王朝和千百万民众都有好处的‘和平’革命”。关于合作对象,康广仁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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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51 象孙逸仙那样的一些人使我惊骇,他们要毁坏一切。我们不能同这样的轻率鲁莽的人联合。杨衢云是个好人,我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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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53 关于政治宗旨,康广仁强调是“和平”革命,既非亲满,也不是“反朝廷的或革命的运动”。会谈后,康广仁赴上海向康有为、梁启超汇报有关情况,谢缵泰则写信通告在南非的杨衢云。所得到的反应,梁启超表示赞成联合与合作,杨衢云则从南非返回日本。[39]这时维新运动进入高潮,受到清帝重用的康有为等人对兴中会兴趣不大,尽管康广仁还想和杨衢云会面,始终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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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55 戊戌政变,康广仁等六君子作了牺牲,谢、康主导的这一条联合路线遭受重挫。一方面,回到日本的杨衢云不能不依靠孙中山、陈少白等人已经开创的局面,另一方面,梁启超取代康广仁,成为维新派主导联合路线的中坚。两派洽谈联合的主角自然变成孙中山和梁启超。由于时势和观念有别,在同样对合作持积极态度之下,梁启超对孙中山了解较多而成见较少。早在1895年,他就函告汪康年:孙中山略通西学,愤嫉时变,并非哥老会中人,“闻香帅幕中有一梁姓者,亦其徒也,盍访之,然弟度其人之无能为也”[40]。伦敦被难事件发生后,《时务报》译载了英国和日本的有关报道[41],梁启超答复询问孙逸仙情况的章炳麟道:“孙氏主张革命,陈胜、吴广流也”,“此人蓄志倾覆满洲政府”。[42]这对于国内有志之士冲破清政府的封锁和歪曲,认识和了解孙中山,起了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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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57 其实,在谢缵泰之外,孙中山、陈少白等人也一直与维新派有所联系。1897年孙中山从欧美返回日本后,主动函邀梁启超或其亲信赴日“同商大事”,希望借此了解中国现在的情形,并派人赴上海见康有为。[43]当时省港澳一带的革命、变法两派关系不错,陈少白、区凤墀等与康门弟子、澳门《知新报》主笔何树龄以及赵兰生、张寿波等有交。后者认为:“内有康有为先生,外有孙逸仙先生,中国之事,还不能说是毫无希望。”[44]前此孙中山虽然断言康有为名声太大,“断不能来”,接到何树龄的来函,却认为“信内所陈之意,必商之同志多人,并为康先生所许,方敢发此言也。是则此意非一人之私,实中国群贤之公意也”[45]。稍后汪康年、曾广铨的日本之行,与此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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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59 宫崎寅藏称:“在当时,康有为和革命党的关系是非常接近的”,双方都主张民权共和,康有为在万木草堂有如卢梭,对门徒鼓吹以美国的自由共和政体为理想,推荐他们阅读中江笃介翻译的《民约论》《法国革命史》《美国独立史》和《万国公法》等书籍,又以华盛顿为理想人物,还时以吉田松阴自任。[46]孙、康的分别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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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61 孙立基于西学,康则因袭汉学。一个受耶稣教的培养,一个受儒教的教育。前者质而后者华。质则重实行,华则喜议论。二者见解虽然一致,其教养和性格却不同如斯。这就是孙所以为革命的急先锋,康所以为教育家的原因。[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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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63 双方合作的具体成果之一是横滨大同学校,该校由陈少白发起,孙中山接手筹办,他推荐梁启超担任总教习。经侨商持孙中山函往见康有为协商,改派徐勤代替。[48]徐勤到日本之初,还与孙中山时相过从,讨论时政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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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65 戊戌变法令康有为一派青云直上,也引起顽固派的嫉视,攻击的口实之一,便是与革命党的关系。有传闻指徐勤到日本“与叛贼孙文设立大同会。自去年以来,人言啧啧,皆谓此辈谋为不轨”[49]。康有为害怕牵连变法大业,动摇已经取得的地位,函告徐勤与革命党断绝往来,言论也一改救亡图存的慷慨激昂,一味歌颂圣君,赞扬新政。戊戌政变前夕,毕永年约井上雅二、平山周等人到译书局会见康有为,“康但欲见井上,而不愿见平山。谓平山乃孙文党也”,连毕永年也觉得“殊可笑也”。[50]两派在日本、广东等地的联系顿时疏远。革命党“把他们看做是放弃了共和主义、投降异族帝王的变节分子。因而互相对抗,彼此倾轧,已达极点”[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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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67 尽管百日维新之际康有为翻脸无情,戊戌政变后孙中山仍几次登门拜访。这时维新派对于合作一事态度分歧,康有为、梁启超、唐才常各自不同。唐主张“孙、康两派,亟宜牺牲小异,同力合作,如保皇或排满名词,皆可摒弃”[52],得到孙中山的赞同。唐才常遂约梁启超向康有为进言。康有为坚决不肯与革命党来往。他到东京的次日,孙中山托宫崎寅藏介绍与康会晤,后者托词拒绝。孙前后“三次造访,康皆拒不见。后孙之友某日人与康笔谈,偶及拒孙之故,康曰:‘我是钦差大臣,他是著名钦犯,不便与见。’盖康是时方自称奉衣带诏也”[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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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69 康有为拒绝孙中山,一则彼此宗旨不同,康依然眷恋于清帝,二则他自认为可以说服日本朝野帮助光绪复辟,希望和与清廷势不两立的革命党保持距离。这一指导思想在徐勤控制的横滨大同学校得到贯彻。1898年12月7日,梁启超访问大同学校,受到师生的欢迎,在接待室与来访者会谈时,门口挂出“闲人免进”的牌子。[54]而孙中山前往大同学校,却被挡了驾,据说校方还贴出“孙文到不招待”的字条,双方发生口角。横滨兴中会员原来多为上层侨商,康、梁等人到日本后,纷纷倒戈,这时更指责孙中山,袒护徐勤,与孙中山一派势成水火。这一冲突扩大到整个横滨华侨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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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71 1899年1月,大同学校职员任期届满,支持兴中会的一派华侨要求改选,拥护康有为的一派则主张连任,几经冲突,由于孙派仅70余人,康派达到300人,而且多为中等以上人家,结果最终兴中会一派失去了原来的位置。日本人士因此对徐勤极为不满,纷纷指责其攻诋孙中山,徐勤不得不致函宫崎寅藏自我辩解,函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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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73 前闻田野氏云,贵邦人士咸疑仆大攻孙文,且疑天津《国民[闻]报》所刊《中山樵传》出自仆手。闻言之下,殊甚惊异。仆与中山樵宗旨不同,言语不合,人人得而知之。至于攻讦阴私之事,令人无以自立,此皆无耻小人之所为,仆虽不德,何忍为之?而贵邦人所以致疑者,此必有一二人造为浮言,以惑贵邦人听闻耳。仆绝无此事也。今支那之局,譬之海舟遇风,其势将覆,而舟人犹复互相争斗,以任其溺灭,虽下愚之人,不致若是。[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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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75 值得注意的是,在拒绝孙中山的同时,康有为对杨衢云、谢缵泰的联合请求却予以积极回应。1898年12月,谢缵泰得知两党联合有困难,即致函康有为,力劝其在争取自由和独立的运动中应当联合和合作。康有为很快回信表示赞成。谢缵泰显然希望康有为以杨衢云为主要联合对象,加强后者的地位,以便与孙中山争夺兴中会的领导权。而康有为则在以“维新”为联合的基础方面与谢存在共识。[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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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6877 戊戌政变后,逃亡日本的康门师徒在宗旨和手段上出现分歧,对与其他派别合作的认识也不一致。与康有为不同,梁启超对于联合一事的态度要积极灵活得多。从1897年起,他对与兴中会合作就一直予以肯定,多次表态赞同,并愿意就此向康有为进言劝说。康有为拒绝会见孙中山之事为犬养毅所知,犬养欲促成两派联合,共任国是,特于1899年2月邀请孙中山、陈少白、康有为、梁启超四人到早稻田自己的寓所会谈。届时康有为托故不到,梁启超自称被委派为代表。双方竟夜长谈,商议合作利弊及办法,相当融洽。据说梁启超对孙中山的言论异常倾倒,有相见恨晚之慨,答应与康有为商量后回复。陈少白等人问以合作之后如何对待康有为,梁答称唯有请其闭门著书,由我们出来做去。他要是不答应,只好听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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