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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哥如果是在茶馆见面,最经常的就是“摆茶碗阵”。沈宝媛没有列举这些诗词和“摆茶碗阵”的情况,但是其他资料,特别是《海底》给予了生动的描述。“摆茶碗阵”是袍哥另一种主要联络方式,也是其秘密语言的一个重要部分。这个仪式中的“阵”显然是来自古代战场上军队的阵势,借用这个字显示了当袍哥在茶桌上用茶碗进行对话时,犹如战场上的厮杀,是事关生死的力量角逐。有关“茶碗阵”的许多诗都表达了反清复明的意识,从清初其组织的成立到辛亥革命这个长期的历史阶段,这种意识和目标始终存在于这个组织之中。[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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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碗阵”千变万化,许多是用于联络和判断来者的身份和资历。主人可以把茶碗摆成各种阵式,而来访者则必须有能力回应,并以暗语或吟诗作答。某人进入茶馆,堂倌从其动作便能猜出他可能是道中人。管事出来相见,会把茶碗摆成一定阵势,这预示着交谈的开始(图9-2)。如果主人想测试来人的身份,他先来个“木杨阵”:茶杯两只,一在盘内,一在盘外。饮者必须将盘外之茶移入盘内,再捧杯相请,并吟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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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杨城里是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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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义全凭一点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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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2 “茶碗阵”。从上到下,从右到左:“木杨阵”“双龙阵”“单鞭阵”“宝剑阵”“忠心义气茶”“五魁茶”“清转明茶”“一龙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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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李子峰编:《海底》,第210、213、218、227、2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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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义兄来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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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把洪英当外人。[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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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可能摆一个“双龙阵”,即两杯相对,来者则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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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戏水喜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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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韩信访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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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兄弟来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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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把此茶作商量。[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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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袍哥到异地寻求援助,他会摆一个“单鞭阵”,即一茶杯对一茶壶,喻义能助一臂之力者。若有意相助,主人饮其茶,反之则把茶倒掉,再倾茶饮之。其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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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刀独马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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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尽尘埃到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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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金龙逢太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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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主登基坐禅台。[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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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茶碗阵”并吟诵相应的诗,表达了袍哥的思想、价值观、信仰、道德准则、历史和文化。他们的许多思想来自流行小说、地方戏、传奇故事等。例如“双龙阵”提到的帮助高祖刘邦打天下的韩信和张良的故事,便家喻户晓。还有不少诗涉及龙,袍哥用龙来表达其力量和政治抱负,这也反映了他们与传统文化的纽带,把自己视为龙的传人。[19] 袍哥自视为汉的遗族,自然便同龙联系在一起。在中国,龙代表一种征服的力量和精神,能彰扬正义、铲除邪恶,这与袍哥的信仰相符,或许有助于使他们的反清大业正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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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其特殊的生存环境和社会地位,以及与国家力量的搏斗,促使袍哥崇拜暴力,迷信通过暴力可以解决问题。因此他们的语言和诗中有许多与暴力有关。例如“宝剑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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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宝剑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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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无情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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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斩英雄千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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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洪家半毫分。[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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