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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觅背明三种豆,(相国现抱恙休沐)聊将筠榼伴书筒。[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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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提七菹,即指韭、菁、茆、葵、芹、菭、笋七种腌菜,估计这也就是上引《清朝野史大观》中提到左宗棠馈赠老妾手制“盐齑”云云之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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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鋆有诗曰《左湘阴爵相来都,把晤畅谈,英姿犹昔,喜而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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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华熊豹姿,侯封定远汉官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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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胸浩气吞云梦,盖代英名震月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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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卧龙应合传,湘江衡岳共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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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花省欣联袂,领取英谋绝妙词。[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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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搬迁新居,宝鋆又作《季皋相国新迁东华门外玉河东岸诗以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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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路东风草木妍,东华香土快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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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家幽胜通明宅,待漏欣依兜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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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戟韫光真静穆,楼台近水总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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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时更有临文乐,拍手争看下濑船。[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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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大家对左宗棠十分客气,但心中各有盘算。比如宝鋆,他俩其实很早已心存芥蒂。左宗棠在光绪五年私下透露:当年他在陕西打捻军经过获鹿,宝鋆之弟宝森来见,手里拿着宝鋆的名柬,颇为招摇,遭到左宗棠厉声叱之,“嗣与乃兄议论不合,亦由此耳”。[26]官场的真真假假,虚与委蛇,绝非几句应酬诗句便能遮掩。又据薛福成记载,光绪六年底,李鸿章奉旨上筹议海防事宜疏。此时左宗棠正在进京途中,恭王和李鸿藻以事关重大,决定静俟其到乃议之。及左氏抵京讨论李疏时,展阅一页,每因海防之事而递及西陲之事,自誉措施之妙,不容别人插口,甚至拍案大笑,声震旁室;明日再阅一页,则复如此。枢廷诸公始尚勉强酬答,继皆支颐欲卧,散值稍晏,大伙皆厌苦。凡议半月,而全疏尚未阅毕。恭王恶其喧聒,命章京收藏此折,遂置不议。[27]这段记述大约并非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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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在军机处待得无趣,遂提出将其所带湘军各营,教练八旗兵进行军事训练,并组织官兵参与京师周围的水利建设。他说:“所部均南方农民,素习工作,而营哨各官,又皆勤朴之选,于分防、护运之暇,亦各以耕垦、种树、沟洫为课程。”太后懿旨,将这个奏折交神机营王大臣会同妥议。[28]王大臣均以练兵为当务之急,拟挑新兵五千编立成营,但左宗棠又不干了,声称练兵所用装备、器械、弹药、口粮需费甚巨,力有未逮,暂宜从缓。安排两千兵丁从张家口、怀来驻兵之地,顺桑干河节节疏筑至卢沟桥西。[29]五月,他出京视察水利工程,张佩纶私下提醒李鸿章:“此老是客,似宜属津府告知有水患各州县加意。恐由水利察及吏治,以己之长形人之短也。”[30]李鸿章表示:“恪靖至涿后,或循大清河至雄县、蠡高一带。如鄙人前面所云亦未可知。彼虽是客,但无函牍知会,东道亦无从伺应,地方官当有知者,吏治听凭纠察。容将尊意密属津守转致。”[31]二十三日,左宗棠路经天津,与李鸿章互道契阔。他事后告诉刘坤一:“李伯相晤谈数次,意见已融,无复从前偏执意态。”[32]李鸿章也在给张佩纶、丁宝桢的私信中说:“左相莅津后,盘桓两日,意见肯融。沿途咨访情形,似已略知梗概,不似从前之夸张矣。”[33]“左相精力甚健,于枢厅政务、各省情形不甚了澈,……然其心地光明,耐劳好强,固君子人也。”[34]这两位前些年因塞防海防之争闹得势如水火的湘淮系大佬,忽然情投意合,真的意见消融了吗?天晓得。左宗棠在外面兜风快乐忘情,恭亲王却在北京窝火,据张佩纶向李鸿章透露,左宗棠至今不归,亦无奏报,恭王以其徒拥虚名,颇形闷闷。[35]官场内的关系真是微妙而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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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特的是,刑部右侍郎孙诒经,看到左宗棠巡河,遂上《兴办畿辅水利,敬举人材以资助理折》,称畿辅水利事同创举,请饬翰林院侍讲学士张之洞、丁忧翰林院侍讲张佩纶亲诣履勘,随时函商王大臣等督饬兴修。上谕命左宗棠“悉心斟酌,据实复奏”。[36]左宗棠旋即上奏回应:“至于敬举人材以资助理,请敕张之洞、张佩纶亲诣履勘,随时函商王大臣等督饬兴修,尤具深识。盖以臣与李鸿章议论时有异同,恐意见骤有未融,或启争执之渐。张之洞、张佩纶持论名迩,于臣与李鸿章素称投契,又同籍贯,于畿疆地形水势尤所熟诸,必能据实疏通,俾衷至是。”上谕再下:“知道了。张之洞、张佩纶均着毋庸派往。钦此。”[37]此事就此不了了之。孙诒经是张佩纶的姻亲,[38]张之洞六月初三刚授内阁学士,与张佩纶都是李鸿藻手下名噪一时的“清流”健将,孙、左与二张之间是否另有幕后的勾兑,尚待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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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从与左宗棠的交谈中知道了左在中枢的矛盾和尴尬。他告诉丁日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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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公秉政,首兴练旗兵、借洋债、办畿辅水利,加洋药厘税等议,正论亦系陈言,与当轴间有龃龉,恒郁郁不自得。据称欲于明春告归。归固不能,而其智虑亦不甚长矣。[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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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回京后不久,果然以“宿恙举发”,请假十日调理。[40]而再以“两足浮肿,左手筋急,胸膈下痞积成团,渐行坚硬,两耳重听”,又请假二十日。[41]朝廷当然恩准,左宗棠接着再上两折,请求开缺,换得再给一个月和两个月的休假。[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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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坤一也一直观望着左宗棠的处境,他写信给浙江巡抚谭钟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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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入居政府,以其性情及当今时势,为曹则失去桔槔,为萧则失之凿枘,二者知其必居一焉。国家用人如用器,务在合宜,剑戟虽利,不可为耰锄;钟虽质大声宏,不可为磐。军机何地,侯相何人,何以竟不三思,其意欲以洋药加税及兴畿辅水利,塞中外之望,题目诚大,交卷为难。以侯相之力,奉朝廷之命,而不能行,其所损岂细哉?为今之计,惟有移之南洋,似于名位相称,而于事体亦合。未知当轴能见此否。[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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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都在忙忙碌碌。尤其是,左宗棠到京后仅仅一个半月,慈安太后忽然薨逝,京师高层的各种治丧活动,要延续到十月的奉安大典方告一段落,左宗棠则自顾自休病假。宝廷的儿子寿富在《先考侍郎公年谱》中提到,外廷喧传左宗棠恃才傲物,与枢臣意见多不合。宝廷日夜惧忧,思考能够宽圣心而解诸臣之意见。旋上《请饬诸臣共殚血诚疏》,大意谓皇太后屡次扶病召对,虽所以定群情,非调摄之所宜。恭亲王国之懿亲,宝鋆等宣力有年,受恩深重;左宗棠勋望夙著,既入枢廷,当以天下为己任,必当虚怀大度云云。从这里,再次印证了左与一干军机大臣的不合。刘坤一埋怨说,左“在兰州,足以镇慑中外。乃轻听一二书生议论,必欲趣其入辅大政,以为可以耸动天下,振理一新。今日之处分为难,未知喋喋者别有善策否?”[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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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策很快就有了,左宗棠外放两江总督,免得与军机处同僚天天见面,刘坤一被免职。[45]刘之下野,属于湘淮系另一段人际关系纠葛,此处不赘。枢臣们与左宗棠的各种社交应酬立刻都恢复了,大伙儿来回吃请欢送,一派热闹景象。王文韶记录,在军机处、兵部、总理衙门同人的公饯上,“左侯酒兴甚豪,席散已微醺矣。”[46]翁同龢记录了另一场告别宴会,“此老情长多古趣,极款洽”。[47]十月十日,醇王邀左宗棠去他府中做客,请摄影师为他俩拍了合影,醇王本人为此赋诗:“冠裳小㡧聚王侯,鸿雪无心故事留。堂上偶然连一榻,胸中各自具千秋。”[48]翁同龢也在醇王与左宗棠的合影上题诗:“泰西奇器妙圆相,一匊亭育太古春。山河大地尽倒影,余事貌遍贤豪人。”“湘阴相公最奇特,当路老罴兀不驯。经行万里历百战,却来天府垂朝绅。”[49]从这些文字描述中,一点也看不出左宗棠身体有恙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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