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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在棣华书屋完成了人生第一阶段的学习。从此，他一步一步走向遥远的北京。“遍交海内知名士，去访京师有道人”，他的信心是坚定的。“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他的目标是明确的。他以年家子身份拜曾国藩为师，24岁考中进士，李氏家族也从科甲奋起，遂为庐郡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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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以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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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后因镇压太平天国，回家乡组织团练，最终从血海中带出一支淮军子弟兵，本人做到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总理衙门大臣，封一等肃毅伯。他的大哥李瀚章，也官居湖广总督。父亲李文安死于兵荒马乱的咸丰五年（1855），未能看到儿子的成功；母亲后半生轮流住在两个儿子的总督府第，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她是合肥处士李腾霄的女儿，生育了六子二女。当年，有人担心李家子女众多，生活困难，她却很有把握地说：“吾教诸子发愤读书，皆巍巍有立，岂忧贫哉？”待到儿辈发达，每迁一官，她反而“无甚喜之色，时时以盈满为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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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五年（1879），李母庆祝八十大寿，古文大师俞樾作寿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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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八座，亦多寿，亦多男，先百花生日，祝慈荫长春，凤舞鸾歌，遍浙江东西、洞庭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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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六星，有上将，有上相，以万石家风，佐熙朝景运，金昆玉友，比荀龙少二、贾虎增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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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八年三月初二日（1882年4月19日），李母去世。帝师翁同龢撰挽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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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年，极人世富贵尊荣，不改俭勤行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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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一德，为贤母咨嗟震悼，要全忠孝济时艰。[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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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以子贵，无论李太夫人祝寿还是丧礼，在当年都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李鸿章启程奔丧之前，向朝廷坚请为母亲“守制”，而朝廷则以国事急需，要他“夺情”复出。正当彼此在京津之间中年李鸿章来回行文，虚虚实实反复讨论的时候，三月十八日，军机大臣给安徽巡抚裕禄密寄一道上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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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李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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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奏，李瀚章、李鸿章之子弟族人在合肥县广营田产，包揽垦荒，并有主持词讼、闯关闹卡情事，请饬查禁等语。所奏是否属实，着裕禄确切查明据实具奏，毋稍徇隐。[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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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道上谕，我们既可想象李鸿章发达后家族势力的急剧膨胀，也感慨慈禧太后驾御封疆大吏的手腕：用你，也时时敲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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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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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七年（1901）李鸿章去世后，归葬故乡合肥大兴集。2002年，我曾经专程寻访过李鸿章的墓地，得知在1958年被掘棺扬尸，而他的《入都》之三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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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思往事尽成尘，我亦东西南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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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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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历史学界对李鸿章的评价，经历了否定到否定之否定的曲折变化。如今，李鸿章被故乡后贤提名为“合肥名片”，他的各种遗址遗迹，被当作旅游标志，重新发掘包装起来，浙江某民营企业集团还将投资15亿元予以再造。中午，我们在新修的磨店乡仿古商业街上漫步，这条长达1.5公里的街道叫做“李鸿章美食休闲文化街”。街上唯一已经开张的店铺，正是号称专营李鸿章家宴的饭店。饭店主人小名杨三，这又令我想起从前的两句著名联语：“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不过眼前的杨三，是位实实在在的磨店人。据说李家食谱的几十种菜肴中有味“狗腿炖火腿”：火腿自然是彩云之南的宣威特产，狗腿则出自直隶总督驻节所在的河北保定。想想，这必是风味浓郁的名菜。当然，还有地地道道的本乡特产磨店老豆腐，它的历史与淮南八公山的豆腐一样，传承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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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时回眸这条崭新的仿古街道，心里不由揣测，下次再来这里，旧居、祠堂、墓地，都被一一修复了，喜爱旅游的人又多了几处观光拍照的景点。可是，九泉之下的李鸿章，是否就会感到欣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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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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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鸿章：《致鹤章弟》，《李鸿章家书》，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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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南亭笔记》，卷9，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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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鸿章：《二十自述》，《李鸿章全集》，第37册，第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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