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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42 关于这场疫病,住在北京的礼部尚书李鸿藻,曾有一函致张佩纶,函中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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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44 京师至今无雪,每晨大雾迷漫,似有瘴气。伯寅、子授皆以感寒,为药所误。伯寅同年至交,一旦化去,感伤不能自已。此次振(赈)抚灾民,筹集巨款,心血尽矣。临终谵语仍以春赈无款为忧,令人可敬。鄙人公私交迫,日无片刻之暇。难题将出旦夕间耳,此事从隆从杀,难得一当,窒碍甚多,非面谈莫悉也。[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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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46 李鸿藻笔下的北京天气情形,与前引《申报》的描述完全一致。他认为潘祖荫、孙诒经,皆以感寒为药所误,亦即不能如同平常那样,使用疏散之剂来泄热。此信后半段所讲某事需要面谈云云,不详,使用的是两人间心照不宣的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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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50 这段日子,名士李慈铭也在时疫中挣扎。十一月初三日,他早起后肚子痛,感觉是中寒了,但已经约了黄体芳、王仁堪、樊增祥、鲍临、吴讲、沈曾植、黄绍箕等朋友晚上饮酒,姨太太也约了一班女眷吃饭,一直闹到二更才散。客人走后,李慈铭因腹痛已不能行步了。此后身体天天不适,初八日日记记载:“身热益甚,已成伤寒热证。盖近日都中疫病大作,余以肝疾感寒,兼染时气也。”初十日,气喘不止,勺饮不进,身热作痛,咳不绝声,胃肾两穷,胃气上逆,自觉将要不治。次日又记,竟日的咳喘,使得喉舌枯竭,需要时时以龙井茶润口,且痰逆不思食。十五日记:“彻夜咳嗽,吐痰至数升,气弱而促口中枯臭,尚忧不济。”十八日记:“是日喘虽少而咳急如故,吐痰辄升许,胸中烦热,气惙如丝,不更衣者已十余日,昨又竟夕不寐,虑终不济。”他延请汪文枢看病。汪文枢,字冠中,号干廷,江西人,同治七年(1868)进士,时任吏部主事,善医。汪给李慈铭服疏导药物,后又改温散发汗之药、清解之药,礼部右侍郎李文田(他十一月十二日迁升此职)也给他下过几次药方。在众友人的关怀之下,李慈铭渐渐康复过来,有时也随着处方而翻阅《本草》。服食了人参、麋茸、人乳和各种药物。他是著名美食家,养着城里最好的厨子,读到日记中留下的“蜥蜴须雌雄一对用之,言与人参羊肉同功”。“蛤蚧、桑寄生等皆缺真者,意不如以血肉之物稍养胃阴,令庖人烹鸭汤及以羊肉作包子稍稍饮而下之,以防气脱坐化”之类有趣记载,令人不觉莞尔。他的病,大约至廿七日痊愈,算是到鬼门关上走了一遭。[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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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52 李慈铭在病中和愈后写下了《病甚三首》《挽潘郑庵尚书四首》《病起柬敦夫弢夫云门子培仲弢五君子三首》《云门和予病起诗有促归之语作此答之》《黄再同编修日以所畜黑牛乳见饷赋此奉谢》《病中闻伯羲祭酒同年亦病甚近日皆起以诗柬之》《介唐宫庶今秋遘危疾甫愈余病大作屡承过视起后赋此酬之》《病起呈翁叔平尚书师》《病起柬瞿子玖学士同年并谢病中枉过》等诗篇。写了患病的痛苦,友朋的关怀和康复的喜悦。其中《病甚三首》是考虑到临终之际占授以作遗书,令后人知其志节的:尚有平生习,床头数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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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54 嗒若枯枝卧,居然杜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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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56 君亲成两负,生死总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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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58 寒熟中交战,呼謈力渐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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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60 殷勤惭执友,病榻日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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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62 尚有平生习,床头数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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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64 不知何日起,仍与此君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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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66 未午犹开卷,先师早儆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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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68 法华无用殉,一册孝经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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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70 死后商量事,青山葬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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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72 北南难自定,迟速称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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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74 岩壑三生旧,烟霞一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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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76   春阳与秋月,终古伴闲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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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78 病愈后,他感念李文田、汪文枢对自己的妙手救助,作《病起酬李侍郎汪吏部文枢枉诊惠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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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80 岱岳收魂又赐环,居然古井见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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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82 瓮虀尚合饶贫士,树稼由来止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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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84 卧雪备尝诸狱苦,负暄消受一窗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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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86   柴胡桔梗弥山泽,自有回春至宝丹。[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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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88 而汪文枢,在当了二十多年京官之后,光绪十七年正月廿八日,外放甘肃泾州灵台县知县,时年四十七岁。[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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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0890 李慈铭还在其诗歌的注释中分别写道:“近日疫疾大行,都中十室九病,投以寒散(之剂),无不毙者。侍郎及汪君皆以参茸治余疾云。”[20]“比来京师大疫,如怡亲王载敦、潘伯寅尚书、孙子授侍郎、恩侍郎棠、宝侍郎廷、冯大理尔昌及翰林台谏郎署诸君病殁者数十人。”[21]为后人了解这场疫病留下重要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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