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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51 凡请酉初大茶会,预备茶酒小食,皆在大饭厅:横置长筵,上铺白布,罗列加非、茶、糖、糕点、牛乳、鲜果,及舍利、克拉利与三鞭等酒。此会专用女仆四五名,立于桌后,着黑绸衫、白布织花帽、白布围裙。客有用地椹与牛乳汁者,以五寸花碟、小银叉匙及擦指帕给之。更有用冰乳者,则盛以三寸玻璃碟,上插小银匙给之。按冰乳之色不一:红者造以地椹,粉红者造以樱桃,黄者造以桔子或鸡卵与牛乳,白者造以柠檬水或葡萄。糕点皆客自取。其他虽经女仆奉进,男客多为女客代取。其撤已用杯盘,皆男仆之职。而盛满酒尊,又进爵仆之事,用一男仆者。若请小茶会,则以上各节皆为女仆之职。盖使男仆司门以报也。饭厅三面,临墙设位,其他桌椅陈设,一概撤去,以便宽敞。凡设茶酒小食,一切规模与跳舞会、听乐会、看戏会无殊。至拋球会、园会,或幄中,或树下,备果尤多。如蕉子、甜瓜、桃橘、葡萄、樱桃、地椹、梨、杏、苹果等。天暖,另放一几于筵旁,上列咸水、红酒及布兰的酒(白兰地)等,专备男客自取,而男仆为之伺候开瓶焉。[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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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53 社交季的茶会邀请极为频繁。张德彝谓,6月20日,“随郭星使(郭嵩焘)乘车,昼赴世爵贺拉斯、赵力士、布拉奚、葛里扉夫人四家茶会,夜赴精工会、医学馆二处茶会。”次日又记:“随郭星使昼赴前任上海税务司、已故费士来之族弟费自赖,及奥兰兜与胡克尔夫人三家茶会,夜赴林池及蒲达呢夫人二家茶会、跳舞会。”两天之中,他们赶了十一个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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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55 郭嵩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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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57 西洋以此为酬酢常仪,而吾实心苦之。诸邀请者盛意勤勤,又不欲却也,率常竟夕不能就寝,于病躯尤不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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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59 到了1878年,郭嵩焘在伦敦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各种社交应酬的邀请纷至沓来。有的活动他必须参加,有的他派部下代劳。按张德彝日记统计,这年5月15日到7月22日六十九天之中,他随郭或代郭参加的社交活动,包括五十七场茶会,六场音乐会,十二场舞会,一场名犬秀,一场园艺会,一场烟火晚会,一场谈话会,外加一场慈善拍卖和若干次晚宴,并观摩了一次划船比赛。名犬秀(Dog Show)会场设在曾经举办过伦敦世博会的水晶宫旁,“罗列骏犬各种,盛以木笼。内铺五彩缎垫,细瓷水盆食碗,前后铁网排列成行。凡猎犬、田犬、山犬、野犬、南方犬、北地犬,长毛短毛,大耳小耳,以及腿尾之短长、眼嘴之大小、毛色之黑白黄紫,共计一千零五十九笼。前挂一木牌,上书犬名与价,由六七镑至一千镑,盖欲出售者书实价,其不欲出售而令人观赏者则以千镑号之,知人必不买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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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61 活动如此频繁,样式如此丰富,而中国使团还仅是伦敦外交界的新鲜人,他们受邀参加的派对,显然也只是伦敦繁忙的社交季活动的一个局部,“社交季”果然名不虚传。闭目遐想,拖着长辫,身着袍褂的中国人,穿梭在金发碧眼、红男绿女的老外堆中,且淑女们还是“肉袒”(刘锡鸿的描述语),那场景,必定令人感到十分怪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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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63 别以为茶会就是三五知己品茗清谈、吃些糕饼的下午茶,张德彝笔下,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侯爵夫人茶会,“男女数千,拥挤颇热”[13]。“葛尔呢夫人家茶会,楼阁崇宏,男女杂遝,肘并肩摩者,以千数百计。”[14]道模存夫人家茶会,“男女纷集,有千数百人。广厦长筵,酒肴罗列,鲜花四壁,香艳怡人,洵胜会也”[15]。意大利公使茶会,“男女有千余人,有各国公使夫妇及本国官神,冠裳相望,盛会也”[16]。饮茶本是源自中国的雅习,但此时的英国茶会,已经超越了一般生活习惯,成为社交的重要形式。茶叶1658年首次出现在伦敦的历史记录中,很快,饮茶就成了上流社会迷恋的时髦。起初,茶叶和茶具都来自遥远古老的东方国度,价格昂贵,品种数量也很稀少,淑女名媛以茶待客,大约有点儿像当下中国姑娘显摆她的路易威登手包。后来,英国人将饮茶进一步精致化,发展出独特的茶具器皿、蕾丝桌布、复杂的拼配茶叶、佐茶点心和饮茶程序,以展示优雅的生活方式。郭嵩焘的继任者,中国第二位驻英公使曾纪泽记载过他参加的某场茶会,主人毕拉西,“英之富绅,自制轮船绕行地球者也,本日以英金一百二十镑招一法国名优,演剧一折以娱宾”。曾纪泽私下评论说,“英之富绅巨室,往往作此等豪举,中国俗谚所谓‘冤大头’也。”[17]维多利亚时代是英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上流社会的奢侈豪华真是令人惊叹不已,和农业文明的国家,在财富的来源结构上完全不同,因此富人炫富的规格也不可同日而语。又过十余年,李鸿章给儿子李经方写家信,指导其在北京的社交安排:“都中酬应虽多,亦可量体裁衣。尔自家尚能省俭,勿学劼刚常唱戏请客恶习,酬应亦可多可省。我在位,略接济,自能敷衍。”[18]信中直率批评曾纪泽家中堂会,不知曾氏的这种社交习惯,和他在英国的外交官生涯是否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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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65 张德彝这样描述伦敦社交季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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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67 英国茶会、跳舞会之盛,每年由三月至六月中旬(按:此为阴历)止。此俗由来最古,欧罗巴、阿美里加二洲各国,率皆为之。凡人家店肆,平时大厅截为数室,欲请会则开门下槅,通为一大间。收陈设,移桌凳,位置跳场乐所,虽大小公署亦莫不有大厅敞房,以备盛会。……西人性好奢华,凡富贵喜交结者皆乐为之。一人子女待其长成,虽无力亦必勉强支应,设法结交,以便子女得友,相与往来,则男可访女,女可觅男,嫁娶咸赖于此。因男女细心访察,各得所愿。[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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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69 经常受邀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使得郭嵩焘萌动了举办答谢茶会的心思。从常理上说,来而不往,也不礼貌。他咨询成本,听说办一场起码须五百英镑,合银一千七百五十两,“此数无可再减”[20]。5月28日傍晚,他告诉张德彝,今天早上他与使馆随员姚岳望(彦嘉)商定,要在下月办一场茶会。他还想仿照英式习惯,以郭夫人(即随他出国的姨太太梁氏)的名义印发请柬,张德彝婉转地反对,说:“按西俗,凡请茶会、跳舞会,固皆女主出名,然此次中国钦差请茶会,可以稍为变通,不必拘定。”郭嵩焘说:“我自作主。你何必插嘴?且英人皆知我携眷驻此,未为不可。”张德彝替他分析说:“在西国,若如夫人出名,自然体制无伤。苟此信传至中华,恐人啧有烦言,不免生议。”郭嵩焘仰思良久,只得收回了这个主意。[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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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71 为了准备茶会,中国使馆上下都动员起来,酌定邀请名单,制作请柬,忙得不可开交。1878年6月19日(光绪四年五月十九日),清政府驻英使馆成功举办了中国外交史上第一场招待茶会。使馆将馆舍中的公共空间连同外交官的宿舍全部腾了出来。由大门至二层楼,左右列灯烛、置鲜花、铺红地毯。楼梯扶手上装饰白纱,挂上红穗,分插玫瑰、芍药及茶花。客厅、饭厅皆悬鲜花灯彩,横设长筵,一置茶、酒、咖啡、冰奶、小食,一置热汤、冷荤、干鲜果品。刀叉杯盘,罗列整齐,玻璃银瓷,光华耀目。客厅对面,安排乐队。悬花结彩,鼓乐喧天。还布置了临时衣帽间。门外支棚帐,雇用六名警察维持秩序。出席嘉宾达七百九十余人,“凡客至皆以为欣幸”。整个茶会的实际开支,大约在一千四五百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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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73 次日,伦敦《泰晤士报》发表了报道:“昨晚中国郭公使与夫人在波特兰大街45号使署有一茶会,此为天朝使者初次在欧洲举行之盛会。”“郭公使与夫人依欧俗于客堂延见来宾,女主人服饰按其本国品级。尤堪注意者,为一中国贵妇首度出现于男女宾客俱在之公众场合之事。”[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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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75 郭嵩焘不是社交明星,时年也已六十岁了。作为中国第一位派驻欧洲的公使,他对西方世界的政治、经济、军事和社会生活展开了认真的考察和研究。他在陌生的国度里广交朋友,对于英国社交礼仪的态度也是开放和通达的。李鸿章曾说,郭嵩焘生平廉洁自矢,出使三年,开报公款仅薪水、房租两项,其余皆自费支销。[24]由此推断,这场价格昂贵的茶会,恐怕也是郭自掏腰包。1887年7月,李鸿章在给出使美国、西班牙、秘鲁大臣张荫桓的信中提道:茶会酬酢,“于邦交国体极有关涉。倘事事撙节,无论应办之件沮格不行,其悉索情形亦将为彼方所窃笑。从前遣使之举,原欲以讲信修睦,联万国之欢。彼国风气艳重体面,寒陋过甚,非所以壮观瞻,故百事皆可言省费,惟使事不可。”[25]可见外事招待费用正式列支进入清政府的财务预算,也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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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77 这年8月6日,上海《申报》在头版发表了标题为《钦使宴客》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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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79 接阅英国邮来新闻,知驻扎英京之郭侍郎星使于华五月十九日在公廨内设席宴客,此乃抵英后初次之盛举也。公廨中一切布置,悉照西式,焕然一新。由穿堂以至楼阶俱铺红氍毹,台上排列盆景,大厅二间,爇以明灯,照耀如白昼,侍郎与其如夫人暨英参赞官马君(马格里)出至厅室,接见男女诸尊客。计来者皆外务衙门各官及世爵□员并著名之学士多人,席上珍馐罗列,并有乐工鼓吹以助清兴,由是主宾酬酢极欢而散。按此本驻扎他国钦差交接之成例,今郭侍郎亦仿行之,亦未始非共敦辑睦之道也。[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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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81 这篇面向国内读者的报道,除了介绍郭嵩焘的外事活动外,新闻眼在于“侍郎与其如夫人暨英参赞官马君出至厅室,接见男女诸尊客”。所谓“如夫人”,就是妾的别称,或曰姨太太、小老婆。在英国人看来,东方人往往妻妾成群,一位高官拥有多位妻子并不怪异,但在讲究传统礼法的中国人眼里,姨娘与正房夫人的地位,则是有明显区别的。一般男人都有自己的社交活动,但夫人并不对外露面,而小妾出面四处应酬,更为习俗不容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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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86 报道《钦使宴客》的《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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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88 三天后,《申报》又以“论礼别男女”为题,发表文章,谈论中西妇女在礼仪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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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90 中国素称秉礼,……礼之最重者,为男女之节,古人制礼,有《内则》一篇,论女子事殳父母妇事姑舅之仪极详,盖先王虑人不能尽知其本,特严其末节,以防后世之放纵淫佚耳。非谓内言不出夜行以烛诸节,竟为防闲男女之定则,苟或逾焉,即肇淫纵之祸也,此又读礼而当观其通,玩其旨者也。泰西人于男女交际之间似属不甚讲究,而其防闲之法若又有胜于中国。跬步不出,外亲罕睹,而惟薄不修者,往往秽德彰闻,此中国拘于礼之过也。落落大方,士女宴会而私奔苟合者,则反不有其人,此泰西略于礼之效也。催其能略乃所以成其严耳。昨报述郭钦使驻英,仿行西礼,大宴英国绅商士女,令如夫人同出接见,尽欢而散,英人以钦使能行是礼,津津道之。此一会也,假在中国官衙宴客之所,则传为笑柄,而群指郭公为淫佚放荡之人矣。盖中国谓礼以别男女,若此则男女混杂,不能正其身,如齐家何?不能齐其家,如治国何?宜呼骇怪也。顾以此为礼,礼之末也。苟务其本,则皇英治内职并九男,邑姜称臣协力望散,并不以相见不相见为礼也。而且礼仪聘夫人,使臣往见,夕则还劳,且以相见为礼也。春秋贤妇,有德有才,何尝韬晦深闺,足迹不出哉?先王之礼,本属如此,后人徒沿其末,于是以男女不相见为礼,相习成风,日甚一日,盖由轻女子之才,徒使议酒食工针黹可以匿迹屏影,遂沿为女子之常态耳。而女子亦退然自处,不惯揖让之文、应对之节,姻娅相逢一敛衽而已,趋屏后中表相觌,甫对面而双颊通红,若语言高响,谈吐蕴藉不避。男子雅好周旋,则亲串中方且讥诮,并疑其不贞矣。夫人情催罕见之物,最注重念,因女子有不轻见人之态,当见之时,自必仔细端详,由头而及于足,苟遗世之貌,能无动心,设有私邪,彼此相诱,其弊遂不可问。何如与男子相等同在晋接应酬之间,反觉熟视无睹哉!且女子惟不轻见人,则深处闺中,除酒食针黹二事,毫无用心,一旦见客,其意似觉我今见人,固以色身相示也,羞愧之念参其半,粉饰之念亦据其半,故奉亲朋庆吊,内眷往来,必屏挡衣饰,务极华丽,而后可为观美。至有十日半月以前先行筹备者,即游春之时,亦必若是。于是狎邪之子,轻薄之儿,乃有品题妍媸、心口月旦者,甚而雉媒鸨户,辗转勾致,陷人不义,坏人名节。则因不轻见人而酿为风俗人心之患矣。统计中国,最拘此礼者,惟江以南,若北直人与满蒙人,则稍觉大方,师生之谊,无不请见,朋友之妻,皆可坐谈。苟中表至亲,更在不论。以告南人,鲜不诧异,谓其无家教也,越礼法也。然试问北人,暧昧之情曾多于南人否?也而亦并不多也。则可知男女本有相见之礼,岂寂处深闺即可谓妇德乎?但如钦使者,亦止于英国行之,异日持节归来,同朝劳贺,强其如夫人入席欢宴,则马融绛帐之前,未必许门生请见;汾阳锦屏之后,或转因虑杞而藏矣。甚矣,礼之所以别男女也。泰西人未尝泥之而能合礼之本,中人则无不知之而徒存礼之末,此礼之所以难言也。[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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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92 文章用西方妇女参与社交活动,比照中国妇女所受旧式礼法的禁锢,所谈观点,可谓女权解放的先锋言论。但在当时封建保守的社会氛围下,将一位初次出使的副部级外交官连同姨太太,拖进案例,放在媒体头条品头论足,还出现郭钦使“大宴英国绅商士女,令如夫人同出接见,尽欢而散,……假在中国官衙宴客之所,则传为笑柄,而群指郭公为淫佚放荡之人矣”的字眼,无疑强烈地冒犯了郭嵩焘。郭嵩焘出使英国,一直受到国内保守势力的严厉攻击,他对于各种明枪暗箭,也很敏感。10月14日,他在巴黎读到国内寄去的《申报》[28],加上半月之前,他看到《申报》歪曲报道他在英国定制私人油画肖像时,对画家所谈论的一些观点,认定报社“意取讪侮”,而幕后策划并提供材料的,是他的同事,出使英国副使刘锡鸿[29],由此引发郭对《申报》展开调查和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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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94 郭嵩焘家庭生活颇多周折。他的原配夫人陈隆瑞,是湘阴同乡陈兴塏先生的女儿。他们于1835年结婚,男方17岁,女方16岁。1861年6月13日,陈夫人因病去世,享年仅42岁。[30]1863年10月,郭嵩焘前往广州署理广东巡抚,路过上海,经冯桂芬、钱恩棨做媒,娶原湖南巡抚钱宝琛的女儿、李鸿章幕僚钱鼎铭之妹为继室。新婚之夜,郭嵩焘即觉得其“貌陋,而一切举动似非纯良,岂吾命应然耶?”[31]然而另有传说,称婚礼上郭氏让其宠妾邹氏坐绿呢大轿,使钱夫人极为不满。此后,两人完全无法共同生活,10月15日,他在日记中说:“钱氏喧哄逾甚,终日不倦,真劣妇也。不可教训,如何如何?渠意在回家,惜船已开行,不及遣之。”16日记:“钱氏喧哄类疯癫。”20日,他忍无可忍,写信给冯桂芬,表示钱氏求归娘家,已经允许,话中带有休妻之意。29日记:“钱夫人终日喧哄,并痛詈鄙人,秽恶万状,知其意在回沪。”11月3日,郭嵩焘遣人送钱氏回沪。[32]可谓当机立断,与其分居。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一个月时间,在当时属于闪电速度,却闹得“通国所知”。[33]不过直至1870年7月1日,湖南布政使王文韶仍在为钱家斡旋。[34]1872年,郭的朋友王闿运还策划将钱夫人接来湖南,使郭嵩焘“闻之骇异”,[35]两人其实并未正式离婚。史家认为,郭嵩焘“中岁纳妾有宠,夫妻竟反目,故家居亦鲜乐事也”[36]。其之侍妾,有邹氏(邹氏为1856年所纳,钱夫人大归之后,郭嵩焘将她视为正室,感情甚笃,1870年6月24日去世[37])、冯氏(冯氏为1865年8月31日由郭嵩焘之弟仑焘为他所选的一个婢女,“貌中人而已,留备使唤”。1869年4月15日收房。[38])和凤氏[39]。梁氏是郭嵩焘1871年9月2日所纳之妾,据说原先是前广西巡抚苏凤文家的婢女。[40]这样一位出身低微的女子,因随郭嵩焘出国而对外称作“郭夫人”,郭显然很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不容媒体用暧昧的曲笔来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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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96 11月24日,郭嵩焘在日记中记录刘锡鸿秘密向国内参奏他的罪名,提到“以妇女迎合洋人,令学洋语、听戏”。“尤奇者,姚彦嘉竭力营办一茶会,其中相识妇女,亦令侍人在楼后迎迓。”[41]12月18日,郭嵩焘写信对上海道台刘瑞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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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098 茶会,西洋礼也,居此两年,赴茶会太多,稍一报之。侍人相随西洋,甫至,而外部德尔比夫人首先就见,嗣是求见者日众,有专设茶会邀所亲妇女就见者。凡茶会大者万人,小者亦数百千人,主人惟立门首一迎,至是亦令侍人立楼门后迎所妇女,均见之新报。《申报》乃增入“入座欢宴”等语,久乃闻刘锡鸿见此等新报,译送总署而加函载入“握手为礼”、“入座欢宴”,肆意丑诋,《申报》直承刘锡鸿信语而为之词耳。[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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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71100 这里,刘锡鸿和郭嵩焘均提及郭让“侍人”即姨太太梁氏仿效西礼,站立门后迎接女宾。想想,一百三十多年前,一位三寸金莲的小脚妇女,袅袅婷婷,轻移碎步,能在使馆直接与外国贵妇们应酬周旋,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能力啊。但郭嵩焘否认“入座欢宴”,因为几百人参加的大型茶会更像鸡尾酒会,宾主都是立谈的。《申报》资讯有误,将茶会报道为“钦使宴客”,“席上珍馐罗列”“主宾酬酢极欢”,各种失实的描写由此想象而来,给了郭嵩焘反击的充分理由。顺便提一句,这年3月21日,梁氏刚在使馆为郭嵩焘生下一子[43],她此时参加茶会,距离生产期,仅仅过了九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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