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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70 康熙六十一年,皇考龙驭上宾,方有大事之夜,朕命允祉管理内事,阿其那管理外务。乃允祉私自出外,与阿其那密语多时,不知所商何事。此天夺允祉之魄,自行陈奏于朕前者。及朕令阿其那总理事务,阿其那则在朕前保奏允祉可以大用。此阿其那欲引允祉为党助,共图扰乱国政之明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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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72 大事之夜,兄弟间何以竟不可通一语。既自行陈奏,可知原无避忌。阿其那方任为总理,何能禁其有所保奏?若以当时被保奏为罪,则当时任彼为总理者,罪名岂不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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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74 允祉在皇考时,侵帑婪赃,逋欠累累。朕恐其完公之后,家计未能充裕,两次共赐银十五万两,俾其饶足。而允祉每以该旗该部催追数百两数千两之处,琐屑渎奏,怨忿不平。朕皆宽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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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76 逋欠是康熙间诸王常态。及世宗令该旗该部催追,特自发内帑赡给其乏,此是世宗限制诸王之能事。诚邸不知风色,尚忿催追而诉于帝前,此实长厚太过。既称宽宥之,即不当论罪。而王大臣论之曰:“贪黩负恩之罪,法所难宥者一也。”则前之宽宥,乃为之并计加罪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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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83 举朝满、汉文武大臣,皆受皇考教养深恩,而朕借以办理庶政者。允祉屡奏朕云:“此辈皆欺罔之徒,无一人可信。”总之凡为国家抒诚宣力之人,允祉则视之如仇敌;而邪不轨之流,则引之为腹心。如允当日与允祉仇怨最深,及允逆节显著,朕令允祉搜其笔札,检得塞思黑与允书,有“机会已失,悔之无及”之语。允祉竟欲藏匿,马尔萨力持不可,始呈朕览。又如允强悍嚣凌,顾私党而忘大义,朕革伊郡王并伊子弘春贝子之爵,以教导之。而允祉于乾清门之所,为之叹息流涕。其比溺匪类,肆无忌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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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85 据此段谕文,正见诚邸于外廷无交结,而于诸弟则有恩私。与刻薄之说相反。罪之曰“比溺匪类,肆无忌惮”。则亦所谓何患无辞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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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87 又伊子弘晟,冥顽放纵,举动非法,乃不可容于人世之人。朕宽恩但令禁锢,而允祉以此衔恨于心。盖允祉溺此下愚之子,至尊君亲上之义,亦所不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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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89 弘晟之不可容于人世,亦无事实。惟二年十一月庚戌,宗人府议奏:“世子弘晟,屡次获罪,俱蒙恩宥。今又讹诈银两,请革世子为闲散宗室,令伊父诚亲王允祉严加约束。”从之。六年六月己亥,又议奏拿交宗人府严行锁锢。如此而已。至衔恨于心,又无事实,特未能大义灭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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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91 又从前遣塞思黑往西大同时,朕将阿其那等党恶种种面谕允祉。允祉奏以此等人能成何事。后又密折奏称“阿其那、塞思黑等不忠不孝,罪恶滔天,若交与我,我即可以置之死地”等语。朕谕之曰:“阿其那等罪恶当诛,自有国法,生死之柄,岂尔可操?尔此奏不知何心。”盖允祉之意,欲暗置阿其那等于死,而不明正其罪,使天下后世议朕之非。比时曾向廷臣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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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93 此在诚邸为希意太过,实非令举,但在世宗则亦无罪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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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95 数年以来,允祉进见,朕必赐坐,以朕勤政忧民之心告之,伊从未许朕一是字,且并未尝一点首也,但以闲居散适之乐娓娓陈述,欲以歆动朕怠逸之心,荒废政事,以遂其私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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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97 弟为天子,勤政爱民;己为天子之兄,闲居自乐。正是各行其是。怠逸岂以此而歆动?古来中主,能以此谅其诸弟者多矣。世宗方侃侃而谈,使天伦之乐澌尽,岂不可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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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599 前年八阿哥之事,诸王大臣无不为朕痛惜,而允祉欣喜之色侵于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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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01 此或为太子旧怨,但既为世宗所罪,则对罪人无甚哀戚,亦不当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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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03 至于怡亲王,公忠体国,夙夜勤劳,朕每向允祉称道其善,冀以感悟之。而允祉置若罔闻,总未一答。今怡亲王仙逝,因允祉素与诸兄弟不睦,果亲王体素羸弱,不能耐暑,是以未令成服,而果亲王再三恳请,允祉则淡漠置之。且数日以来,并未请朕之安,朕心甚为疑讶。今据庄亲王等参奏,不料允祉之狂悖凶逆,至于此极。以怡亲王忠孝性成,谟猷显著,为皇考之令子,为列祖之功臣。今一旦仙逝,不但朕心悲痛感伤,中外臣工,同深凄怆,即草野小民,亦莫不以国家失此贤王、朕躬失此良佐为之欷歔叹息。况允祉以兄弟手足之情,乃幸灾乐祸,以怡亲王之薨逝为庆幸,尚得谓有人心者乎?又朕将褒奖表扬怡亲王之谕旨颁示在王府人等,众人宣读传示之际,允祉并不观览,傲然而去,尚得谓有君上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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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05 兄弟之间,意志不同,乃道义之品评,非刑法所裁制。此固不当论罪。文中以庄亲王等参奏定为狂悖凶逆,已至其极,则参奏中是否尚有别情。今检《东华录》:“本月己卯,庄亲王允禄、内大臣佛伦等参奏:臣等奉命办理怡亲王丧事,所见齐集人员,无不衔恩垂泣。独诚亲王允祉,当皇上视临回宫之后,迟久始至。逮宣读皇上谕旨之时,众皆呜咽悲泣,而诚亲王早已回家。且每日于举哀之时,全无伤悼之情,视同隔膜。请交与该衙门严加议处。”云云。参奏语不过如此。谓兄临弟丧不哀,何得加以狂悖凶逆之目?且兄不哀此一弟之丧,本非他一弟所能参论。又其不令成服,乃由帝旨,不成服之弟两人:果亲王则以恳请成服,为逆探言外之隐衷;诚邸则以遵令不成服,为拘守言中之明示。逆探者或有逢迎之能,拘守者何来狂悖凶逆之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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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07 允祉从前过恶多端,不可枚举,但因其心胆尚小,未必敢为大奸大恶之事。从前陈梦雷之案败露,朕若据事根究,允祉之罪甚大。朕心不忍,姑令寝息。及后为诸王大臣等参劾,宗人府议令拘禁。朕仍复宽恩,将伊降为郡王,薄示惩儆,而伊毫不知畏惧。今年又特加恩,复伊亲王之爵,而伊毫不知感激。兹当怡亲王仙逝、众心悲戚之时,而允祉丧心蔑理若此。是法不知畏,恩不知感,以下愚之人,而又肆其狂诞,势必为国家之患。朕承列祖之洪基,受皇考之付托,不能再为隐忍姑息,贻患于将来也。其作何治罪之处,著宗人府、诸王、贝勒、贝子、公、八旗大臣、九卿、詹事、科道会同定议具奏。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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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11 陈梦雷案已见前。谓陈为耿藩从逆,则戍所召回,命入诚邸,乃由圣祖,非诚邸罪也。谓陈为招摇不法,则当时并无招摇害政事实。刑部满、汉尚书陶赖、张廷枢皆不知所坐何等罪名,至均以轻纵降调,又何至罪及府主。乃谕中既涉及陈梦雷,王大臣议覆,遂于陈梦雷一款添出事实,文云:“允祉素日包藏祸心,希冀储位,与逆乱邪伪之陈梦雷亲昵密谋,遂将陈梦雷逆党周昌言私藏家内,妄造邪术,拜斗祈禳,阴为镇魇。及事迹败露,允祉罪在不赦,我皇上法外施仁,不忍加诛。”云云。周昌言前未见过,此时忽添邪术镇魇等说,果有此事,纵对诚邸法外施仁,何以对陈梦雷仅止遣戍。且未究周昌言其人,意议覆之王大臣直以意为之,且以杨文言含混为周昌言耳。此种议覆,本无真伪可辨,且今年已复亲王爵,前事本不当复论。今所谓丧心蔑理,无过怡王之丧临哭不哀一款,其余皆任意诬蔑之辞。其实则陈梦雷、杨文言为所忌之人,《古今图书集成》、《历律渊源》二书为所忌之物。是为清皇室之文字狱,较之允禩诸人,以传播世宗得位之不正而被罪者,更为得已而不已。既为《东华录》所不详,想为《实录》之所已讳。胪举之以见世宗之忍。至允禩、允禟、允、允之事,则《东华录》之外,已详余《世宗入承大统考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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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13 清史讲义 [:1706882027]
1706884614 第八节 雍、乾之学术文化(上)——禅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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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16 圣祖以宋儒性理之学为宗,用以培养士大夫风气,其于致用,则提倡科学,实为中国帝王前所未有,后亦莫之能及。故康熙间学术,德性与学问并重,而稽古右文,公卿风雅,天下翕然,知所向往,其气象已略述于前矣。至世宗而独以禅学鸣。雍正八年以前,于兄弟间意所不慊者,排除已尽。十年以后,多刻佛经,又自操语录选政,自称圆明居士,亦随诸大师之后,列为语录之一家。其传播语录,自是禅宗派别,然挟万乘之尊,自我作古。所选语录,首为姚秦之肇法师,在达摩未到禅未成宗之日,其下共选十余家,似皆禅宗,而又杂出一佛门以外之紫阳真人,禅门以外之净土宗莲池大师,己则以居士厕禅宗诸师之后。又认章嘉胡土克图为恩师,则又错入西藏密宗喇嘛教。所记章嘉口语,亦有似乎禅和;己之顿悟禅机,亦有似乎夜半传衣之秘。喇嘛何知,此必世宗之作用耳。世宗选历代禅师语录,分前后集,后集又分上下。其后集下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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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84619 朕少年时,喜阅内典,惟慕有为佛事。于诸公案,总以解路推求,心轻禅宗。谓如来正教,不应如是。圣祖敕封灌顶普慧广慈大国师章嘉呼土克图喇嘛,乃真再来人,实大善知识也。梵行精纯,圆通无碍。西藏、蒙古中外之所皈依,僧俗万众之所钦仰。藩邸清闲,时接茶话者十余载,得其善权方便,因知究竟此事。壬辰春正月,延僧坐七,二十、二十一随喜同坐两日,共五枝香,即洞达本来。方知惟此一事实之理。然自知未造究竟,而迦陵音乃踊跃赞叹,遂谓已彻元微,侗称许。叩问章嘉,乃曰:“若王所见,如针破窗纸,从隙窥天,虽云见天,然天体广大,针隙中之见,敢谓偏见乎?佛法无边,当勉进步。”朕闻斯语,深洽朕意。二月中,复结制于集云堂,著力参求。十四日晚,经行次,出得一身透汗,桶底当下脱落,始知实有重关之理。乃复问证章嘉,章嘉国师云“王今见处虽进一步,譬犹出在庭院中观天矣,然天体无尽,究未悉见。法体无量,当更加勇猛精进。”云云。朕将章嘉示语,问之迦陵音,则茫然不解其意,但支吾云:“此不过喇嘛教回途工夫之论,更有何事?”而朕谛信章嘉之垂示,而不然性音之妄可,仍勤提撕。恰至明年癸巳之正月二十一日,复堂中静坐。无意中忽踏末后一关,方达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之道,庆快平生。诣章嘉所礼谢,国师望见即曰:“王得大自在矣。”朕进问更有事也无?国师乃笑,展手云:“更有何事耶?”复用手从外向身挥云:“不过尚有恁么之理,然易事耳。”此朕平生参究因缘。章嘉呼土克图国师喇嘛,实为朕证明恩师也。其它禅侣辈,不过曾在朕藩邸往来,壬辰、癸巳间坐七时曾与法会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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