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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71 阁老们见话不投机,只好告辞,说:“容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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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73 他们退出东暖阁,刚到文华殿出口,司礼监的太监就追上来,说:皇帝的意思,盐引还是要全给!刘健不高兴地回道:“此事已经奏过皇上,需再议才能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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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75 司礼监传话的太监大概知道朱厚照动了真怒,怕再刺激他,没敢将刘健的话如实回奏,只好说:“内阁的先生们已经同意皇帝的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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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77 事情闹到这一步,刘健等人只剩下最后一张牌。他们三人共草了一份奏章,先谈了一番“自古帝王以从谏为圣,拒谏为失”的道理,然后说在盐法问题上,既然陛下一意孤行,我们作为国家大臣,只能向陛下请辞,请陛下另择贤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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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79 此时,朱厚照已经冷静下来,他回味阁老们说的道理,确是体国忠言,所以颇后悔失态。现今面对内阁的辞职请求,忙予以安抚,亲下手敕,大意说:昨日听了卿等的面奏,今日又看了你们的奏章,我心已经领悟。盐引不必全给了,可支给十分之五,余下的给价银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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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81 听说皇上退让,朝廷内外都很振奋,舆论普遍认为,皇上虽然受八虎的诱惑,沉湎于声色玩乐,但他并不真糊涂,完全有改过的希望。朝野逐渐形成一种共识,认为只要除掉八虎,皇上必能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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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83 开始时,有些言官上书弹劾刘瑾等人,大多不被理睬。钦天监的杨源借京师的雾霾天气上书说:“此众邪之气,阴冒犯阳,臣欺其君,小人擅权,下将反叛其上。”刘瑾厌恶,找理由将杨源杖打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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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85 十月,内阁积极筹划除掉八虎,暗示给事中陶谐、御史赵佑等人不要气馁,继续上书弹劾他们。陶谐等人的奏章递入宫中,经司礼监太监操作,按照程序,很快被下转到内阁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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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87 户部尚书韩文近来每次退朝,只要与同事谈到八虎的危害,无不落泪。郎中李梦阳对他说:“公何必流泪!近来谏官弹劾诸宦官乱政,主张罚除他们的呼声甚高,有些奏章已经下发至内阁讨论。内阁的三位阁老,是顾命大臣,听说他们坚决支持言官们的意见。公应该趁此机会,率领大臣力争,内阁以此为凭借,再加坚决,去掉这八个阉官应没有多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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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89 韩文闻言,捋着胡子直起腰,一改泪容,激昂地说:“对啊!纵然谋事不成,我年事已高,死不足惜;不死不足以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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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91 第二天早晨,韩文悄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三位阁老,三位阁老表示赞同。回署后,大家合计着让李梦阳起草一篇重磅奏疏,表达内阁与九卿的集体意见。这个李梦阳不仅性格刚直,还是个文辞高手,他很快就把草稿交到了韩文手中。韩文审阅后,附上删改意见说:“此奏章不可求文雅,过文雅恐皇上看不懂;也不可太长,太长恐皇上没有耐心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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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93 最终,李梦阳交出来的奏章只有不足三百字,文辞浅白,大意是说:朝野纷纷议论,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邱聚、刘瑾、高凤等人,造作淫巧,引诱皇上放荡成性,击球走马,放鹰逐犬,日事骑射;又将俳优杂剧,进陈于御前,诱导皇上与宫外之人交友,狎邪亲昵,大失体统,白天游乐不足,还夜以继之,劳耗心志,败坏德行。以致天道失序,地气不安,雷异星变,桃李秋季开花。考察古代阉官误国,为害最烈者,汉朝有“十常侍”,唐朝有“甘露之变”,今马永成等人罪恶昭彰,为避免他们祸害社稷,乞求陛下振乾纲,割私爱,将他们明正典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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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95 十月十二日,这份由九卿与内阁联名的奏章,递到了御前。皇上朱厚照读罢,大惊失色,泣不进食,连忙派司礼监的李荣、王岳等人到内阁了解情况,沟通意见。李荣等人前后来回了三次,朱厚照才谨慎地拿出自己主意,答应将八虎逐出京师,贬到南京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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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97 应该说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折中方案,君臣两便。对于皇上而言,八虎与他朝夕相处十几年,情同手足,他作为性情中人,怎忍骤然翻脸,说杀就杀他们;况且,他认为八虎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坏,他们哄自己玩,固然有他们的原因,但主要还是自己想玩,他不相信这些太监对自己怀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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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099 客观而论,八虎成员并非都是品行不正之人,马永成、谷大用等虽然乖巧,但并不特别坏;张永为人勇武而忠直;高凤虽然爱贪点小财,但勤于职守,老成厚重,常常用一些有益的话劝导皇帝,况且他已经68岁,刚刚主持完皇上的婚礼,正忙着乞请病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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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01 另外,朱厚照内心还有一个小秘密,群臣不能理解,他本人也不好张扬,那就是他自小就暗暗以太祖、成祖为榜样自励,要做个有开创性的君主。大明朝当前面临的危机,已不是一个守成君主所能解决,因此,他不能完全按照所谓的祖宗规矩当皇帝,那些规矩都是为守成君主而设计,走出皇宫,骑射尚武,与各色人等往来,是一个开创性君主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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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03 皇帝的折中方案下到内阁,立即引起了争议。阁老李东阳认为可以接受,所以默然不语;谢迁认为这个处理意见不够力度,主张将他们处决了事;刘健则推案而哭,说:“先帝临去世时,抓着老臣的手,托付教育太子等大事,今日先帝陵土未干,阉官们竟将朝纲败坏到这种地步,臣死后有何面目见先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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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05 司礼监的太监们也分成两派,王岳素来刚直,与八虎不对付,所以赞同刘健与谢迁的意见,声色俱厉地说:“内阁的议论是对的!”李荣等人则认为,将八虎逐到南京,也算是个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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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07 内阁的意见转奏给皇上,朱厚照有些窘迫,他心生一计,想先做九卿等大臣的工作,所以传旨让他们入宫。韩文等大臣来到左顺门,司礼监的李荣出来说:“现在皇上有旨,说诸位大臣都忧国爱君,所提建议也很好很对,只是这些宦官们侍候皇上已久,不忍就此把他们处死,希望得到一定的宽恕,朕自有处置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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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09 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人感到这也算达到目的了,将八虎从皇帝身边赶走就是,何必一定杀死他们?韩文独自站出来说:“现今国内民穷盗起,天变日增,群奸引导皇上游宴无度,荒废国家大事,我韩文身为大臣,岂能不上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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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11 旁边的吏部侍郎王鏊跟着帮腔,说:“八人不除,乱的根源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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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13 李荣连忙截住他们的话头,道:“奏疏中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皇上不是不知道,只是想在处理上稍微宽一些,皇上自会拿出处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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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15 王鏊问:“假如不处理这些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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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17 李荣回答:“我的脖子上难道裹着铁吗?岂敢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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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3119 此时,八虎已经多少听到了些风声,他们乱作一团,央求赶快将他们送往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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