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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入阁让刘瑾感到有诸多不便,但他自信尚能控制内阁,所以并不过分介意,甚至还有些欣慰。刘瑾了解皇上的心思,他要当甩手掌柜,但内阁必须有贤能之人,以免乱了朝政,他对刘瑾的放心,是建立在对内阁成员的放心之上,任命杨廷和,也可以看成是皇上想进一步疏远朝政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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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五〇八年新年伊始,刘瑾给自己规划了本年度的工作重点,主要有四个:一是继续在百官面前立威,二是进一步泄私愤,三是大力敛取钱财,四是搭建自己的党羽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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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一,按照朱厚照的指示,百官放假十天,欢度上元节(即元宵节);可刘瑾偏要在假期里折腾一下,上元节当日,宫中传出圣旨,根据吏部与都察院的考察结果,罢黜中高级官员五十多人。这些人多是不依附刘瑾者,其中翰林学士吴俨最冤枉,他因为家庭富裕,刘瑾派爪牙去索要银两,许诺给他升官,吴俨拒绝,便被以家庭生活奢侈为由,勒令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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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月,刘瑾又找了个借口,下令逮捕已被贬谪的李梦阳,将他押送京师,投入锦衣卫监狱。李梦阳知道刘瑾这次想取自己的性命,便在狱中传出书简,求助诗友翰林编修康海,说:“对山救我!”对山是康海的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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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海是陕西人,与刘瑾同乡,刘瑾敬仰他的诗文,想招纳他,他不肯去。这次为救李梦阳,他不得已去拜见刘瑾。刘瑾得报大喜,急得倒穿着鞋子出来迎接,康海婉转为李梦阳求情,李梦阳才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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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被逼退休的前都御史张敷华,准备启程回江西老家。刘瑾恨意未消,打算找罪名投他入狱。康海听说后,便去拜见刘瑾,说:“我们陕西人敬爱张公犹如父母,你怎忍心那样对他!”原来,张敷华曾经巡抚陕西,以廉洁爱民著称,刘瑾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无奈放了他一马。张敷华匆匆南奔,舟船到达徐州附近时触礁,张敷华落水,惊冻成疾,回到家乡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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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刑部尚书屠勋退休,廷议推举南京的兵部尚书何鉴继任;何鉴曾得罪过刘瑾的亲信张文冕,刘瑾对他不满意,就让南京都御史王鉴之接任刑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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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书许进,推荐已退休的雍泰担任南京副都御史,接替王鉴之主持南京都察院的工作。雍泰是陕西人,因为这层关系,刘瑾一直想拉拢他。雍泰极度讨厌刘瑾,到官后没有按规矩拜谢,极不给他面子,刘瑾又恨又悔。耍我刘太监,别想得平安,他暗暗发誓找机会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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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礼部尚书刘机因回家服丧而离职,兵部侍郎曹元巴结上刘瑾,推荐自己的岳父周经接任。周经正直,不愿与刘瑾为伍,勉强赴职,很快以老病为由坚决请求退休,刘瑾让白钺接替周经担任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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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河南复查一件民事疑案,发觉判决书中的一些地方存在漏洞,事情牵扯到曾在大理寺工作过的前工部尚书杨守随。刘瑾大喜,抓住这个机会,小题大做予以泄愤。他命令将杨守随逮捕入狱,前后对他罚米两次,计1200石,致使杨守随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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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的行为,惹恼了几个漏网的正直科道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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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涂桢去长芦盐场巡盐,惩治了一些横行不法的刘瑾党羽;回朝后遇见刘瑾,长揖而不拜。刘瑾恼怒发狂,将他投入锦衣卫监狱。涂桢曾担任过江阴县的知县,清正廉洁,深得当地群众爱戴,在京的江阴人想营救他,准备募集钱财贿赂刘瑾,涂桢不同意,叹息说:“死便死了,岂能以此沾污父老乡亲!”狱方判他杖打三十,发配肃州。行刑人员故意施以重手,致他伤势过重死于狱中;而刘瑾犹不解气,抓来他的儿子涂朴替父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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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给事中许天锡出使安南国回朝,见满朝名臣被刘瑾迫害一空,敢于讲真话的科道官员都遭贬斥,痛心疾首。他曾奉旨清察内库,手中掌握着刘瑾侵吞库银的数十件证据,所以想以此弹劾刘瑾。他知道按正常程序奏报,必遭祸殃,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计划采取非常手段,击登闻鼓直接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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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听说后大为惊恐,夜里派人将他绞杀。也有人说,许天锡想尸谏,令家人在他死后将他的奏章报明皇上,可他自缢时身边只有一个家童,家童将他的状纸藏匿起来,连夜逃跑了。许天锡因为三天没有上班,同事到家查询,才知他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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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由此更加讨厌科道官员,凡他不顺眼者,只要有细小违逆的地方,便将他们投入监狱,羞辱折磨致死。有些官员不想蒙羞,遇事往往自杀以保尊严。这年夏天,仅仅科道官员自杀事件就发生了三起,被投入监狱者有五六人,朝中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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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六日,天气酷热,退午朝时,有人故意把一件书信扔在御道上,历数刘瑾的罪恶。信件落到了刘瑾的手中,刘瑾大怒,假传圣旨命令百官跪在奉天门外。过了一会儿,他怕事情闹得过大不好收拾,便让一些高级别的官员站立起来;他又目测投书信的位置,知道有些官员没有机会作案,又放过了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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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站在奉天门的左边,对剩下的官员斥责,勒令投放书信的人主动现身。翰林院的学士跪着向刘瑾乞怜,刘瑾也让他们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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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宁杲高声说:“我们一向知晓律法,怎敢做这种事!这也许是不懂事的新进士干的。”刘瑾想借此进一步威慑科道官,斥责说:“这与新进士有何干?你们这些人败坏朝廷大事,我整顿治理了,你们便怀恨在心。你们不知道祖宗的法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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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刘瑾也热得受不了,便进屋去了。太监李荣怜悯群臣,拿冰瓜给他们消暑,并让他们暂且站起来稍息。等刘瑾出来时,李荣忙说:“他来了,快跪下!”刘瑾看见这一幕,大发雷霆,李荣旁边一个叫黄伟的太监心中愤怒,对群臣大声道:“匿名信上写的都是为国为民之事,谁写的,自己站出来,虽死也不失好男儿,奈何枉自连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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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闻言愤恨,当天将黄伟逐去南京;又迁怒李荣,勒令他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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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傍晚时,刘瑾将一些中低级官员全部押送锦衣卫监狱,共有三百余人。监狱内人多地狭,闷热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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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阁老李东阳等奏报说:“匿名文字出自一人之阴谋,诸大臣在上朝,仓猝拜起,哪能知之!现今天气炎热,狱气熏蒸,用不上几天,这些人将性命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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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已探知到这封书信为太监所写,与群臣无关,便顺水推舟,将官员们赦出。这一下午加上一夜的折磨,让许多人中暑病倒,其中礼部、刑部、顺天府各有一位官员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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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这些中低级官员,刘瑾又回过头来整治他不喜欢的高级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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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南京副都御史雍泰又获提升,被任命为南京户部尚书。这事刘瑾开始没有在意,等他反应过来,勃然大怒,立即勒令雍泰退休。雍泰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只干了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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