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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疏递到豹房,钱宁大怒,准备重重地收拾方良永。有人劝钱宁说:“他哪是畏罪之人,你要害他,正成就他的名声。”钱宁这才罢手,暗中把在浙江的售钞人员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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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良永等待惩罚的到来,迟迟不见动静,更加不安,遂以母亲年老有病为由,请求辞职赡养,得到了朝廷的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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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两件事看,钱宁几乎具备了当年刘瑾的能量——可以假传圣旨,也可以阻止皇上知道某些事情。然而,他却很难真正成为新的刘瑾,因为自刘瑾事件后,皇上对权力盯得比较紧,钱宁偶尔搞点小动作尚可,假如经常那样做,将非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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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害人与谋私,正常情况下有三个手法:一是利用朝夕与皇上亲密相处的机会,不断说某人的坏话,或者好话,蒙蔽皇上的耳朵;二是利用掌握的锦衣卫,刺探某些人的情报,用一些所谓的事实,迷惑皇上的眼睛;三是充分利用皇上的嗜好,蒙蔽皇上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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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朱厚照原有两大嗜好,一是贪玩,二是贪杯。刘瑾充分利用这两条,把自己变成了第二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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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之后,皇上还是愿意玩,但开始兼顾工作,玩归玩,权柄不再随便给人。他的这一条弱点,钱宁已不能轻易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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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钱宁高兴的是,皇上还是贪杯,走到哪里都带着酒壶,玩够了,工作累了,随便喝点小酒取乐;而且他非常喜欢醉酒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常常不醉不罢休,不过一般都是微醉。钱宁最喜欢看到皇上微醉的样子——喜欢与人勾肩搭背,随和得像一位可爱的兄弟;他要谋私时,那可是说服皇上的黄金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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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世间的事从来都是物极必反,就在钱宁最为得意的时候,北疆发生的一些事,开始慢慢削弱钱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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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五一三年夏天开始,草原上的鞑靼小王子突然频繁入侵边塞。这年五月中旬,他们勒兵五万人,进犯大同,在黄土岭打败官兵之后,直扑朔州、马邑。皇上急命仇钺充总兵官,带领六千京军出征,救援当地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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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小王子部西撤到甘州塞外,与另一个叫亦卜剌的草原部落仇杀。亦卜剌失败,部属逃入边塞,深入到洮西地区(今兰州以南),让甘南与川西北的官府极为忧虑。亦卜剌酋长派使者去当地衙门拜访巡抚张翼,请求在当地的山谷间放牧,承诺正常给朝廷献贡,不惹是生非。张翼不愿生出太多事端,只得好生款待,送他们财物,婉转请他们迁出内地。亦卜剌没法,便向西侵入乌斯藏地区(今青海东部),占据了那里的大片土地;但他们还是太穷,所以经常进入洮州、岷州等地干一些抢劫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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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八月,巩固了后方的小王子部又杀回宣府,仇钺抵抗,斩敌三人,自己却损失上百人。仇钺厚着脸皮报捷,受到舆论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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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鞑靼小王子并非人名,而是蒙古部落名,其首领为元朝皇族后裔。当年,元朝的残余势力北窜草原大漠,遭到明朝远征军的多次重创,势力零散,分裂成三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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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大部,由元朝皇族势力直接统领,称北元。北元自顺帝之后传到第六代时,有个叫鬼力赤的权臣篡位自立为可汗,废去国号,自称鞑靼,占据了阴山以北,蒙古草原的大部地区。永乐时,有个叫阿鲁台的人,杀死鬼力赤,复立元朝皇族的后裔为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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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大部,由元朝大臣猛可帖木儿统领,占据着蒙古草原的西北部,称为瓦剌。猛可帖木儿死后,他的人马分由三人统领,他们分别是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永乐时期,瓦剌部向朝廷称臣,积极协助朝廷攻击鞑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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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大部,首领分别是成吉思汗的弟弟与蒙古名将木华黎的后裔,主要活动在大兴安岭以东地区,称为东蒙古。公元1389年,该地区的蒙古人畏惧明朝势力,称臣归顺。朱元璋在他们的旧地设立三卫予以羁縻,即朵颜卫、泰宁卫、福余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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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争夺皇位时,曾向三卫借过三千铁骑,承诺事成之后,把宁王朱权的藩地大宁卫赐赏给他们。事后,永乐帝反悔,三卫恨他失信,联合鞑靼部武装维权,遭到永乐帝的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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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帝死后,他们强行进入大宁城,逐渐将牧区南扩到长城喜峰口一线,才算与朝廷化解掉那段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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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六年,瓦剌部在朝廷的支持下,打败鞑靼部,吞并了他们的地盘。朝廷册封的瓦剌部顺宁王脱懽,拥立元朝皇族后裔脱脱不花为可汗,自做丞相,瓦剌与鞑靼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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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懽死后,他的儿子也先继承父亲的职务与爵位,基本架空了脱脱不花。也先骄横,不仅反叛朝廷,攻打北京,还将脱脱不花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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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五年,也先被部将阿剌知院诛杀,鞑靼部落的首领孛来又袭杀阿剌知院,找到脱脱不花的儿子麻儿可儿,立为可汗,号称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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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部落继承了也先的脾性,常常一边给朝廷进贡,一边入塞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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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即皇帝位初期,小王子内部不合,虽然经常入侵,但规模一般不大,边境相对比较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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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三年之后,气候异常,北方连续遭受旱灾,草原牧民们的生活窘迫,极想到塞内谋些财物;而且小王子内部的争斗基本平息,他们开始不满足于小打小闹在边塞抢劫,而是想集结力量,做几票大买卖,甚至想重演当年也先消灭朝廷数十万大军,虏获天子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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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背景下,鞑靼小王子的入侵越来越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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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四年七月,他们大举进犯大同、宣府,连营数十里,另派一万骑兵劫掠怀安卫(今河北怀安县南)。京师闻讯震动,紧急宣布戒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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