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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85 皇上此前很少写诗,这次却诗兴大发,让杨一清有些感到奇怪。但他很快揣摩出了其中的意味,皇上北伐南讨,武功的事基本玩够了,可能有转向文治的意思。果然,饮酒之余,这个平素不爱读书的皇帝,竟然对杨一清家的藏书发生了兴趣,埋头阅览,还挑选出《册府元龟》202册,让杨一清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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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87 杨一清大喜,《册府元龟》为宋朝大臣王钦若、杨亿等人编写,主要记载历代君臣的事迹,属治国理政类的参考读物,皇上对它感兴趣,隐隐有浪子回头、做个圣明君主的意思,这对于大明王朝,无疑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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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89 二十日,皇上辞别杨一清,准备到前阁老靳贵家去,临行赋诗两首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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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91 第一首题为《拦门劝酒》,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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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93 欢饮醺醺出相门,劳卿再四劝金尊。 南征已定旋师旅,去暴除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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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95 第二首题为《上马留题》,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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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97 正德英名已播传,南征北剿敢当先。 平生威武安天下,永镇江山万万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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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099 靳贵曾做过皇上的侍读老师,退休前身体就不好,回乡后一直没能康复,上月刚刚去世,享年只有57岁。皇上特意赶到他家参加葬礼,亲抚灵柩,令身边的文臣撰写祭文。没多久,大臣写的祭文呈上,皇上看了却不满意,索性亲自写诗一首,悼念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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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01 二十八日,皇上离开镇江泛龙舟北行,经过扬州,于九月初六日抵达宝应县,在泛光湖打了几网鱼,又赶赴淮安城。这期间,他视察山阳县的学堂,索取《资治通鉴》等书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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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03 淮安府以西的清江浦,为漕运总督衙门驻地,也是运河南段最重要的码头,夹河二十里,居民十万户,百货山列,街市栉比,贩夫走卒蚁聚,豪门巨室鳞次,繁华犹如省会。皇上喜欢这里,打算多住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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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05 清江浦有个叫积水池的地方,鱼虾繁多,蒲苇茂盛。十五日那天,皇上去积水池捕鱼,扮成渔翁自泛小舟。左右的随从拗不过他,只得驾舟紧随。皇上不习橹楫,胡乱鼓捣,到达池中央时小船翻沉,他也掉落水中。左右随从惊哗,争相下水将他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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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07 此时已是深秋,凉风瑟瑟,水寒彻骨,皇上受此惊吓,又被冻得哆哆嗦嗦,回到住处便染上了疾病,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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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09 九月二十四日,皇上的船队到达山东临清。这一天正好是他生日,当时称万寿节,文武官员纷纷到行宫祝贺;但皇上的病情没有因为过寿而好转,反而愈加沉重。大臣们急忙派人入京,请来当世最好的御医吴杰。皇上见到吴杰,第一句话就问:“你为何不早点来给我看病?”吴杰给他仔细诊断之后,感到病情严重,但不好明说,只是安慰道:“皇上万福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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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11 江彬对皇上的病情非常担忧,担心皇上死去,自己失去依靠,得罪遭祸,因此,他不顾皇上病重,极力劝皇上不要回京,而是直接前往宣府。随行的大臣、近侍都非常忧虑,江彬手握兵权,他若趁着皇上病危,强行将他挟持到宣府,岂不会惹出大乱子?吴杰也深知其中的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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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13 皇上的心腹太监多与吴杰熟识,追着吴杰探问皇上之病的实情,吴杰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圣上的病很重,恐怕只能维持回到北京;假如前往宣府,一旦遭遇不幸,我们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这些太监大为惊惧,便千方百计劝皇上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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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15 江彬也找吴杰询问皇上的病情,吴杰故意告诉他:“皇上的病不那么严重,很快就会康复。”[2]江彬吃了颗定心丸,这才稍稍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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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17 十月二十六日,皇上抵达京东的通州。通州离京城只有几十里地,皇上却踌躇不肯入城——他听了江彬等人的危言,对京城的情势做出了过分危险的估计。首辅杨廷和与毛纪联名上奏说:“请陛下还居皇宫大内,然后献俘诛杀朱宸濠。”皇上却对左右的随从表示,要在通州先清算朱宸濠的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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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19 兵部尚书王琼第一个从京城跑到通州,名义上是迎见皇上,实际却是来讨好江彬。原来,王琼与朱宸濠虽然交往不深,有人却抓住一些细柄,宣扬他是朱宸濠的同伙,以至于京城里纷纷传言,皇上要将他与吏部尚书陆完一起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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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21 王琼对平息朱宸濠叛乱有功,但他深怕遭人暗算,洗刷不清,所以一边让家属暗散家财收买人心,一边求江彬给他说话。江彬正想结交朝臣,欣然答应帮忙,而且还私下承诺,准备让王琼接替陆完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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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23 前一阶段,皇上令张永到南昌调查朱宸濠同党的情况。张永到达南昌后,王守仁私下告诉他,起初刚打下南昌时,确实见到过一些朱宸濠行贿的账本,上边详细记载着受贿者的姓名及受贿的金额等。朱宸濠出手极为大方,接受贿赂者,多的能得数万银两,少的所得也以千计。据有人回忆说,当时李士实提出异议,认为破费太过,朱宸濠则笑着道:“这就相当于我寄存在我的仓库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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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25 王守仁又说,他仔细研究这份名单,发现受贿者遍于朝廷内外,人数多得惊人;他怕牵扯的人太多,引起政治动荡,便公开下令将之全部焚毁。可是,他同时暗着做了些手脚,将一些他认为应该保留的罪证,区分性质及轻重,有选择地保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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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27 张永赞同王守仁的所为。他把王守仁献给他的材料收了,又经过认真研究,慎重权衡,这才将一些他认为可以揭发者,向皇上揭发了出来。张永真正所揭发者,实际不足总受贿人数的百分之一二,但这其中便有吏部尚书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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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29 皇上对陆完暗通朱宸濠极为愤怒,于十一月初六发出指令,逮捕陆完及其家属,查封其家产,并将之押解到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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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31 除陆完外,因牵扯朱宸濠案而被逮捕的权贵还有:钱宁、廖鹏、浙江镇守太监毕真、南京守备刘琅、锦衣卫都指挥使薛玺、河南布政使林正茂等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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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6133 其中毕真与刘琅的性质最为恶劣。毕真欲在浙江举兵响应朱宸濠,因为浙江地方当局反应敏捷,他才没有得逞。刘琅先是派自己的弟弟去侍奉朱宸濠,等到朱宸濠正式叛乱时,他又组织家丁百余人,贮备火药军械,计划做朱宸濠进攻南京时的内应;后来因为朱宸濠到安庆即被挡了回去,他才没有得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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