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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苎布、棉绸、麻布万余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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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一万包(崇德辛巳减九千包,顺治丁亥减九百包,余下一百包内,本白米三十包,白米七十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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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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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经过顺治、康熙两朝,大清渐渐平静而且富庶,便让朝鲜使团贡品逐渐减少(23)。不过即使如此,使团仍然要携带不少物品,包括打点各处上下的礼物,这使得每年赴燕京的朝鲜使团,不得不十分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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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使团虽然携带官方进贡物品很多,但是却对私人携带物品限制相当严格。由于大清国不许使团夹带私货,所以,为了避免个别人的走私行为连累整个使团,在离开义州进入大清之前,照例要在鸭绿江边的河滩上,对使团携带的物品作一番自我搜检(24)。顺治十三年(1656)出使的李,就曾经因为有人密告大清国的官员,朝鲜使团夹带禁物禁书,所以被要求一并搜查,并将报告燕京,几乎引起一场严重的冲突。他只好把使团的“刷马夫五汉,乃于轿前遽加重杖”。偌大一个使团,就因为这件小事几乎不能前进,只好软话说尽,加以贿赂,才勉强得以放行(25)。康熙五十一年(1712)出使北京的金昌业也记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义州临行之前,一定要“检阅一行藁藏,以个人所带银货,量其轻重录其数,加封打印,然后还给其人,盖略依八包之法,防其私滥,而其事甚疏,不过为文具耳”(26)。话是这么说,但是有时也会出纰漏,像雍正十年(1732)的赵最寿、韩德厚使团,就在临行之前发现了问题,尽管三令五申禁止在清国私自经商,但在即将渡江时检查行李衣笼,却发现上使干粮马头郭山、馆奴万中,居然“潜藏天银一百二十两于饼担里”,另一个放料译官刘圣锡的雇佣,也“藏天银二百两于私卜中”,第一次发现,本想“枭首江上,以少警边关,仓促难以详核,囚禁湾府以供律勘断之”(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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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清定下的规矩,却也引出了大清的鄙陋,原本是对走私行为的限制,最终却常常沦为索贿的由头。一旦天下安定,官员不免怠惰,腐败随之而生,就连镇守边关的将官也不能免。朝鲜使团甫一出境,就得面对大清各色官员,只好细心打点。雍正二年出使的权以镇(1669—1734)在日记中记载,使者刚一出关,就要到凤凰城送礼,“城将以下,牛鹿(录)、章京、甲军等三四十人,皆有所给,争竞锥刀,新来者自称位在城将上,城将所得环刀,欲得之,往复不已,受毕方许入。……所谓新来官者,在前,无栅门交易之事,十数年来,自义州称以逢载车物入送,人马七八十驮,仍相交易,湾尹以此牟利,而沈阳户部官,亦送将校来收市税,射利之弊,固无彼此。译辈称,以天子别遣御史讥察,栅门以为借口之计,良可笑也”(28)。这当然是不在制度中的陋习。可是,朝鲜使者如果不送礼呢?那些镇守栅门的大清官吏,会不会因此就借口使团中有人夹带走私货物,而对整个使团横加阻挠,另生枝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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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使臣不敢冒险,只好自行“搜检留住”。临行之前,在鸭绿江边河滩上解开行囊,一一查看,这成了离乡去国前朝鲜使团的一个例行节目。当然,这种节目经历百年,渐渐也会松懈,十九世纪的第一年也就是嘉庆六年(1801),李基宪担任曹允大使团的书状,在渡江之前,就对使团中人的行李加以检查,果然发现有使团成员为了图利而夹带人参;道光十二年(1832)担任徐耕辅使团书状的金景善则引述《燕记》指出,在江边搜检原本是惯例,既要校阅人马,人籍其姓名特征,马记其毛色,同时也要抄检所带行李,方法是“立三旗为门,搜其禁物,如黄金、珍珠、人参、貂皮、包外滥银”等等,大略有数十种,等级低下的随从人员,要摸裤披衣,等级较高的使团成员,则解视行装,抄检现场,皮箱等等遍地狼藉,规矩应当很严格,如果夹带较少的要重棍罚没,中等的要刑配,最重的甚至要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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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十九世纪已经律条松散,他也承认,使团中人私带红参的很多,河滩搜检,也常常有如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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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离乡悲情:不知何者是山,何者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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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检之后,使团便朝西北越过鸭绿江,离开朝鲜向大清进发。那个时候,朝鲜与清国以三江为界,传说中源自白头山的大江,“至马耳山下,分派三流”,大体上“三江中江是胡地,鸭水即吾东也”(29)。由于贺岁使团通常在冬季出发,那时三江正值枯水期,涨水时“三江合为一流”的鸭江、西江和中江之间,处处是裸露的河滩,上面飒飒的枯败苇草,脚下冰冷的湍急江水,让使臣们的心里越发充满惆怅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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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江头犹故国,九连城外是谁家”(30)?大凡初入异域,多少有些忐忑不安,而对于一直把大清看成是“腥膻之地”,又多是第一次出使的朝鲜使臣来说,离乡去国确实是一个相当令人不安的旅程。因此,几乎每一个跨过鸭绿江的使臣笔下,这一段从朝鲜到大清,涉三江荒地不过几十里的路途,就好像满目凄凉,处处是落木萧萧,败叶飒飒。顺治十三年(1656)八月出使大清的麟坪大君李的眼中,这里就是荒凉衰败之地,“人烟断绝,蓬蒿满目”(31)。到了乾隆四十二年(1777)十一月,使臣李描写自己离乡心情,仍是十分悲凉,因此看到的景色也是一片灰暗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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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回而行,芦苇夹道,乱石冰崖,九折难回。日已曛,天又雪,数炬明灭,不知何者是山,何者为水……(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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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是冬天,也许景色的确如此。然而,第二年(1778)使团的正使蔡济恭(1720—1799),明明看到九连城到金石山之间,是“山川洞壑,明媚深邃,缘以嘉木,间之奇花,无往非苕霅之趣,武陵之幽”,但仍然因为它“介乎两国之界,空旷废弃,不知为几百年”,从而心底悲凉,感慨“胡地才分江一带,客愁争似雨千丝”(33);接着,八年后的乾隆五十一年(1786)的五月,虽然正值盛夏,沈乐洙(1739—1799)渡江时,眼中景色依然是一片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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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渡江,回首孤城烟树,自觉黯然。渡中江三江,夕到九连城,草树中,行人没笠,始乘车,左右披草而行,自义州已送护行军校,设帐幕,列枪戟,以卫虎豹。夜深月明,步出帐外,徘徊不能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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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去国离乡人的心情所致,这不是在“朝觐天朝”,反倒像是“亲临虎穴”。《离骚》早已有这样的感慨,“陟陞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朝鲜使臣似乎也有一点儿这个意思。到嘉庆二年(1797),另一个朝鲜使臣徐有闻渡江时,仍然伤感地说了这样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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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荻林,一望无际,回瞻故国,不觉涕零,况朔风砭骨,夕阳催马者乎?(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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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们想象中的那个大清帝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异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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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庆门所撰《通文馆志》(首尔:首尔大学校奎章阁韩国学研究院影印本,2007),参见卷三至卷四“事大”,这两卷中记载了赴北京使团所用的文书、路费、先文和表笺状奏咨、渡江状、礼品、路线、报单等等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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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例如,嘉庆二年(1797)出使的徐有闻《戊午燕录》就说,他们在义州逗留了十几天。《燕行录全集》第六十二卷,160页;这好像成为惯例。同样,赴日本的朝鲜通信使团,也会在国内最后一站釜山逗留不少时间,一方面是为了等待风平浪静,以便乘船到对马岛,一方面也和燕行使团一样,在即将去国的义州稍事调整,并且对是否夹带私货进行自我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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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见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National Museum of Korea)编:Joseon Painters as Envoys to China(韩文本,首尔:2011),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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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闵镇远《燕行录》,《燕行录选集》下册,325—3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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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金昌业《燕行日记》卷一,《燕行录全集》第三十一卷,3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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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赵最寿《壬子燕行日记》,载《燕行录全集》第五十卷,367—3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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