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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科给事中李鲁生就直言不讳地说:“从古征战未有陈师境上数年不进者,亦未有去敌既远虚设十余万之众坐食自困者。”(《明熹宗实录》卷六十)他提出,“战则有战法”,要战,则秣马厉兵,定好进兵时间,虽然花费巨大,但一次性解决问题;“守则有守法”,要守,就远近安排侦察兵,监控敌情,固营垒,高城深池,屯田积谷,严防敌人进攻。兵不须众,马不须多,做好持久的准备。“今以十四万之众,岁费六百万,虽言唯敌是求,其实百事不办,战固未能,守亦羞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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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孙承宗修筑宁远、防区前推进到锦、义等地,虽然名曰“恢复”,但实质上是徒有虚名。这些地方并没有宁前一带所修筑的坚固工事,一旦后金军进攻,这些地方根本没有坚守的把握,难保守军不鱼溃鸟散,而若守军果真不能坚守,那当地所囤积的粮食就有落到后金军手里的危险。(《明熹宗实录》卷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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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南京的王在晋也不无痛心地上奏章称:“臣尝谓必有复全辽之力量,而后可复广宁,必有灭奴之力量,而后可复全辽。不然启无巳之争,遗不了之局,而竭难继之供,不可不虑。”(《明熹宗实录》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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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承宗乾纲独断的胡搞乱搞下,王在晋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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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孙承宗上任不到一年,庞大的军费开销就已经逼得朝廷财政接近透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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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三年七月,工科给事中方有度直言不讳,上书痛斥孙承宗祸国殃民,“军需驿骚,竭天下之物力供一隅”,他说,北方九边重镇(蓟镇、辽东、保定、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甘肃)的“正供”加到一起才三百四十多万,而如今孙承宗在山海关一处的十万军队,每年光吃喝拉撒就要耗费粮饷四百万,而天津、登莱、通州、密云、张家湾、京师、蓟镇、东江等协助辽事单位不得不跟 着增兵,又得加饷近一百二十万,两项合计足有五百二十万之巨,逼得“百姓敲骨剔髓,鬻子卖妻,以供诛求,年复一年”。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即今东奴恋栈,长伏穴中,不向西遗一矢,而我之天下已坐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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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是如此,后金攻陷了广宁,却挥挥衣袖,打道回府了。他们连广宁都不要,那么像宁远、锦州、大凌河、右屯这些地方,他们哪里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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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孙承宗闹腾了好几年,所谓“恢复”的失地,全是后金不要的地盘,而辽东问题已成明帝国财政的“尾大不掉之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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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欲罢不能,只好硬着头皮将防线从锦州延伸至右屯,再由右屯向三岔河挺进,眼看就要拓展到三岔河以东的耀州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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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筑城堡和兵台还只是一方面,有了这么多驻地,还得有兵马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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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孙承宗大力扩军,把军队从原来的五六万扩编到十四万,就是为了充实这些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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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四万人比方有度上疏时的十万还要多出百分之四十,每年要消耗五六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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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军队扩编就扩编了吧,您指挥他们直接去跟后金干仗,速战速决,早日解决了问题就行,但现实很残酷,杨镐、袁应泰、王化贞等人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将军队直接开向前线跟后金硬挤是行不通的,孙承宗只好把这些军队分插到各个城堡作出长久驻守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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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后金理都没理您,朝廷的财政却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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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自己也觉得耗费实在太多了,挺不好意思的,就写了份报告,自我检讨,说:“从其他军镇调来的兵利于速战,本镇的兵利于久守。现在山海关内外聚集了秦、晋、川、梁、燕、赵各地的官兵,耗费巨大,日久必坐困天下。现在欲进则不足,久守则必变,所以士兵必须在本地辽民中征用。”接着,又写了自己的具体措施:“故随辽人之便,安插于两卫三所二十七堡间,以土屯土。”并总结为:“以辽人守辽土养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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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的时间里,他也的确贯彻了这个方针,大量遣返了外地的士兵,改征辽兵,鼓励辽人回归故里,垦荒屯田,重建家园。又大力发展采煤、煮盐、海运等事业,省下了不少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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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下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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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人向朝廷汇报是:“其官兵屯田五千余顷,官屯银一十五万有奇,塩钱利银三万四千有奇,采青省饷部银十八万。”(《崇祯长编》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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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分发给兵马的粮饷要四五百万,就省十八万,足见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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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外地的士兵来服役,都是光棍一条,每月定时给他们发放军饷就行;而本地士兵屯田,拖家带口不说,还要给他们添置耕牛、农具、安家费等等用度,所以朝廷的负担不但没减轻,反而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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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孙承宗就无怪于工部、兵部和户部那些官员集体骂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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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孙承宗心理素质过硬,抗击打能力强,您要说他没一点压力也是不对的。事实上,他在天启二年八月走马上任,仅仅一个月,就深感辽东经略根本不是人干的事,在当年十月就毅然上交了辞呈,主动要求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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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那次提出辞职是一时冲动的话,可是,眼看申请没得到批准,同年十二月,他又再次辞了一次,为了能尽快从辽东脱身,他还挖空心思地大找客观理由,说山海关有巡抚阎鸣泰在,此人可担当重任,另外还有两大总兵,足够了,至于我,可以去经营登莱,那儿也是一个重要的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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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兵部马上就否定了,说现在是隆冬季节,海河封冻,后金说不定就要发动冬季攻势,紧要关头,您老怎么能轻易离开山海关?!(“实未便去关一步也”语见《明熹宗实录》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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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眼一黑,没办法,咬咬牙,决定坚持到明年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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