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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建都于长安,用兵西北时,所用军饷,皆由东南运去。自运河而黄河,舟楫之劳,多役民为之。《新唐书》卷五三《食货志》(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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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庆元年,苑西监褚朗议凿三门山为梁,可通陆运,乃发卒六千凿之,功不成。其后,将作大匠杨务廉又凿为栈,以挽漕舟。挽夫系二鈲于胸,而绳多绝,挽夫辄坠死,则以逃亡报,因系其父母妻子,人以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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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夫遭难,反“以逃亡报”,且复“系其父母妻子”,以治之罪。人民何辜,遭此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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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挽舟,本忍痛为之,然有司反别开花样,以取乐焉,同书同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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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时民间唱俚歌曰:“得体纥那邪”,其后得宝符于桃林。于是陕县尉崔成甫更《得体歌》为《得宝弘农野》,坚命舟人,为吴、楚服,大笠、广袖、芒屩以歌之。成甫又广之为歌辞十阕,自衣阙后绿衣、锦半臂、红抹额,立第一船,为号头以唱,集两县妇女百余人,鲜服靓妆,鸣鼓吹笛以和之。众艘以次辏楼下,天子望见大悦,赐其潭名曰广运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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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种劳民荒淫,与隋炀帝南幸在运河途次行乐,无以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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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以水途辽远,须时又久,到达之日,及所运之粮米当然有所损耗,然官吏不察,每治挽夫罪。同书同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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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王播代坦,建议米至渭桥五百石亡五十石者死。其后判度支皇甫镈议万斛亡三百斛者偿之,千七百斛者流塞下,过者死;盗十斛者流,三十斛者死。而覆船败挽,至者不得十之四五。部吏舟人,相挟为奸,榜笞号苦之声,闻于道路,禁锢连岁,赦下而狱死者,不可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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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王司马集·水运行》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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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运船之红帜,万棹千帆绕江水。去年六月无稻苗,已说水乡人饥死。县官部船日算程,暴风恶雨亦不停。在生有乐当有苦,三年作官一年行。坏舟畏鼠复畏漏,恐向太仓折升斗。辛勤耕种非毒药,看着不入农夫口。用尽百金不为费,但得一金即为利。远征海稻供边食,岂如多种边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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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漕米到达时,所以不足原额者,多因“覆舟败挽”之故,“部吏舟人(想系船主),相挟为奸”,遂至挽者,无辜受累,致“死者不可胜数”,亦云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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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劳动阶级之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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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阶级之逃亡,因(一)课役之繁苛,(二)天灾兵祸之频仍,(三)贵族富人之兼并土地,生活压迫。在此逃亡中,自耕农,多降为佃户。盖当时贵族阶级,占有百顷或数千顷之庄园,自家奴隶不够耕种,深感劳动力之缺乏,皆愿逃亡之农民居其庄园,为彼工作,称之为客户、佃户,或庄客、寄庄户。《册府元龟》卷四九五引“天宝十一年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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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别停客户,使其佃食,既夺居人之业,实生浮惰之端……并潜停客户,有官者私营农,如辄有违犯,无官者决杖四十,有官者录奏取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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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证庄园主人,欢迎客户(即座客),使其租耕田地。客户对于庄主,所纳租税,皆系谷类,或其他农作物,税额极重。每亩岁税至一石或五斗,比诸官税,多至十倍。《新唐书》卷五二《食货志》(二)引陆宣公之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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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富者万亩,贫者无容足之居,依托强家,为其私属,终岁勤劳,常患不充。有田之家,坐食租税,京畿田亩税五升,而私家收租亩一石,官取一,私取十,穑者安得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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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客收获之大半,已纳于庄主,数口之家,焉能足食,且除私税外,中唐以后,并纳官税。《旧唐书》卷四八《食货志》(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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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宗大历四年正月十八日敕,有司定天下百姓及王公以下每年税钱,分为九等……其寄庄户,准旧例,从八等户税,寄住户从九等户税,比类百姓,事恐不均,宜各自加一等税。其诸浮色客及权时寄住户等,无问有官无官,亦所在为两等收税,稍殷有者准八等户,余准九等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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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租庸调之制,客户、寄庄户皆不纳税,惟自租庸调之法坏,户税法兴,始纳八等户税或九等户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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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客户,因免课役,所以苦于诛求之自耕农,逃入贵族阶级庄园,为其寄庄户者,为数极多。代宗课以户税,盖为制止逃亡之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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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开元九年,宇文融为劝农使,检察天下户口,得客户八十万,时全国户口计七百余万,约占十分之一,则代宗时代,乡居土著十不存半,客户尤多。《唐会要》卷八五“宝应元年四月诏”云:“近日以来,百姓逃散,至于户口,十不存半。”足知安史乱后,人民逃亡为客户者数量之增加。德宗建中初,《通典》卷七谓“土户百八十余万,客户百三十余万”,然据《通考》卷三记载,实不止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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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乱之后,至是三百余万,既曰土著,百无四五,是主户十五余万,浮客二百八十余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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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据《旧唐书》卷一一八《杨炎传》:“乡居地著者,十不四五。”则德宗时代,客户实占天下户口之半,为二分之一,比玄宗时代十分之一,相差过巨。社会转变,户籍浮动,于此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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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阶级,逃亡数量之激增,影响所及,诚重且大,第一国家财政,收入之减少;第二,贵族阶级之大地主,势力之增大,结果必致国家贫弱,发生变乱。《唐会要》卷八五引“李峤上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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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浮衣寓食,积岁淹年,王役不供,簿籍不挂,或出入关防,或往来山泽,非直课调虚蠲,阙于恒赋,亦自诱动愚俗,堪为祸患,不可不深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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