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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重墙主要用于普通居室,这类结构常见于汉墓中的建筑模型,但在六朝墓葬中非常罕见。这些建筑模型所反映的有关动物圈栏和户外厕所的信息,可能远比人居建筑的信息要多。但是所幸也有例外,鄂城东吴孙将军墓中发现的院落模型(也许叫作坞堡更合适)即是一例(图3.2)[7]。该院落外形呈方形,四周由围墙环绕,墙上有两面坡式的瓦檐。共开有两门:正门上筑有门楼,门楼屋顶为饰瓦纹的庑殿顶,每面均有窗;后门不设门楼。围墙四角各设一座角楼,呈一定角度坐于墙上,屋顶同样是庑殿顶。围墙内的中轴线上有前后两座大殿,两侧又各有三座房子,中间的一座较大,两边的较小。大殿和两侧的大房子都采用了悬山顶,屋脊两端各有一个圆形的突起,从侧墙往外上翘并包住脊梁;两旁的小房子采用的是庑殿顶,庑殿顶的屋脊非常突出,似乎上面盖有多层瓦,屋脊末端出现了较早的脊饰——独具特色的鸱尾。显然,这些建筑物都有实心的承重墙,还没有出现木构建筑特有的斗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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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2 院落模型的平面和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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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夏彭阳县的一座北魏早期墓葬中,发现了一件相当特殊的房屋模型,其大小可能是实物的1/2(图3.3)[8]。这座建筑由两座房屋组成,一座在天井之前,一座在后缘,正好位于墓室正上方的封土之下。前面的房子受封土影响而略有破坏,尺寸为4.82米×1.28米,房屋建在一个斜面上,前部高0.28米,后部高0.4米,在深褐色土里刻成,未经完全夯实,上面覆盖有一层黄土加石灰的夯土,形成坚实的表面,最后在房顶和前部还盖上一层白石灰。后面的房子保存状态稍好一些,长4.84米,宽2.9米,最高处距地表1.88米;屋顶为硬山式顶,上面刻有模拟的瓦垄和屋脊,屋脊中部略微下凹,两端各有一个圆形突起,有点类似鸱尾;在中部设有一道双扉门,两侧各有一个直棂窗;门和房屋框架均涂成红色,窗子四角有很奇特的外延线;檐梁上又架有一个替木,用以支撑屋顶[9]。很明显,这里的天井被当成了建筑物的庭院,明确反映了这类墓葬中天井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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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3 宁夏彭阳某北魏墓剖面及墓葬内的房屋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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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类房屋有较高的庑殿顶,门窗也设得较高,只能用梯子出入,可能是仓库(图3.4)[10]。在曲阜孔庙里能见到这样的房子,据说曾是动乱时期孔家的退隐之处。此外,日本也有着类似形制的耐火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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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4 仓库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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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瓦早在西周时期(公元前9~前8世纪)就已出现,脊饰(或鸱尾)似乎也早在战国时期(公元前5~前3世纪)就已出现。最早只是屋脊末端的一个弧形上翘的简单造型,随着时间的推移,脊饰变得越来越复杂,到六朝时期,这种屋脊的端饰变成弧形,开始被称为“鸱尾”。有时鸱尾的外缘刻成条状的“翅”,到唐代则成为鸱尾的标准形制。鸱尾装饰逐渐被更加复杂的“鸱吻”所代替,即鸱鸟的嘴巴,因这种鸟张口吞脊而得名,鸱尾向鸱吻的转变发生在唐代。鸱尾装饰似乎最先仅限于用在宫殿和高等级官员的府邸上,但今天所见的大多数墓葬建筑图像中都有这种形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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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构建筑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中国建筑的主要形式,尤其是大型建筑。中国建筑用于支撑坡顶的构件与西方不同,西方采用的是规整的三角形托架和倾斜的支杆(即三角形的两边),用于支撑檩子和纵梁,上面再铺椽子。这种三角形托座以及梁的作用仅是用于支撑固定角度的支杆,所以,最终支撑梁架和屋顶的还是墙壁。而中国的情况与此相反,支撑檩子以及屋顶的是柱子,而不是墙。这样的结构使得屋顶的形状可以有很多变化,可直可曲,只需调整支撑物的高度即可[12]。在汉和六朝时期有两种基本的柱网结构:穿斗和抬梁(图3.5、图3.6)[13]。前者是南方建筑的特色,从横断面来看,一排排的柱子按高度不同前后排列,先是依次升高,然后渐次降低,每根柱子上承一根檩子,纵向排列,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坡形的屋顶。横梁从前到后贯穿这些柱子,梁的数量依房子的进深和柱子的数量而变化。梁有时不一定要前后贯通整个房子,此外,在两柱之间的梁上也可能会再立辅柱,与上一层的横梁相交,梁上也可以架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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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 “穿斗”结构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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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6 “抬梁”结构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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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基本结构(即抬梁)的横断面与此不同,一根横梁从前到后架设在两根外柱之上,在辅柱之间也有横梁,各个横梁逐级升高,但其长度则逐级缩短,整个构架的顶部是一根中柱。檩子架在横梁两端以及中柱顶部。在这两种类型的柱网结构里,都有纵梁与柱子相连,以便固定整个构架。抬梁式结构是北方建筑的特色,后来成为中国建筑的主要类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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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川崖墓里发现的一组建筑模型值得注意,它很好地反映了汉式建筑向六朝早期建筑的转变[15]。尽管这些模型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确实很好地反映了中国式建筑的某些元素(图3.7)[16]。多数建筑模型的屋顶都是庑殿式的瓦顶,屋脊则突出表现多层瓦。但在有些模型里,屋脊两端上翘,而脊线两侧则明显下沉。瓦当放在檐瓦的末端,呈间隔式排列;檐梁相当厚,其厚度远超过其他部位的梁;整个屋顶的重量都落在柱子上,每个柱头都有一个一斗三升的斗拱,这是典型的汉代建筑风格,并延续于整个六朝时期;檐梁以榫卯插入斗拱的升槽里,升槽有的呈方形,也有的四边逐渐内收呈凹弧状[17]。不同斗拱之间有一些微小的变化,包括出现了一些很夸张的弧形(尤其是崖墓报告中的图56、图60、图61),不过总的来说,多数斗拱都曾见于汉代。在屋顶上开天窗,或将一个用途不明的平台嵌入屋顶的做法显然是四川的地方风格。这些建筑模型里也有各种栏杆和台榭,并做出了一些手持乐器的人物,其中一件模型里还做出了一个躺着的人,似为死者,可能表现的是葬礼场景。不过该考古报告给出了另一种解释,认为躺着的人代表了在世时的墓主形象,反映了官员或富商的腐朽堕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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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7 四川发现的房屋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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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葬中的建筑模型不会为我们提供当时更大型的、更正式的建筑物(如寺庙和殿堂建筑)信息,为了获得这些信息,我们需要将目光转向敦煌、云冈、龙门和其他地方的石窟壁画和石刻资料,它们反映了一些有关当时实际建筑物的构建方式的信息。在麦积山北魏时期的140窟里,一幅局部被毁的壁画中描绘了一所院落(图3.8),与鄂城孙将军墓出土的院落模型相似,不过时代较晚。在此院落里,纵向的围墙顶上做出了两面坡的瓦顶,以延长这座夯土建筑的围墙的使用寿命,围墙四角还清晰可见脊饰。院落的前门情况不是很清晰,可能在门前有一座短桥,桥后面有树木和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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