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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应为地名,秦嘉是凌县人,围攻东海郡治郯县时自称大司马,与地处淮南的“东海郡东阳县”并无关联,所以,“东阳宁君”要么是籍贯在“东阳县”,要么就是以“东阳”为封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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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查一下陈胜起义后从起的“大势力”,唯一与“东阳”有关,且“排他”的,就只有一个人——陈婴,日后的大汉“堂邑侯”,汉武帝第一任皇后陈阿娇的曾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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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这份渊源,楚汉之争中的很多谜团其实可以迎刃而解,比如项羽自请入关灭秦,楚怀王身边的“老将”提出,沛公才是长者,应该派他去,作为边缘势力的刘邦如何进入“老将”的法眼,可谓真相大白,因为陈婴当时正是楚怀王的“上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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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婴的经历非常神奇,如果只读“本纪”“列传”,你会发现他的经历乏善可陈,由于为人“信谨”,以“长者”之名著称,身为秦朝的前东阳县令史,却被聚众杀死县令的东阳少年们推举为领袖,之后的过程,见《史记·项羽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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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强立婴为长,县中从者得二万人。少年欲立婴便为王,异军苍头特起。陈婴母谓婴曰:“自我为汝家妇,未尝闻汝先古之有贵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婴乃不敢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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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其军吏曰:“项氏世世将家,有名于楚。今欲举大事,将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于是众从其言,以兵属项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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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梁渡淮,黥布、蒲将军亦以兵属焉。凡六七万人,军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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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一下,就是陈婴聚众两万人,险些被推举为“王”,被其母亲劝说,你家祖上没有“显贵”,不要出头,跟着别人,胜了有封侯之赏,败了也好跑。陈婴听了,对他的部下说,项家世代为楚将,咱要想举事,还是得靠名家将门,于是部下都听他的话跟随项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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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项梁渡过淮河,黥布和蒲将军也带兵来投,总数六七万人,驻扎在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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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这段追述放置在项梁渡江,派使者联络陈婴之后,时间线并不确凿,在《史记·秦楚之际月表》中,召平见项梁在秦二世二年正月,项梁渡江则在秦二世二年二月,同月,陈婴从属于项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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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陈婴“不敢为王”和“谓其军吏归属项氏”两件事之间可能同样存在因果关系,却并非是一时一地发生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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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段记载中有一个可以作为“时间锚点”的叙述,即夹在其中的“异军苍头特起”,后世常将其解为陈婴所部以青布裹头起兵,其实错了,“苍头”确实是军队,不过是吕臣在陈郡新阳县起兵所统的“苍头军”,见《史记·陈涉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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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二年)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以降秦。陈胜葬砀,谥曰隐王。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仓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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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二年十二月(腊月),陈胜被杀,紧随其后,吕臣组织苍头军反攻陈县,杀死庄贾,“复以陈为楚”,此处的“楚”实为陈王的“张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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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军特起”实际上是想以陈婴为“楚王”,不再奉陈胜的法统,与“苍头军”相异而另搞一摊,在这一点上,秦嘉倒与“东阳少年”们不谋而合,在陈胜势大时,迫不得已打一面“张楚”旗,仍想着自行其是,自称“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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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秦嘉和陈婴有什么共同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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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货殖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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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自淮北沛、陈、汝南、南郡,此西楚也……陈在楚夏之交,通鱼盐之货,其民多贾。徐、僮、取虑,则清刻,矜己诺。彭城以东,东海、吴、广陵,此东楚也。其俗类徐、僮……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长沙,是南楚也,其俗大类西楚。[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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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这个区域,以及秦嘉所统义军的籍贯,《史记·陈涉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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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即凌县)人秦嘉、铚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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铚、符离、取虑三县均在泗川郡南部,沿睢水至下汇入泗水,而徐、凌也在淮泗之间,从地理、民俗区域上划分,实则均属于“东楚”,也就是与“西楚”地区“异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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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异俗”,陈胜这个“西楚人”也就占了“首义”的名头,得以成为共主,从记载来看,“东楚人”对于“立楚王”一直有着诡异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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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立襄彊为楚王的,就是泗川郡符离县人葛婴,第二位立景驹为楚王的是东海郡凌县人秦嘉,第三位建议立楚怀王的则是九江郡居鄛县人范增,人选标准,也应该是“楚后”,这种极其尊重传统权威的思维方式,倒是与“清刻,矜己诺”的保守主义形象两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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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婴,恰恰也是“东楚人”,东阳县与凌县同属东海郡,秦嘉甚至围攻了东海郡治,两人真的完全没有交集,只是“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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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的史事叙述,往往将“陈婴归项梁”与“东阳宁君、秦嘉立景驹”分别看待,但有了刘邦、张良这两位重要人物的连缀,历史的真相应该是一体、综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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