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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群臣的反应,也说明他们理解了这一点,所以,“皆莫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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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列侯”们仍旧在“集议”中坚持捍卫“军功”这个“客观标准”,所以才有“皆曰”曹参为第一。由此也可以引申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军功列侯集团”可以称为一个“集团”的话,它的首领从来都不是功臣第一的萧何,而只能是曹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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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列侯”们的“皆曰”,并不代表整个“军功集团”,在刘邦“已桡功臣”之后,关内侯鄂千秋站了出来,他的话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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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亡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高祖曰:“善。”[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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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千秋由此建言之功晋封列侯,这话单纯是在说萧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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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实际上鄂千秋作为“次等功臣”的关内侯,直接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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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虽亡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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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是攻城野战之功第一,他这样的人肯定没有100个,但是功臣列侯恰恰有100多个,等于是一竿子打落一船人,只要刘邦有关中在,有文吏集团维持统治,“功臣列侯”已经一文不值,而这实际上是刘邦内心的独白,故而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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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史记·萧相国世家》的文字中没有记录“列侯”“群臣”的反应,毫无疑问,当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任何“据理力争”都是苍白的。这时候,刘邦才像《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中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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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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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前史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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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臣们在汉朝建立之后的恣意妄为,引发了刘邦的厌恶,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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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五年,已并天下,诸侯共尊汉王为皇帝于定陶,叔孙通就其仪号。高帝悉去秦苛仪法,为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高帝患之。[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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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刘邦的“为简易”只能是以个人关系或是上下级关系来统领群僚,而叔孙通定朝仪和封侯定位次,本质上都是确立“君臣秩序”,将“主客关系”“上下级关系”“亲戚关系”彻底转换为纯粹的“君臣关系”,也就是由刘邦集团的“首领”,一跃成为秦制帝国的“皇帝”,那么,“贵”如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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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刘邦不能“站得更高”,那就只能让群臣、列侯、功臣们“跪得更低”了,唯有如此,才能保持君臣之间的“相对高度差”,也就是权力意义上的“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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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鄂千秋的表态,最大的价值在于代表“次等功臣”群体发声,如果“顶级功臣”不老实,“今虽亡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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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台词就是,彼可取而代之,只要皇帝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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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阶层身份的功臣,还有宋昌、张武,见《史记·孝文本纪》和《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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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问左右、郎中令张武等。张武等议曰:“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喋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可信。原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中尉宋昌进曰:“群臣之议皆非也。”[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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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武侯宋昌)以家吏从高祖起山东,以都尉从荥阳,食邑,以代中尉劝王,骖乘入即帝位,侯,千四百户。[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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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的地位如何无从确知,但他在代国任郎中令,应也是高帝时代的“次等功臣”,而宋昌很明显是高帝功臣,且有食邑。他们的看法略有不同,张武等人说的是,这些汉朝大臣都是大将出身,不是什么好人,野心也都不小,只是被刘邦、吕后压制,现在实在不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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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昌相当于力排众议,直接提出了三条刘氏帝位无可动摇的理由,并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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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专一邪?[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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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大臣们想要反叛,百姓不愿被他们驱使,难道他们的党羽可以专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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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宋昌也考虑了“汉大臣”叛乱篡位的可能性,作为“军功集团”一分子的他,为什么和张武有类似的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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