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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睢阳令〔从〕高祖初起阿,以韩家子还定北地,用常山相侯,千二百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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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楚子”“韩家子”,以“国名”标记身份,真正对应的,自然是“诸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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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法律文书上要求标明“是否诸侯子”,意味着“诸侯子”这个群体在秦汉之际属于特殊群体,而汉初的图籍资料本就为萧何取自秦宫,地方上自然也是延续秦制,那么,这个标识,极有可能也是延续自秦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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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学术界对“诸侯子”的身份多有争论,李开元先生认为,“诸侯子”就是籍贯在原六国故地的、参与刘邦反秦战争的“诸侯人”,其实不确。[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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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磊在《“诸侯子”小议》一文中指出,“诸侯子”应该是“楚国及诸侯支系宗戚之从军者”,即六国的旧贵族子弟及他们的徒众,或者仅限于他们本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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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见《史记·高祖本纪》中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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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太子守栎阳,诸侯子在关中者皆集栎阳为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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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兵皆罢归家。诸侯子在关中者复之十二岁,其归者复之六岁,食之一岁。[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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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汉兴之初是将“诸侯子”视为可靠力量召集到太子所在的都城戍卫,并在罢兵之后享受特殊的待遇。这些人只能是六国的“旧贵族子弟”,在汉初的特殊时期,他们虽与普通黔首享受同样的爵位,却要在文书中特殊标注,既是以“血统身份”来强调他们比“秦民”更为可信,也是对他们的“个人能力”有所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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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非常简单,在战国、秦、汉的社会背景之下,世袭血统贵族的家族教育,或称“家学”传承是非常重要的智力资源,秦朝的“学室”可以教授“史子”,却不可能培养出真正的军事贵族,而秦汉的“军功授爵制”,可以通过斩首选拔出“兵王”,却绝不可能在文盲中制造出“将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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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史记·乐毅列传》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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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二十余年,高帝过赵,问:“乐毅有后世乎?”对曰:“有乐叔。”高帝封之乐卿,号曰华成君。华成君,乐毅之孙也。[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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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因为祖父是名将乐毅,孙子就能受封封君,在今天很可能被理解为一种“名人集邮”,在当时,却是有现实意义的政治举动,就是“千金买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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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了这一点,就会发现,姓名可辨识的“荆不更”多为“氏+名”的多字登记,而“不更”则多为单字“名”,而且,“荆不更”的“氏”很有说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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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黄、宋、郑、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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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黄均确定出自芈姓,楚国又有宋玉、郑袖、李园,似也可印证,“氏”为“血统贵族”出身之标识,“荆”则是区别其血统源自楚系。如果更多的简牍出土,或许还会有“齐大夫”“赵不更”之类的称谓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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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照上文中所提及的汉初标识“诸侯子”的管理方式,也可以理解,秦朝户籍中标识封爵者国别的必要性,只不过与汉初完全相反,这是在标明“不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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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虎地秦墓竹简第6号木牍黑夫、惊的家书中都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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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地人盗,衷唯毋方行新地,急急急。[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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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过来就是,“新地”有盗贼出没,请衷不要去新地,急急急。更具体地说,“新地人”好“盗”,不只是偷盗,还有强盗、盗贼之意,可见在基层的百姓中,已经有这种“分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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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简牍所见的秦朝统治“新地”措施上,又会区分“新黔首”“新地吏”,乃至于以“故徼”为界设计镇压“反盗”的关中军事动员,可见,秦朝中央并未幻想“四海一家”,而是以“故地”为“可信”,以“新地”为“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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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六国旧贵族”在秦朝治下身份不变、特权保持,唯一的问题就是作为“被征服者”不受信任,以及距离国家权力核心的距离过远,只能在郡、县组织沉沦下僚。但除了张良这样的权贵子弟,对于大多数“旧贵族”而言,这方面的机会,统一前后差别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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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复辟六国”的动机,那么,又为什么要“反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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