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007828
虽然这些故事很见“人物性格”,也符合司马迁的叙事偏好,却并不能提供多少关于韩信身份的信息。
1707007829
1707007830
万幸的是,在故事细节之中,有一样东西出现了两次:
1707007831
1707007832
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
1707007833
1707007834
及项梁渡淮,信杖剑从之,居戏下,无所知名。
1707007835
1707007836
在第一章第四节中,已经详细解析过了,韩信“带剑”,说明他的家族应是“士”以上的“贵族身份”。这一身份在秦朝得到了保留,他在亭长家中寄食,亭长之妻只能暗示驱赶,也说明他并非随意“揉搓”的庶民黔首,让“吏”也必须顾及彼此的“体面”。
1707007837
1707007838
不仅如此,正如上述文章中提及的,有“氏”者,往往是“旧贵族”,或称“血统贵族”,尽管他们的爵位名与那些只有“名”的军功爵者一样,在秦朝的“户籍”里,仍是分别标识的,而韩信有“韩氏”,自然属于此列。
1707007839
1707007840
“有氏”“带剑”基本可以代表“贵族身份”,是社会认可的“士、大夫”阶层中人,而政治、政府认可的则是“权位”。这就需要近亲的“家世”和“教育”来背书。
1707007841
1707007842
能够实现从“地方贵族”到“朝廷贵族”跨越式发展的“必要条件”,就是“世袭权贵”与“显学门徒”。这种“入仕”路径其实与秦、汉的“察举推荐”和“博士弟子”路线差相仿佛,本就是一脉相承的东西。
1707007843
1707007844
“士、大夫”阶层中无从跃居“朝廷”的,则只能依赖宗族的经济支持,蜗居“县廷”,成为“吏”。具体来说就是“诸官”和“史”,比如刘邦的“亭校长”和萧何、曹参的“令史”。
1707007845
1707007846
其中更不幸的,没有家族帮助的人物,如韩信,见《史记·淮阴侯列传》:
1707007847
1707007848
始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4]
1707007849
1707007850
过往的关注点,常在“无行”,其实最重要的是其“葬母”所体现出的“无父”,没有“宗族昆弟”的帮助,“家贫”只能将母亲“独自”葬在“高敞地”,如有其父之墓,则不会单言“母冢”。
1707007851
1707007852
综上所述,唯有将史书中对于韩信的有限记载,放置在“战国秦汉之际”的宏观社会背景下讨论,才能够对韩信的“布衣”身份有所理解。汉高祖的“布衣将相”,并非是说出自“社会底层”,或者说“劳动人民”。恰恰相反,他们只是属于统治者的“边缘群体”,也就是距离“富贵”“权力核心”较远的“社会精英”。
1707007853
1707007854
不过,既然是“传奇”,前半段的“贬抑”有多深,后半段的“舒展”就有多“提气”,当韩信“杖剑”追随项梁之后,他的故事也就注定与众不同。
1707007855
1707007856
在《史记·淮阴侯列传》中对于这个“起步”的记载并不多:
1707007857
1707007858
及项梁渡淮,信杖剑从之,居戏下,无所知名。项梁败,又属项羽,羽以为郎中。数以策干项羽,羽不用。[5]
1707007859
1707007860
这一段记载,结合《史记·淮阴侯列传》中韩信对辩士武涉的回答:
1707007861
1707007862
韩信谢曰:“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6]
1707007863
1707007864
寥寥数语,描绘出的是韩信在项氏集团麾下不受重用的“窘境”,这也是很多人的固有印象。问题是,回到历史事实辨析中来,“重用”是一个形容词,其“反面”并不一定是“不重用”,也有可能是“重用却没有达到预期”。
1707007865
1707007866
要知道,韩信讨论“不重用”的对比参照物是:
1707007867
1707007868
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于此。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幸为信谢项王![7]
1707007869
1707007870
这里有“上将军印”,有“数万众”“解衣推食”“言听计用”。这个待遇,“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肯定是比不了的,但是,其中涉及的几个职务名词,却完全可以观察韩信的升迁轨迹。
1707007871
1707007872
(1)居戏下,无所知名;(时间为项梁渡淮,案《史记·秦楚之际月表》,应在秦二世二年二月、三月间);
1707007873
1707007874
(2)羽以为郎中。(案《史记·秦楚之际月表》应在秦二世二年九月)。
1707007875
1707007876
“无所知名”,依据阎步克教授的考证,实际上是一个重要的“宦皇帝者”或“宦于王者”,也就是“近臣”的级别概念,有“知名者”也有“不知名者”以分别高低。
1707007877
[
上一页 ]
[ :1.70700782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