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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78 再来看《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记“淮阴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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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80 兵初起,以卒从项梁,梁死属项羽为郎中,至咸阳,亡从入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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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82 《商君书·境内》中说,“爵二级以上至不更”称“卒”,则韩信投奔项梁时,应只是“士爵”,后来又有升迁,成为“无所知名”的“宦于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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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84 仅仅六七个月后,项梁被章邯击败,残部归属项羽,韩信又被提拔为“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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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86 要知道,项羽在这个时刻,爵位是楚怀王册封的“长安侯”,救赵大军的“次将”。而刘邦一直到占领关中,其爵位为“武安侯”,职位为“砀郡长”。两人名位差距不大,部下职务配置也不至于差距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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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88 参考一下刘邦麾下的“亲近人”樊哙,在刘邦被封汉王前,爵位只是“贤成君”,职位只是“舍人”,到了“汉兴”之后,才受封“临武侯”“迁为郎中”,还定三秦时,才“迁郎中骑将”“迁为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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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90 也就是说,刘邦的“连襟”樊哙,自秦二世元年九月起兵就追随刘邦,亲自上阵斩首近百、抓俘虏数百、受降秦卒数千之后,到汉元年三月,历时三年,才爬到韩信六个月就拿到的,“官不过‘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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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92 韩信说,“郎中”是“官”,“执戟”是“位”,而在秦汉“宦皇帝者”或称“郎宦者”之中,确有“执楯”“执戟”“武士”和“驺”。执勤的位置在“殿下”,不过,《二年律令》中记录的“汉制”表明,“中郎”高于“郎中”,“郎中”高于“外郎”,“谒者、执楯、执戟、武士、驺比外郎”。也就是说,“郎中”地位高于“执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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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94 这就出现了矛盾,以韩信的表述来看,“郎中”是“官”,而“执戟”也是“官”,两个官阶不应该形成并列关系,那么,就有两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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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96 (1)韩信叙述不严谨,他在项氏中的升迁经历应为:卒——执戟(项梁麾下,无所知名)——郎中(项羽麾下,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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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898 (2)韩信叙述准确,他在项氏中的升迁经历应为:卒(无所知名)——郎中(知名),“执戟”实为“楚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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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00 “楚爵”有“执圭”“执帛”为上卿,也有“五大夫”爵为“大夫爵”,基本上与周制的“卿、大夫、士”和秦汉爵制的“分层”对应,则“执戟”或为“楚爵”的“士爵”或“大夫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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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02 当然,《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有“执盾”“执铍”“执盾队史”的记录,前文已有考证,实则是《墨子》中记录的“县守”体系的“属吏”名称。而项羽除了是“长安侯”,还号“鲁公”,则可能韩信的“执戟”是项羽楚制封邑下的“属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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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04 假设“执盾”与“执戟”位阶相近,那么,韩信可以比拟的是蓼侯孔藂、敬市侯阎泽赤,前者“以左司马入汉”,后者“入汉为河上守”,也就是“大用”之后,起码会担任二千石以上的高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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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06 对于一个身无长物的“游士”而言,6个月内升迁至有官有爵的“知名者”,并能够“数以策干项羽”。也就是说,获得了直接向项羽献策的“近臣”身份,项羽对韩信绝对不算“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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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08 要知道,在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之前,“楚政权”朝廷的高官主要由楚怀王的廷臣或项氏宗族长者把持,比如令尹吕青、柱国陈婴、左令尹项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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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10 真正的问题在于,项羽自立为王后,整个政治格局并无改观,反而更聚集到“项氏宗族”为主导。史书上出现过项它、项襄、项声、项悍、项冠、项庄等一系列项氏将领,其中项它早在汉元年即任魏相,之前,也曾被项梁派出与齐将田巴一同在魏相周市的率领下,援救临济[9],而当时的项羽还只能和刘邦一同作为偏师行动,可见,项它的家族地位可能还在项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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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12 日后楚汉战争中的诸多方面将领,仍为项氏族人或江东旧人,甚至连英布这样的旁系将领在“封王”后仍会发生反复。这些都说明,“西楚政权”的军政结构,趋于“小集团化”“小圈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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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14 在此条件下,也就难怪韩信对刘邦指斥项羽,见《史记·淮阴侯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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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17 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与项王?”汉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贺曰:“惟信亦为大王不如也。然臣尝事之,请言项王之为人也。项王喑叱咤,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不居关中而都彭城。有背义帝之约,而以亲爱王,诸侯不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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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19 这段话信息量极大,绝对需要细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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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21 韩信先问刘邦,自认为的“勇、悍、仁、强”与项羽比,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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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23 注意用词,是“勇”“悍”“仁”“强”,并不是通说中强调的“霸王之勇”,里面还有“仁”,而刘邦竟然在沉默半天之后回答:“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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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25 后面韩信描述项羽的为人,很明显强调的根本不是“勇”,而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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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07927 简单地说,项羽“任属贤将”与否是个主观判断,而项羽对人的“恭敬慈爱”,是韩信已知的事实,甚至曾经享受过项羽的“殷殷关怀”。那么,项羽的“仁”的缺陷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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