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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现实很清晰,不管国家愿意不愿意,导向是什么,商人已经富贵,农夫已然贫贱,这是事实。所以,国家所看不惯的、轻贱的阶层,时俗世风就是崇尚之,法令尊崇的阶层,官吏们依旧不放在眼里,这就是上下的需求抵牾,好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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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条件下,强求国家财政的丰盈和统治秩序的遂心,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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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晁错提出了顺应人性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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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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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富人有爵,农民有钱,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余者也;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则贫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余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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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于民心,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劝农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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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亡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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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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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错的思路很简单,完成两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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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家以爵位买富人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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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富人以钱去买农民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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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得粮食,农民得钱财,富人得爵位,各得所欲,其实是通过“交易”的手段来刺激粮食的市场需求,从而“贵粟”,自然就收到了“劝农”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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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晁错“以利诱之”的观念,远比贾谊的“以德化之”的思路好用得多,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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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文帝从错之言,令民入粟边,六百石爵上造,稍增至四千石为五大夫,万二千石为大庶长,各以多少级数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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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复奏言:“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窃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边食足以支五岁,可令入粟郡、县矣;足支一岁以上,可时赦,勿收农民租。如此,德泽加于万民,民俞勤农。时有军役,若遭水旱,民不困乏,天下安宁,岁孰且美,则民大富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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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复从其言,乃下诏赐民十二年租税之半。明年,遂除民田之租税。[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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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观察完这个过程,很容易得出结论,汉文帝免除天下民田租税的政策出台的背景,根本不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乱世萧条,什么天子不能用纯色的马,将相乘牛车,百姓困苦的景象,早在惠帝、吕后的时代即已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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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错在汉文帝十一年六月,匈奴寇狄道(地在陇西郡)之后,上疏言兵事,之后才“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上面转引《汉书·食货志》的文字,应为“劝农力本”一篇,而汉文帝下诏赐民租税在文帝十二年三月,也就意味着晁错的“复奏”只能在这之间的9个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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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结合晁错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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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食足以支五岁,可令入粟郡、县矣;足支一岁以上,可时赦,勿收农民租。[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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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郡的粮食足可以吃五年之后,可以让富户把粮食送到内地本郡县换取爵位,够天下郡县支用一年以上,则可以免除农民的田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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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听了他的建议,也就意味着他的“入粟拜爵”上疏被下发执行,最多也就9个月,就能让天下富户、商人嗷嗷叫着购买粮食堆积到国家仓储之中,已经可以让边郡的粮食够吃5年,天下郡县的仓储也够支用1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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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再深想一步,汉文帝十二年时,全天下的民间储粮该是怎样海量的规模?买爵的富户、商贾们又拥有多么巨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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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地说,在西汉王朝天下安宁的28年后,汉文帝的一系列举措,根本不是为了“休养生息”抚平战乱的疮痍。恰恰相反,他所面对的根本是“天下殷富”“利出多孔”之后的旧制度失灵以及商品经济活跃带来的社会秩序和伦理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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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上,《汉书·食货志》说“时民近战国”只是点到了皮毛,汉文帝时离战国时代再近,也隔着50多年,秦始皇治下的人民不是更近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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