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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02 “仁”字在甲骨文,《尚书》的“虞书”“夏书”,《诗经》的“三颂”以及《易》中均未出现,这说明在殷周之际乃至孔子之前尚未有“仁”这一理念。《诗经》中有“洵美且仁”“其人美且仁”之句,这两处的“仁”和“美”并用,表明“仁”是褒义,有潜力成为一种追求。“仁德”“仁慈”“仁义”“仁厚”“仁惠”……“仁”字几乎可以与一切美善意义的搭配。“仁”已经成为中华文化的重要部分,而外语中找不到与之完全对应的词语,例如英语译为“good”“humanity(人性)”“love(爱)”“benevolence(仁慈)”“virtue(美德)”“manhood(人的状态)”“manhood-at-its-best(人的最佳状态)”等。这就如同在林语堂先生推出“幽默”之前,看官们不能说中国人历来便没有幽默感,说孔子是“丧家犬”就是一种幽默。只是要跨文化来解释,必付出意味流失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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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04 仁非地外神物,不是缥缈的未知之善,而是真实存在的。《朱子语类》说:“安仁者不知有仁,如袋之忘腰,履之忘足。”子曰:“仁者,爱人。”《中庸》曰:“仁者,人也。”《礼记·经解》云:“上下相亲谓之仁。”《说文》曰:“仁,亲也。”《庄子·在宥》:“亲而不可不广者,仁也。”《韩非子·解老》曰:“仁者,谓其中心欣然爱人也。”虽说是“泛爱”,但这个“爱”又是讲究对象的。《论语》记录了一个事例,说有一天孔子家里的马厩失火了,孔子退朝回来得知后,只顾问有无人员受伤,丝毫不提马。这件日常小事能为后人反复提及,其意义是——在孔子眼里,“下人”的安全远比“良驹”的生命重要。孔子关爱的是人,即便那是下人杂役。马是比不上下人的,尽管马在当时很是金贵。孔子之珍视生命是毫无疑问的,他咒骂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由此可推想,其对人殉的否定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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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06 孟子所说的“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可谓良言。梁启超曾以最粗浅的语言解释仁就是同情心,就是人格的表征。朱熹直言:“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仁在此成为人的属性,郭沫若肯定孔子的“仁”是“把人当作人”,此言非虚。行仁就是做人,正所谓“人非仁不立,仁非人不行”。“仁”字结构从人从二,就是喻指人与人的关系。仁为何物?“知己知彼”也。我们都清楚自己的立场与利益,但是否能理解他人的立场与利益。“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论语·学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被人伤害,如何要去伤害人;你不想被人奴役,如何要去奴役人。良知确实是“社会之人”所固有,但良知不是门外的对联,而是中堂里的牌位;不是“遥望瀑布挂前川”,而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此即是说从“不自觉”到“自觉”,发现良知是一个体验过程。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这是成熟人生的宝贵经验。崇仁不是轻视法律与制度,而是确信法律与制度在根本上靠人来贯彻与养护,它们不可能撇开“人情世故”自动生效。人善了,法制恶不了;人恶了,法制善不了。如为残疾人立法,必先高举仁之理念,形成一定的社会基础,然后将此理念注入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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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08 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既然要将天地间固有的“仁”重新注入天地,那么“仁”自然是可用作动词的,《孟子·尽心上》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仁”之要旨即“爱”。王弼言:“自然亲爱为孝,推爱及物为仁。”《仁学》点出“仁”的递进关系:“由一身而有夫妇,有父子,有兄弟,有君臣朋友;由一身而有家、有国、有天下……”这就体现了孔子提出的要求:“泛爱众而亲仁。”故曰:“仁主于爱,古之通论。”仁显于孔学,这是公论。后之学者明之,推之,发之,衍之,废言何止八斗五车。无论孔子的仁含义如何深广,其可落于实处,殆无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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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10 儒家有此仁的发现与追求,则必有实践原则。周朝的体制是层级分明且根深叶茂的,若非整个推倒,全盘重建,那么符合情理的解决方案也应该是循序渐进。表面上看,孔子用心于诸侯仿佛是抛弃了周天子,实际上每个诸侯国都是一个二级封建世界,只有使这个二级封建世界恢复秩序,周天子的封建架构才立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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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12 封国成长的动力是以周朝资源总量的损耗与思想活力的衰减为代价的。体制大变革中,对人民与土地的争夺空前激烈,至于如何吸引流民,韩非认为是“利之所在,民归之”。而长期的乡间考察与精准的生活体验使儒家认为,大众总愿服膺于道德精英的以身作则,他们相信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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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14 孔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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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16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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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18 ——《论语·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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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20 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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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22 ——《论语·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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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24 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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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26 ——《论语·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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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28 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圜水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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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30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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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32 孟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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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34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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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36 ——《孟子·离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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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38 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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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40 ——《孟子·离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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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42 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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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44 ——《孟子·尽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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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51046 “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论语·季氏》)这可谓是儒家的总方针,“天下归仁”可由王道仁政来实现。周朝的旧制早已表明,“王”不必然是“专制”的代名词。关于王霸的议题,《管子·枢言》说得巧:“王主积于民,霸主积于将、战士。”孟子讲“天下溺,援之以道”,儒者既不能挨家挨户地上门说教,也无法周游列国去一一宣讲,这太漫长了。借助政权力量推行教化是必由之路,故孔子尊霸,孟子尊王。儒家需要一片片试验田和示范区,因此孔子信心满满地说:“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论语·子路》)“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论语·阳货》)。“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孟子·公孙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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