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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其心生日,自其目生月,自其口生因陀罗(Indra)——雷神,及阿耆尼(Agni)——火神,自其气生伐由(Vaya)——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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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其脐生空气,自其头天乃转变,自其二足生地,自其耳生四方,如是彼辈造成此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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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印度确有此等化生神话,如《摩登伽经》亦云:“自在以头为天,足为地,目为日月,腹为虚空,发为草木,流泪为河众骨为山,大小便利为海。”又《外道小乘涅槃论》亦云:“本无日月星辰,虚空及地,惟有大水。时大安荼(Adam)生,形如鸡子,周匝金色,时熟破为二段,一段在上作天,一段在下作地。”又《厄泰梨雅优婆尼沙昙》(Altareya Upanishab)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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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有阿德摩(Adam)先造世界,世界既成,后造人。此人有口,始有言,有言乃有火。此人有鼻,始有息,有息乃有风。此人有目,始有视,有视乃有日。此人有耳,始有听,有听乃有空。此人有肤,始有毛发,乃有植物。此人有心,始有念,有念乃有月。此人有脐,始有出气,乃有死。此人有阴阳,始有精,有精乃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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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此等“巨人尸体化生说”,在世界大陆国民天地开辟神话中几无不有之,不特印度为然也。北欧神话亦谓最初宇宙无天,无河海,惟有神蒲利(Buri)与霜巨人(Frost Giant)伊麦(Ymir),蒲利有三子,曰奥定(Odin)(精神),曰尾利(Wili)(意志),曰凡(Ve)(神圣),奥定等杀霜巨人伊麦,以其肉造成土地,血造成海,骨骼造成山,齿造成崖石,头发造成树木花草与一切菜蔬,髑髅造成天,脑子造成云。北美伊罗瓜族(Iroquois)亦有巨人四肢骨血造成宇宙万物之说。近人之治“比较神话学”者,本有独立起源说(Theory of Independent Origin)与神话传播说(Theory of Mythic Diffusion)之别,又有主“人心作用同似说”者(Theory of Similarity of Mental Working),此开天辟地之神话,疑非出于传播,乃由各民族社会意识之相类。北欧北美与中国皆相距遥远,未必能流播也。且吾国神话之宝库《山海经》中,亦已有相类于盘古之传说,《海外北经》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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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食,不饮,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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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北经》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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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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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览》九二九引《淮南子·坠形训》许注亦云:“不见日,故龙以目照之,盖长千里,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又《御览》引《括地志》亦同。此烛龙之神力与盘古绝类,由此可知盘古神话未必由外传入也。至于主中华民族西来说者,如丁谦《中国人种从来考》,以盘古为最初迁来之祖,黄节《种源篇》又以巴比仑巴克族(Bak)之名巴克,即盘古之音转,其附会穿凿,不待深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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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学、夏曾佑以“盘古”为出“槃瓠”之音转,其说虽近是,然其传自苗民之说亦不尽然。案《路史发挥》以盘瓠为犬戎国之神,日本松村武雄著《狗人国试论》(《民众教育季刊》三卷一号)则谓此乃解释犬戎国之推原论故事,而未能证成之。其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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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槃瓠的一犬来说明犬戎的由来的那种企图发生了的事情,也不可不说是自然的归趣起来,盘瓠故事是可视为关于叫做犬戎的蛮族的一种推原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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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甚是,下文当明证之。盘瓠传说既为犬戎推原论之故事,则传自苗民之说,亦可不待辨而自明其不尽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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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盘古与槃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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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瓠传说,见于《搜神记》《后汉书》《三才图会》《玄中记》《魏略》《晋纪》等,《路史·发挥》又称:“应劭书遂以高辛氏之犬名曰槃瓠。”日本小柳司气太著《文化史上所见之古代楚国》(刊《东方学报》东京第一册),因谓《后汉书》本于《风俗通》,今本此文已佚,然则盘瓠之传说已早存在于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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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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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高辛氏有房王作乱,忧国危亡,帝乃召群臣,有得房氏首者赐千金,分赏美女。群臣见房氏兵强马壮,难以获之。帝辛有犬名曰槃瓠,其毛五色,常随帝出入;其日忽失此犬,经三日以上,不知所在,帝甚怪之。其犬走投房王,房王见之大悦,谓左右曰:“辛氏其丧乎!犬犹弃王投吾,吾必兴也。”房氏乃大张宴会,为犬作乐。其夜房氏饮酒而卧,槃瓠咬王首而还。辛氏见犬衔房首大悦,厚与肉糜饲之,竟不食,经一日,帝呼犬亦不起。帝曰:“如何不食,呼不来,莫是恨朕不赏乎?今当依召募赏汝物,得否?”槃瓠闻帝此言,即起跳跃,帝乃封槃瓠为桂林侯(一作会稽侯),美女五人,桂林郡(一作会稽郡)一千户。后生三男六女,其男当生之时,虽似人形,犹有犬尾。其后子孙昌益,号为犬戎之国,周幽王为犬戎所杀,只今土番,乃盘瓠之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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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古之与槃瓠,不特音近,其相传之地位亦同,《述异记》言盘古国与墓在南海,盘古祠在桂林,此《搜神记》亦谓槃瓠封于桂林为桂林侯,《玄中记》称流之会稽东南二万一千里,《广博物志》又曰:“南海去会稽三千里有狗国”,亦皆谓在南方。《路史注》谓:“湘乡有盘古保,云都有盘古祠,荆湖南北以十月六日为盘古生日;《元丰九域志》:广陵有盘古冢庙。”他如广东高要附近亦有盘古庙。无不在南方。今苗所礼拜者为槃瓠,亦即盘古,《古今图书集成》卷一四一〇称人“嫌犬名不雅,改为盘,且冒称盘古之裔”,实则盘古本槃瓠之音转,本同一传说,非冒称也。刘锡蕃《岭表纪蛮》亦谓:“盘古为一般族所虔祀,称之为盘王,人以为人之生死寿夭贫贱,皆盘王主之,……天旱祷盘王,舁王游田间。”盘古为族所祀,为人之生死寿夭贫贱之主,与《述异记》《五运历年记》以盘古能主天地万物传说亦同。盘古之即槃瓠,诚确不可易。《搜神记》以犬戎为槃瓠后裔,盖盘古传说由于槃瓠传说,槃瓠传说为犬戎推原论之故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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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南蛮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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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乃访募天下:有能得犬戎之将吴将军头者,赠黄金千镒,邑万家,又妻以少女。时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槃瓠;下令之后,槃瓠遂衔人头造阙下,群臣怪而诊之,乃吴将军首也。帝大喜,而计槃瓠不可妻之以女,又无封爵之道,议欲有报,而未知所宜。女闻之,以为帝皇下令不可违信,因请行;帝不得已,乃以女配槃瓠,槃瓠得女,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所处险绝,人迹不至,于是解去衣裳,为仆鉴(竖)之结,着独力之衣。帝悲思之,遣使寻求,辄遇风雨震晦,使者不得进。经三年,生子一十二人:六男六女,槃瓠死后,因自相夫妻,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其母后归,以状白帝,于是使迎致诸子,衣裳斑兰,语言侏离,好入山壑,不乐平旷,帝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其后滋蔓,号曰变夷。外痴内黠,安土重旧,以先父之功,母帝之女,田(因)作贾贩,无关梁符传租税之赋,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名渠帅曰精夫,相呼为徒,今长沙武陵蛮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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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才图会》与《后汉书》略同。《三才图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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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瓠者,帝喾高辛氏宫中老妇,有耳疾,挑之有物如茧,以瓠离盛之,以盘覆之,有顷化为犬,五色,因名瓠犬。时有犬戎之寇,募能得吴将军者妻以女,瓠犬俄衔人头诣阙下,乃吴将军之首也。帝大喜,欲报之事,未知所宜,女闻帝下令,不可违信,因请行,帝不得已以女妻之。瓠犬负女入南山石室中;三年,生六男六女;其母以状白帝,于是迎诸子,言语侏离,帝赐以名山大泽,其后滋蔓,长沙武陵蛮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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