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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化钱,马昂《货布文字考》、王苍虬《燕化初后铸之比较》释为“燕”。马氏云:“按燕篆文作,《摭古遗文》作,此作,从即之省文,从,《摭古遗文》作,《说文》作是为咽字之古文(燕因声通,胭脂通作脂),会其声意,显然是燕字。”王氏云:“燕于六书为象形,口故以廿像之,布故以像之,枝尾与鱼尾同,固宛然鱼也,者燕之古籀文,惜乎许君当时未采用之。”而诸可宝《古泉说》,孙诒让《周大泉宝货考》则释为“益”。诸氏据《说文》嗌古文作,《汉书·百官公卿表》作朕虞,注“古文益”,四环读为“贝化四益”“贝化六益”。(见《古泉杂咏》引)孙氏云:“谛审其文,实当为嗌字,《说文》口部嗌咽也,籀文作,上象口,下象颈脉理也。经典或假为益字,故《汉书·百官公卿表》述《书》‘益作朕虞’,益字作,颜师古注云‘古益字’,盖书隶古定以嗌为益也。此泉诸家所得又有于下著‘亖’‘六’等字者,其字则皆同,是当读为益化,非宝货也。”今按“嗌”“燕”实本一字,咽字有声如“燕”,故假用“燕”字,“嗌”则后出之形声字耳。上象口下象颈之论,实为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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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本有伯益即句芒之说,附论于《禹与句龙篇》中。前日应科学书店之宴会,席间与丕绳兄谈古史与神话,纵论及益之传说,丕绳兄提出益为鸟神之见解,余因悟及益即“鸣若嗌嗌”之燕,循环论证,益知其说之确不可易。因补作此章,以实于《中国上古史导论》中。二十八年十二月七日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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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论 伯益与伯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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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秦本纪》云:“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脩。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大业取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已成,帝锡玄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费为辅。’帝舜曰:‘咨尔费,赞禹功。其赐尔皂游。尔后嗣将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大费拜受,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伯翳。”《正义》云:“《列女传》云:‘陶子生五岁而佐禹’,曹大家注云:‘陶子者,皋陶之子伯益也。’按此,即知大业是皋陶。”《索隐》云:“寻检《史记》上下诸文,伯翳与伯益是一人不疑。而《陈杞系家》即叙伯翳与伯益为二。未知太史公疑而未决邪?抑亦谬误耶?”《陈杞世家》叙唐虞之际有功德之臣十一人:曰舜,曰禹,曰契,曰后稷,曰皋陶,曰伯夷,曰伯翳,曰垂、益、夔、龙。《索隐》云:“秦祖伯翳,解者以翳益则为一人。今言十一人,叙伯翳,而又别言垂益,则是二人也。且按《舜本纪》叙十人,无翳,而有彭祖。彭祖亦坟典不载,未知太史公意如何,恐多是误。然据《秦本纪》叙翳之功,云佐舜驯调鸟兽,与《舜典》命益作虞,若予上下草木鸟兽文同,则为一人必矣。今未详其所以。”伯益伯翳自是一人,《国语·郑语》云:“嬴,伯翳之后也”;《汉书·地理志序》亦云:“嬴,伯益之后也。”《郑语》云:“伯翳,能仪百物以佐舜者也”,《地理志序》亦云:“伯益能仪百物以佐舜”;《论衡·谈天篇》亦云:“禹主治水,益主记物;……”《别通篇》亦云:“禹益并治洪水,禹主治水,益主记异物。”《尧典》以益作朕虞,掌上下草木鸟兽;《地理志序》亦曰:“伯益知禽兽”;《潜夫论·志氏姓》亦云:“伯翳佐舜禹,扰训鸟兽”;《史记·秦本纪》亦云:“大费佐舜,调训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伯翳”;《后汉书·蔡邕传》亦云:“伯翳综声于鸟语。”《论衡·逢遇篇》云:“禹王天下,伯益辅治”;《史记·自序》亦云:“维秦之先,伯翳佐禹。”此皆伯益伯翳为一人之证。崔述必以益与伯翳为二,谓“乃《汉书》因声近误合而为一人”,无当也。因附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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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上古史导论 第十八篇 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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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古史传说与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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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传说之纷纭缴绕,据吾人之考辨,知其无不出于神话。古史传说中之圣帝贤王,一经吾人分析,知其原形无非为上天下土之神物。神物之原形既显,则古代之神话可明,神话明则古史传说之纷纭缴绕,乃得有头绪可理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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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帝之有天神性,昔人已早启其疑,如《大戴礼》宰我问于孔子曰:“请问黄帝者人耶?非人耶?何以至三百年乎?”《淮南子·说林训》“黄帝生阴阳”,高诱《注》乃云:“黄帝古天神也”,是黄帝之为天神,昔人已敢言之。黄帝尧舜等古帝传说之出于上帝神话,本书已论之详矣,举凡古帝之一举一动,无不由上帝神话中推演而出。如在神话中,上帝以昆仑山为下都,《山海经·西山经》云:“(槐江之山)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昆仑为“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所司者乃为“天”之九部与“帝”之囿时,则所谓“帝”者必为天帝,而陆吾则其属神也。郭璞《注》释“帝”为“天帝”至是,而毕沅《新校正》非之,曰:“郭云帝,天帝,非也。帝者黄帝,《竹书·穆天子传》云:‘天子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庄子》云:‘黄帝游于赤水之北,昆仑之丘’是也。”实则“帝”者既为“天帝”,又即黄帝也。又如《书·吕刑》云:“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又云:“上帝不蠲,降咎于苗”,以本文证本文,皇帝固即上帝也,《墨子·尚贤中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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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天之所使能者谁也?曰:若昔者禹稷皋陶是也。何以知其然也?先王之书《吕刑》道之,曰:“皇帝清问下民,有辞于苗,……乃名(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哲(折)民维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隆(降)播种,农殖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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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则皇帝所命之三后即“天之所使能者”,此以《墨子》证之,可知皇帝本天帝也。又《孟子·尽心下》“尽信书不如无书”,赵《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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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康诰》曰:‘冒闻于上帝’,《甫刑》曰:‘皇帝清问下民’,人不能闻天,天不能问于民,岂可案文而皆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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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证以《孟子》赵《注》,皇帝之为天帝无疑。而郑玄乃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以下为说颛顼之事,“皇帝清问下民”以下为说尧事。郑氏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以下为说颛顼事者,盖据《楚语》;《楚语》尝明谓“九黎乱德”而颛顼命重黎以绝地天通也。郑氏以“皇帝清问下民”以下为尧事者,盖所命三后伯夷禹稷在传说中俱尧臣也。实则皇帝者既本天帝,亦即颛顼与尧耳。据此可知《吕刑》之皇帝神话,实为黄帝、颛顼与尧三传说所同出,三人者同为上帝之化身,本同源而异流者也。《天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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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惟元子,帝何竺之?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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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注云:“帝谓天帝也”,证以《诗》“履帝武敏歆”,可知王说不误。而后人或以帝俊、帝喾释之,盖据《山海经》“帝俊生后稷”,《世本》“帝喾产后稷”之说而云然,近人如刘盼遂《天问校笺》(清华大学《国学论丛》二卷一号)犹云:“帝谓帝喾”,实则帝者天帝,亦即帝俊、帝喾耳。又《书·多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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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适逸,则惟帝降格,向于时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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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明云上帝,而《论衡·语增篇》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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