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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第一讲中就提出过一系列问题，比如，为什么古代历史上，纯汉人王朝从来没有稳定、可持续地，同时统治过长城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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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反过来问，也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像元、清这样的草原征服型王朝，就能够做到同时统治长城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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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系列问题，其实包含了中原汉人王朝和草原征服型王朝，在底层统治逻辑上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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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区别，也就带来了中原和草原不断相互塑造、相互影响的关系。中原和草原的关系，是我们这门课的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我会用两讲来专门跟你谈谈这其中的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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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个机理，你也可以进一步理解到，中国的历史，实际上是内部包含着多元结构的一个体系的历史，而不仅仅是中原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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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讲咱们先来说下中原这边。从我们开头提出的那个问题出发，也就是，纯汉人王朝为什么无法同时统治长城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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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么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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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个问题，在古代的中国，究竟什么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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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仔细想，不会觉得有问题，但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实际上答案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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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人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吗？不是。汉人这个概念是汉朝以后才出现的，汉人是根据血统来定义的吗？也不是。中国历史上充斥着各种移民各种同化的过程，中原人大多都会有其他民族的混血，所以从血统上根本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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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汉人是用什么来定义的呢？答案是，根据文化定义的，具体说来就是儒家文化。只要是接受儒家文化，并按儒家文化的指导生活的人，在古代就被视作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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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教文化首先是作为大众日常的伦理标准存在，它跟基督教、伊斯兰教是不一样的。区别首先在于，信徒进行文化或者宗教实践的时候，载体不一样。对于基督教、伊斯兰教这种一神教来说，载体就是个体心灵的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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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信了基督了，或者信了安拉了，无论走到哪儿，都可以按照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或者穆斯林的方式来生活。甚至把你扔到孤岛上，就剩你一个人了，也不影响你的信仰，到那会儿你就必须更加虔诚，否则精神就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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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儒家文化的载体就不一样了，光有个体心灵的皈依远远不够，个体还必须生活在一种特定的人际关系结构当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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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等这些规矩，都是对某种人际关系的规定，脱离开人际关系根本就没法展开。把你一个人扔荒岛上，还让你三从四德，你肯定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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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文化所要求的这种特定的人际关系，首先就要求有比较稳定的家庭组织，而稳定的家庭组织，前提是你得是定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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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文化的地理依赖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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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居的前提是农耕，而农耕有一个最硬性的约束条件，就是年降水量。东亚大陆上，如果一个地方年降水量少于400毫米的话，靠农耕是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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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东亚大陆的400毫米等降雨线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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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毫米等降雨线，基本就是中原和草原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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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400毫米等降雨线，差不多和长城重合。长城再往北，年降水量就不足400毫米了。也就是说，儒家帝国在农耕地区的扩张极限，就是400毫米等降雨线。于是在这里，儒家帝国修建了长城。长城再往北就是游牧地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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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社会，由于农耕对降雨量的要求，使得你要是越过了长城以北，还想活得下去的话，就必须游牧化，否则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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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旦游牧化之后，就意味着中原式的人际关系结构、家庭结构等等都没有基础了，无法再按照儒家的方式来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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