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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7月7日,正是他的儿子俞润民满月的日子,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俞平伯的心情很黯然。他早早醒来,“知别绪将与晓光并其绵远,勉作欢笑,而泪痕终不可掩。出手一握,瞥然而去,怅惘之意,只以‘珍重’一语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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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留学,因为是赴美,所以从杭州寓所到上海,去美领事馆接洽护照。在上海和朱自清、叶圣陶、郑振铎、潘家洵、顾颉刚、刘延陵等人盘桓了数日,还参加了一次文学研究会的年会。9日,朋友们送他到吴淞码头登上中国号,住进4号舱。当天七时,船开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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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留美,俞平伯一开始就后悔了,不仅“胃纳减,心绪亦劣”,还做了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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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梦中止赴美,醒后尤怅然。(11日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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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俞平伯更后悔了,还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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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游何如穷居乐也。(17日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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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寐,心绪纷如。(21日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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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月31日,船终于到了旧金山,停靠于第四十六号码头。遇到了前来接站的诗人康白情的侄儿康纪鸿。两人同往大同晨报馆见康白情,再同赴中国学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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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是俞平伯到美的第二天,夜里他和康白情去看电影,电影很好看,但俞平伯心里不好受,为什么?“触起归思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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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尚早,到美后,俞平伯就在朋友的陪同下在美国各处游览,于11日到达华盛顿。从日记上看,俞平伯到的是霍布金斯大学学习。那里有汪敬熙在学心理学,俞平伯就在实验室看汪敬熙解剖小白鼠,一度看得很有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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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的24日,俞平伯的心里很难过,身上的癣疾又发了,结果写成一首诗后才稍好。值得注意的是,癣疾的发作是俞平伯这次留美逃归的触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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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先是尝试自己治疗,“买治癣油膏一瓶”(26日日记),然而,癣疾对于他的困扰不可小觑,“癣恙甚烦”“癣痒烦心,人颇不适”,“癣患仍剧,心烦”,“癣患仍剧,心烦”,到30日,俞平伯终于不能忍受了,到J.H.医院就诊。开出的药方仍是油膏。这天“癣仍作怪”。31日,他给郑振铎写信,谈近况,心境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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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中夜癣大痒叵耐”。次日仍到前医院看病,于是“癣痒略好了”(9月3 日),“癣仍不免滋生”(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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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记上看,俞平伯第二次到医院,虽然开的仍是油膏,但当与第一次的不同,因为5日的日记写道:“今日改搽油膏,似略见好。”改字可以想见是换了药。即使去了两次医院,俞平伯还是不放心,早写信向朋友讨救兵,6日,罗家伦和杨振声的信都来了,杨振声的信中还附了治癣的药方,俞平伯到附近药店按方抓药,“搽上又疼又痒,癣焦了头,或可向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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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后的数天,这个癣疾仍然折磨着他,到12日,俞平伯又到J.H.医院,但日记中说是“未得进去”,即过其门而不入,此也算得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了。为什么到了门口而不入?这是个问题。俞平伯没有记载,但四天后的日记多少可以窥见端倪:即他似乎信不过这个医院了。16日他换了一个医院,“到G.H.H.去诊治,四小时之久,给了一种水粉,功效平平而已”。不免要问,俞平伯为什么不用杨振声的那个配方呢?细读日记,也有答案,那就是怕痛,“每搽药水辄作奇痛”,他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没有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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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H.H.的水粉药起了作用,俞平伯的癣疾渐渐痊愈,日子也到了开学前夕。25日下午,俞平伯到哥伦比亚大学注册学习,用去54美元,他写道:“手续麻烦,至(下午)四时许始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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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在哥伦比亚大学上的第一节课是讲诗,俞平伯说“听不甚真,大意尚可把握”,这也是他留美生活的第一节课,下午又上近代剧一堂,俞平伯表示“无所得”。这是他做留学生的第一天。“夜,癣患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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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是中国传统的节日中秋,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大家常引用的话语,俞平伯自也不例外。在美国过中秋,俞平伯的心情却是悲凉,因为他的癣疾竟厉害到这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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癣大闹,上课也不能去,只卧床转侧,自此直至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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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他在哥伦比亚大学只上了两天课,就因为癣疾,而病假了四天。想不明白他犯的是什么癣,竟连上课也不能去,甚至不能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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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日,俞平伯再次动了归国的念头,不,其实在8日,他就有了归意。他在给其妻的信中就要求此后不再寄信。他说“其时有归意而未甚决”。俞平伯还是很有行动力的,决心下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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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寄身异地,所患缠绵,殊多不便,遂决意归国,至船公司询船期,将于下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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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日“下午到昌兴公司定俄罗斯皇后号船票”,11日“到领事馆领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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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到13日,事情发生了出乎意料的转机,为了癣疾,想想还国路上也不便,结果找了纽约东八十三街四十号的Joseph Gordner Hopkins 医生就诊。俞平伯在41年(1963年)后回忆说:“孰知此医甚高,以后遵用其方,终得痊愈。”也就是说,他下决心归国的最大原因癣疾竟在归国之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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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还回国么?船票定好了,护照取到了,家中的汇票收到了,癣疾却好了。这时,傅斯年尚在英国伦敦留学,俞平伯又给他写了一封信,报告自己再次半途而废的事情。这次,不知傅斯年怎么想,好在距离窎远,至少他再不会冲动到“月下追韩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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