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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56 据蟫史《书林逸话》云:“顾见此画,啧啧大叹赏,终忽改口曰:精诚精矣,然转恨其为太精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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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58 顾鹤逸这一转语,让古董商心惊不已。什么叫太精? 还是“恨其太精”,这话说得大有回味余地,古董商可不敢冒此风险,拿着石涛就以钱不能凑手,回复了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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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60 这下子邓邦述要跳脚了,眼看已经送灶了,不日就是除夕将临,手头没钱的话,这个年该怎么过呢?大户人家的架子是不能倒的,怎么办?邓邦述最终想到了“三李”,非此不足以弥补亏空,度过这个岁末年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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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62 这三部宋本,可是无价之宝,更是邓邦述挚爱之物,从他把自己的藏书楼命为“三李堂”就可见端倪,但最好的东西,也敌不过人要生活,要体面地过日子啊。他想来想去,目前这个状况下,要在年前拿到钱,大概只有售给国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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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64 他随即锁定了中央研究院和蔡孑民院长。他马上修书一封,愿以此三书,易三万金为度岁资。蔡元培得到邓邦述这份救急信,一方面要为老友解难,一方面,这三书实在是罕见的宝物,送上门来,岂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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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66 蔡元培未免有点乘人之危,当然他不是为自己,他是为学术,为国家。他“汇寄二万五千金与老人,另附捐助研究院基金二万五千金收据一纸,合五万元,为研究院收。”就这样,邓邦述从此摘下了“三李堂”的牌子,用“三李”换来的钱,好好地过了一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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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69 曾国藩家书论方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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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71 桐城三祖之一的方苞方望溪(1668—1749),是桐城派散文的创始人,康雍乾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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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73 一百多年后的咸丰十一年(1861年),曾国藩在致九弟曾国荃的信中,对方苞其人,谈了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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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75 曾国藩的信是针对九弟曾国荃推崇方苞,意欲请朝廷表彰并从祀文庙而言的。曾国藩在复信中谈了四点看法,他的说法是对方苞“不甚惬者”,公事有三点,私志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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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77 首先,要请朝廷批准方苞从祀文庙,必须在公牍中开具方苞的详尽履历,而方苞的履历中,有两处绕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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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79 曾国藩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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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81 公牍中须有一事实册,将生平履历,某年中举中进士,某年升官降官,某年得罪,某年昭雪及生平所著书名与列祖褒赞其学问品行之语,一一胪列,不作影响约略之词,乃合定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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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83 对于方苞来说,如要详细胪列,有跳不过去的两个难关,即他的两次获罪。这两次获罪,居然还是罪不可恕的“逆案”。所谓逆案,就是叛逆大罪。这两大逆案,方苞虽然不是主犯,但罹罪也不轻,一次是因为给戴名世的《南山集》作序,被处绞刑,最终获得赦免;一次是因为族人方孝标的《滇黔纪闻》案,牵连到所有方氏族人全部编入八旗(后因为赦免方苞,阖族得以脱离旗籍)。一个人两入逆案,已经少见,且还能死里逃生,得享大名,大概也只有方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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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85 曾国藩在翰林院、吏部、刑部为官,熟习前朝掌故,知道方氏获罪经过,而曾国荃却未必清楚这一点。因此曾国藩在信中介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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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87 望溪两次获罪,一为戴名世《南山集》序,入刑部狱。一为其族人挂名逆案,将方氏通族编入旗籍,雍正间始准赦宥免隶旗籍,望溪文中所云“因臣而宥及合族”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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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89 曾国藩还写道:“今欲请从祀孔庙,须将两案历奉谕旨一一查出,尤须将国史本传查出,恐有严旨碍眼者易干驳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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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91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弄得不巧,不但方苞不能从祀,即倡议者也可能被看做是别有用心而获罪。曾国藩很清楚这一点。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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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93 方苞因《南山集》案获罪,曾作有《狱中杂记》一文,收入中学课本,为大家熟知。而涉入方案,乃是因为姓了这个倒霉的方字,和方孝标同隶一族的缘故,属于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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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95 换句话说,方苞在清朝属于一个问题人物,这样的人物,不管他个人的成就如何高,从统治者角度看,允不允许他从祀孔庙,享受冷猪肉吃,这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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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97 关于从祀孔庙,还有其他问题。曾国藩告诉九弟,去年大学士九卿等曾讨论过外间提请的宋朝陆秀夫从祀案,最终被驳,并“声明以后外间不得率请从祀”。也就是说,从去年陆秀夫从祀案起,外间奏请某某从祀的提案,已经关门落闩,不得开口了。那么,今年要提方苞从祀,岂不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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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399 这些是方苞显见的软肋和现实的困难,曾国藩对方苞其人,还自有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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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401 望溪经学,勇于自信;而国朝巨儒,多不甚推服。《四库书目》中,于望溪每多贬词,《皇清经解》中并未收其一册一句;姬传先生最推崇方氏,亦不称其经说。其古文号称一代正宗,国藩少年好之,近十余年亦别有宗尚矣。国藩于本朝大儒,学问则宗顾亭林、王怀祖两先生,经济则宗陈文恭公,若奏请从祀,须自三公始。李厚庵与望溪,不得不置之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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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403 这一段分两层,第一层是说方苞的经学,第二层说方苞的文章。首先是经学没有地位。勇于自信,其实就是刚愎自用,未必合乎儒家本意。这从根本上否定了方苞作为当代儒宗的地位,甚至连同样是桐城三祖之一的姚鼐也不觉得方苞的经学权威,其余可知矣。而方苞的文章,少年曾国藩之所爱,如今也掉了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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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29405 也就是说,即使方苞没有软肋和现实的困难,在曾国藩的心目中,方苞的地位也不高,远不如顾亭林、王怀祖和陈文恭公(陈宏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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