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155234
专诸,是吴国的堂邑人。伍子胥从楚国流亡到吴国时,知道专诸的本领很大。伍子胥见到吴王僚后,用讨伐楚国的利益来游说他。吴国的公子光说:“那个伍员,他的父亲兄长,全部都死在楚国,他劝大王攻打楚国,是想要为自己报私仇罢了,并非真正为吴国的利益着想。”吴王就放弃攻伐楚国的打算。伍子胥知道公子光想要杀死吴王僚,便说:“那个公子光有在国内夺取王位的意图,目前还不能拿对外用兵的事情去说服他。”伍子胥就将专诸推荐给公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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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光的父亲就是吴王诸樊。诸樊有三个弟弟:大弟名字叫余祭,二弟名字叫夷眜,三弟名字叫季子札。诸樊了解三弟季子札贤德而有能力,就没有立太子,而是将王位依次传给三个弟弟,想要最后将吴国交给季子札。诸樊去世以后,将王位传给余祭。余祭去世后,将王位传给夷眜。夷眜去世后,本来应该将王位传给季子札;季子札却逃跑不肯接受王位,于是吴国人拥立了夷眜的儿子僚为吴王。公子光说:“假如是按照兄弟的顺序传递王位,季子应该即位;如果一定是要以儿子的顺序即位,那么我公子光才是真正的嫡子继承人,我应该继承王位。”因此公子光曾经私下供养谋臣,以便靠他们的帮助取得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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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光得到专诸后,像对待客人一样地款待他。吴王僚九年,楚平王去世。这年春天,吴王僚趁楚国有丧事的机会,派遣他的两个弟弟公子盖余和公子属庸带领军队包围楚国的灊地;又派遣延陵季子前往晋国,以便观察诸侯国的动静。楚国发兵将吴国将领盖余、属庸的退路切断,吴国的兵马没有办法回国。这个时候,公子光对专诸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千万不可以丢失,如果现在不争取的话,又怎么会有所成就呢!何况我是真正的继承人,理应即位。即使季子回来,也不会废掉我。”专诸说:“吴王僚可以杀死。母亲年纪老迈,孩子尚在襁褓,两个弟弟现在又带兵攻伐楚国,被楚军断绝了退路。如今吴国外被楚国所困,朝廷里又没有忠诚的大臣,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来对付我们了。”公子光给专诸叩头说:“我公子光的命就是您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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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丙子,光伏甲士于窟室中,而具酒请王僚。王僚使兵陈自宫至光之家,门户阶陛左右,皆王僚之亲戚【亲戚:亲信,亲近者。】也。夹立侍,皆持长铍【铍:长矛。一说两刃刀。】。酒既酣,公子光详为足疾,入窟室中,使专诸置匕首鱼炙之腹中而进之。既至王前,专诸擘【擘:剖,撕开。】鱼,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杀专诸,王人扰乱。公子光出其伏甲以攻王僚之徒,尽灭之,遂自立为王,是为阖闾。阖闾乃封专诸之子以为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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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七十余年而晋有豫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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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丙子日这天,公子光事先将全副武装的士兵埋伏在地下室,并准备好酒席邀请吴王僚前来赴宴。吴王僚派遣他的士兵排成长长的队伍,从宫廷一直排到公子光的家里,门户、台阶两旁都是吴王僚的亲信。这些人夹道站立,手里都拿着长矛。酒宴喝得正尽兴的时候,公子光借口脚痛,来到地下室,让专诸将匕首放在烤熟的鱼腹中,将烤鱼端上去。专诸端着烤鱼来到吴王僚面前,剖开鱼腹,拿出匕首立即刺向吴王僚,吴王僚当场被刺死。吴王僚身边的武士也杀死了专诸,吴王僚的人陷入纷扰混乱之中。公子光出动他事先埋伏好的士兵,攻击吴王僚的人,将他们全部消灭,公子光就自立为王,这就是吴王阖闾。阖闾将专诸的儿子封为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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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之后又过了七十多年,晋国有豫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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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让者,晋人也,故尝事范氏及中行氏,而无所知名。去而事智伯,智伯甚尊宠之。及智伯伐赵襄子,赵襄子与韩、魏合谋灭智伯,灭智伯之后而三分其地。赵襄子最怨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仇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厕【涂厕:修整厕所。涂,以泥抹墙。】,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涂厕之刑人,则豫让,内持刀兵,曰:“欲为智伯报仇!”左右欲诛之。襄子曰:“彼义人也,吾谨避之耳。且智伯亡无后,而其臣欲为报仇,此天下之贤人也。”卒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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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顷之,豫让又漆身为厉【厉:同“疠”,恶疮。古又同“癞”,麻风病。】,吞炭为哑,使形状不可知,行乞于市。其妻不识也。行见其友,其友识之,曰:“汝非豫让邪?”曰:“我是也。”其友为泣曰:“以子之才,委质而臣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近幸子,乃为所欲,顾不易邪?何乃残身苦形【残身苦形:摧残身体,丑化形貌。】,欲以求报襄子,不亦难乎!”豫让曰:“既已委质臣事人,而求杀之,是怀二心以事其君也。且吾所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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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让,是晋国人,他以前曾经侍奉过范氏和中行氏,但一直没有什么名声。离开中行氏后,前去侍奉智伯,智伯非常尊重他,宠幸他。等到智伯出兵讨伐赵襄子的时候,赵襄子和韩、魏联合,一起消灭了智伯;智伯被灭以后,他们将智伯的土地分成三份瓜分了。赵襄子十分痛恨智伯,将智伯的头颅涂上油漆,把它作为饮酒的器皿。豫让逃亡到山中,感叹说:“唉!士人甘愿为了解自己的人献出生命,女子甘愿为喜爱自己的人修饰容颜。如今智伯了解我,我一定要拼死为他报仇,以此来报答智伯,就算死了,灵魂也不会感到羞愧了。”于是豫让改名换姓,伪装成犯罪受刑的人,潜入赵襄子的宫中修整厕所,随身带着匕首,想要刺杀襄子。赵襄子上厕所的时候,心中一惊,就让随从捉住并审问那个粉刷厕所的人,才知道是豫让,身上还藏着短剑,并说:“我要为智伯报仇!”赵襄子的侍从都想要杀死豫让。襄子却说:“这是个有义气的人,我以后谨慎些避开他就行了。何况智伯已经死了,他没有后代,他的家臣想要替他报仇,是天下难得的贤人。”最后释放了他,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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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豫让再次全身涂满油漆,让身体溃烂,长满了恶疮,又吞下火炭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使自己的样貌不可辨认,在街上讨饭。他的妻子也不能认出他。路上见到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认出他,说:“你不是豫让吗?”豫让说:“正是我。”他的朋友流着泪说道:“凭借你的才华,如果能委身前去侍奉赵襄子的话,赵襄子一定会非常宠信您的。等到他宠信您之后,您再去干您想干的事,不就容易了吗?为什么要摧残自己的身体,丑化自己的样貌,想要用这样的办法达到向赵襄子报仇的目的,不也很困难吗!”豫让说:“既然已经侍奉了别人,又想杀死他,这就是心怀不忠之心来服侍他的君主啊。我现在这么做非常艰难!但是我之所以坚持这样做,就是要让天下以后那些作为臣子却心怀二意去侍奉自己君主的人感到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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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去,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于所当过之桥下。襄子至桥,马惊,襄子曰:“此必是豫让也。”使人问之,果豫让也。于是襄子乃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仇,而反委质臣于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以为之报仇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襄子喟然叹息而泣曰:“嗟乎豫子!子之为智伯,名既成矣,而寡人赦子,亦已足矣。子其自为计,寡人不复释子!”使兵围之。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义。前君已宽赦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固伏诛【伏诛:接受死罪。】,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焉,以致报仇之意,则虽死不恨。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敢布腹心:敢于说出心里话。】!”于是襄子大义之,乃使使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而击之,曰:“吾可以下报智伯矣!”遂伏剑自杀。死之日,赵国志士闻之,皆为涕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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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四十余年而轵有聂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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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让走后没过多久,赵襄子正好外出,豫让便埋伏在赵襄子必定经过的一座桥的下面。赵襄子刚到桥上,马就受惊了,赵襄子说:“这一定是豫让。”派人一查问,真的是豫让。赵襄子于是列举罪过责备豫让说:“你不也曾经服侍过范氏和中行氏吗?智伯将他们全部消灭了,但是你却没有为他们报仇,反而委身成智伯的臣子。如今智伯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偏偏要如此卖力地为智伯报仇呢?”豫让说:“我服侍范氏和中行氏,范氏和中行氏对待我都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因此我作为报答也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他们。至于智伯,他对待我如同对待国士一样,因此我也应该像国士一样报答他。”赵襄子感慨叹息,流着眼泪说:“唉!豫先生,您为智伯尽忠到这个地步,名声已经很大了,而我对您宽赦到这个程度,也已经足够了。您还是自己想个办法活命吧,我不会再放过你了!”说完,便命令卫士将豫让围住。豫让说:“我听说圣明的君主不会掩盖别人的美德,而忠诚的臣子有为美名而死的道义。上次的事情您已赦免了我,天下没有人不称赞您的贤德。今天的事情,我本应伏法受诛,但是我恳求能够得到您的衣服来击打它,以此来表达我替智伯报仇的心意,这样一来,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这自然不敢指望您答应,但我敢于说出我的心里话。”当时襄子非常赞赏豫让的义气,便命令使者将衣服拿给豫让,豫让拔出剑来三次跳起来击刺它,说:“我可以到九泉之下去报答智伯了!”于是伏剑自刎了。豫让死的那天,赵国的志士得知这个消息,都为他痛哭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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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以后又过了四十多年,轵邑有聂政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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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政者,轵深井里人也。杀人避仇,与母、姊如齐,以屠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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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濮阳严仲子事韩哀侯,与韩相侠累有郄。严仲子恐诛,亡去,游求人可以报侠累者。至齐,齐人或言聂政勇敢士也,避仇隐于屠者之间。严仲子至门请,数反【数反:多次往返。反,同“返”。】,然后具酒自畅【畅:敬酒。】聂政母前。酒酣,严仲子奉黄金百溢,前为聂政母寿。聂政惊怪其厚,固谢严仲子。严仲子固进,而聂政谢曰:“臣幸有老母,家贫,客游以为狗屠,可以旦夕得甘毳【甘毳:甜脆的食物。毳,通“脆”。】以养亲。亲供养备,不敢当仲子之赐。”严仲子辟人,因为聂政言曰:“臣有仇,而行游诸侯众矣;然至齐,窃闻足下义甚高,故进百金者,将用为大人【大人:对他人父母的敬称。】粗粝之费,得以交足下之欢,岂敢以有求望邪!”聂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屠者,徒幸以养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许人也。”严仲子固让,聂政竟不肯受也。然严仲子卒备宾主之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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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政,是轵县深井里人。他因为杀人躲避仇家追杀,跟母亲、姐姐逃到齐国,以屠宰为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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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濮阳人严仲子侍奉韩哀侯,因与韩国宰相侠累产生了矛盾。严仲子担心侠累杀死自己,便逃离了韩国,周游各国,寻求可以替他向侠累报仇的人。到了齐国以后,齐国有人对他说聂政是一个勇士,他为了逃避仇人的追杀,才躲藏在屠夫中间。严仲子到聂家来求见聂政,来回往返几次,之后又准备了酒食,亲自送到聂政母亲面前。酒酣耳热之际,严仲子又拿出一百镒黄金,上前为聂政的母亲祝寿。聂政对这份厚礼感到奇怪,便再三向严仲子辞谢。严仲子坚持要送,聂政辞谢说:“我很庆幸我的老母尚在,我们尽管家境贫穷,但是客居在这里,以屠狗为职业,早晚也能够得到些美食,来奉养母亲。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供养母亲,所以不敢接受仲子的赐予。”严仲子令旁人退下,趁机对聂政说:“我有仇要报,因而遍游众多的诸侯国;然而来到齐国之后,私下听说您是个义气非常高的人,所以进献百金,以此作为您母亲买粗粮的费用,并以此来讨得朋友的欢心,怎么还敢有别的请求呢?”聂政说:“我之所以降低自己的志向,委屈自己,在市井里做一个普通的屠夫,只是想能够通过这种方法来奉养母亲。老母尚在人世,我聂政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答应为他人献身的。”严仲子再三谦让,聂政始终不肯接受。不过,最后严仲子还是尽完宾主之仪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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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聂政母死。既已葬,除服【除服:丧服期满。】,聂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严仲子乃诸侯之卿相也,不远千里,枉车骑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浅鲜矣,未有大功可以称者,而严仲子奉百金为亲寿,我虽不受,然是者徒深知政也。夫贤者以感忿睚yá眦zì【睚眦:发怒时瞪眼睛。借指很小的仇恨。】之意而亲信穷僻之人,而政独安得默然而已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终,政将为知己者用。”乃遂西至濮阳,见严仲子曰:“前日所以不许仲子者,徒以亲在;今不幸而母以天年终,仲子所欲报仇者为谁?请得从事焉!”严仲子具告曰:“臣之仇韩相侠累,侠累又韩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多,居处兵卫甚设。臣欲使人刺之,终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弃,请益其车骑壮士可为足下辅翼者。”聂政曰:“韩之与卫,相去中间不甚远,今杀人之相,相又国君之亲,此其势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无生得失,生得失则语泄,语泄是韩举国而与仲子为仇,岂不殆哉!”遂谢车骑人徒,聂政乃辞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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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剑至韩,韩相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卫侍者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左右大乱,聂政大呼,所击杀者数十人,因自皮面决眼【皮面决眼:割毁面皮,挖掉眼珠。】,自屠出肠,遂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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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取聂政尸暴于市,购问【购问:悬赏询问。】莫知谁子。于是韩县购之,有能言杀相侠累者予千金。久之莫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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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聂政的母亲去世了。聂政安葬完母亲,脱掉丧服,说道:“唉!我只是一个市井上的普通百姓,手拿着刀来屠宰牲畜罢了;而严仲子身为诸侯国的卿相,竟然不远千里,降低自己的身份屈驾前来与我结交。而我用来对待他的情义,实在是太浅薄了,我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大功,可是严仲子却给我的母亲奉上百金作为寿礼,我尽管没有接受,但是这足以说明他十分清楚我的为人。像他这样一个贤明圣德的人,因为自己心中的仇恨,而亲近信任我这样一个家境贫寒居住在偏僻之地的人,我怎么能独自心安理得地默不作声,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呢!何况他之前邀请我,我只是因为老母健在的原因才辞谢;如今母亲已经寿终正寝了,我应当为了解自己的人去效力了。”于是,聂政向西出发来到濮阳,见到严仲子说:“从前我没有答应仲子先生的原因,是因为母亲健在;如今老母不幸已经过世,仲子想要向谁寻仇?就请允许我替您处理这件事情吧。”于是严仲子将事情详细地告诉聂政说:“我的仇人是韩国的宰相侠累,侠累还是韩王的叔父,他的家族势力强大,人数众多,他居住的地方守卫非常严密。我想派人前去刺杀他,始终没有成功。现在承蒙您不嫌弃,请允许我增派些车马壮士充当您的助手。”聂政说:“韩国和卫国,两国相距并不远。现在要杀韩国的国相,而这位国相又是国君的亲戚,这种情况下,不可以派那么多人。因为人一旦多了,不可能不出现什么岔子,一旦出了岔子,就会泄露消息,一旦泄露了消息,那么韩国全国上下都会与仲子你为敌,这岂不是十分危险吗!”于是聂政谢绝了车马人众,向严仲子辞别后独自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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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政带着宝剑来到韩国,韩国的宰相侠累刚好坐在堂上,侠累身边手里拿着兵器守卫的人非常多。聂政直接冲到堂上,飞上台阶刺杀了侠累。左右的人方寸大乱,大声叫喊着,杀死了数十人,然后聂政自毁容貌,挖出双眼,又自己剖腹,腹中的肠子都流了出来,就这样死掉了。
1707155282
1707155283
韩国人将聂政的尸体在集市上公开,悬赏询问,没有人认识他是谁家的子弟。于是韩王悬赏征求认识刺客的人,有能够说出刺杀宰相侠累的人,赏赐千金。但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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