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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夫上古明王举乐者，非以娱心自乐，快意恣欲，将欲为治也。正教者皆始于音，音正而行正。故音乐者，所以动荡血脉，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宫动脾而和正圣，商动肺而和正义，角动肝而和正仁，徵动心而和正礼，羽动肾而和正智。故乐所以内辅正心而外异贵贱也；上以事宗庙，下以变化黎庶也。琴长八尺一寸，正度也。弦大者为宫，而居中央，君也。商张右傍，其余大小相次，不失其次序，则君臣之位正矣。故闻宫音，使人温舒而广大；闻商音，使人方正而好义；闻角音，使人恻隐而爱人；闻征音，使人乐善而好施；闻羽音，使人整齐而好礼。夫礼由外入，乐自内出。故君子不可须臾离礼，须臾离礼则暴慢之行穷外；不可须臾离乐，须臾离乐则奸邪之行穷内。故乐音者，君子之所养义也。夫古者，天子诸侯听钟磬未尝离于庭，卿大夫听琴瑟之音未尝离于前，所以养行义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于无礼，故圣王使人耳闻雅颂之音，目视威仪之礼，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义之道。故君子终日言而邪辟无由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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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说：“我每读《尚书·虞书》，读到有关君臣相互劝勉告诫，因而天下得到一些安宁，而股肱大臣行为不端，致使国家政权毁坏时，常常为之感慨落泪。周成王作《周颂》，责备自己的过失且引以为戒，为管叔、蔡叔的叛乱给国家带来的危难而悲伤，他难道不是个诚惶诚恐，小心谨慎，善于治国守成的君王吗?君子不会因为生活贫穷而去修养道德，不会因为生活富足就废弃礼仪。他们在闲逸时能记得当初的劳苦，在安定时能记得创始时的艰辛，在享受安乐的同时能够歌颂勤苦，赞美勤劳，不是有大德行的人有谁能够做到这样！古书上说“政治安定，大功告成，礼乐之事才会兴起”。天下人们的道德规范越是深入，人们道德修养的境界才会越高，人们追求的喜乐也就会更加不同。水满了而桶没有损坏自然就会外溢，器具满了而不扶持必然就会倾倒。凡是作乐的目的，就是要节制人们的欢乐。君子以谦逊退让为礼，以节制欢娱为乐，乐大约就是这样产生的。由于地域国情不同，人们性情习俗也有所差异，所以要博采各地风俗，与声律相协调，以补救彼此的缺陷，移易风化，辅助政教的推行。天子亲自到明堂观赏，万民也因为音乐的洗涤，清除掉各自邪恶污秽的积习，从中尽量吸收教益，使得精神饱满，让自己的情操得以修养。所以说《雅》、《颂》这样的音乐得到传诵，那么民风就会纯正，激烈呼号的音声响起，士卒们就会振奋；同样，如果像郑、卫那样的靡靡之音响起，就会使人心生邪念。当乐声和谐协调时，连鸟兽都会受到感染，更何况是怀有好恶之心与五常之性的人呢？这是自然的趋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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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治国之道有缺陷，从而使得郑国的音乐兴起；那些世袭和分封的诸侯与君王，在相邻的国家声名显赫，他们争相抬高郑音的地位。孔子不能与齐国赠送的女优一起容于鲁国，虽然他退出了鲁国政界，整理了正乐以诱导世人，作了《五章》的歌曲来讥刺时弊，但仍不能教化和改变这种风气。这样逐渐衰落到了战国时代，东方六国的统治者都沉湎于安逸颓废的生活之中，不能回归正道，最终灭族亡身，被秦国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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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更加喜欢爱好声乐。丞相李斯因此进谏说：“放弃《诗经》《尚书》所载道理，醉心于女色和音乐，这是让殷代贤臣祖伊忧惧的事；不重视细小过失的积累，纵情于通宵宴饮，这是商纣灭亡的原因。”赵高却说：“五帝、三王的乐曲各有不同，表明彼此互不沿袭。而上自朝廷，下至人民，欢乐之情都能以此来交流，融洽彼此情意。非音乐上下和顺，欢悦不能相通，布施的恩泽不能传播，这也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教化，各有其适合时代要求的音乐，难道一定要有华山的骏马騄耳，然后才能远行吗？”秦二世赞同赵高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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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平定淮南王黥布的叛乱后，回兵路过沛县时作了《大风歌》这首诗歌，让儿童们歌唱。汉高祖去世后，命沛县乐工四季在他的宗庙里歌唱舞蹈。孝惠帝、孝文帝、孝景帝时都没有改变，只是让乐工们经常在乐府里学习这些旧的乐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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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当今皇上即位后，作了《郊祀歌》十九章，命侍中李延年依次配曲，并任命他为协律都尉。当时通晓一经的儒士们不能单独解释歌词的含意，直到把通晓“五经”的专家都集合起来，共同研读、讲习，才完全明白了歌词的含义，因为歌词中使用了许多古雅纯正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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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朝廷常常于正月的第一个辛日，在甘泉宫祭祀泰一神，从黄昏时开始夜祀，一直到天亮才结束。当时，常常有流星从祭坛上方划空而过。祭祀时派七十个童男童女一起歌唱。春季唱《青阳》，夏季唱《朱明》，秋天唱《西暤》，冬天唱《玄冥》。这些歌词在社会上很流行，所以这里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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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曾经在渥洼水中得到一匹神马，于是又编了一曲《泰一之歌》。歌曲说：“天马下凡，是泰一恩赐啊；流着赤汗啊吐着赭色唾沫。从容驰骋哟，已过万里；谁能和它匹敌哟，唯有龙能与它齐头奔走。”在后来征伐大宛时又得到了千里马，马名“蒲梢”，又为此编了首歌。歌词是：“天马来了哟，来自遥远的西边；经过了万里之路哟，归属于有德之人。依赖着神灵的威严哟，收降了域外之国；跨过流沙大漠哟，四夷臣服。”中尉汲黯进谏说：“大凡帝王制作乐歌，上是为了承继祖宗之德，下是用来教化亿万百姓。如今陛下得到一匹马，便作了诗来歌唱，还把它作为祭祖的郊祀歌，先帝和百姓又怎么能知道这音乐的意义？”皇上听后沉默了，很不高兴。丞相公孙弘说：“汲黯诽谤圣朝制度，罪当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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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音”的起始，是由人心产生的。而人心的变动，又是由物引起的。人心由于受到外界事物的影响，所以表现为声音；声与声相应和，所以会发生变化；变化按照一定的方法、规律进行，就叫做音；将不同的音加以编排组合进行演奏，舞蹈再配上羽、干、旄、戚等道具，就叫做音乐了。所以说，乐是由音组合产生的，而其根本是因人心有感于物而造成的变动。因此，被物所感而产生哀痛的心情时，其声由高而低、由强而弱而且急促；当快乐的情绪被外物激发时，发出的声音就宽舒而和缓；当心生喜悦时，其声发扬而且轻散；当心生愤怒时，其声粗猛严厉；当崇敬的情绪被激发时，就会发出刚直而有棱角的声音；当心生爱意时，就会发出动听而柔和的声音。这六种情感并不是人具有的天性，而是人心因感于外物而发生的变化。所以，先王对外物的影响格外慎重。因此用礼义来诱导人们的意志，用音乐来调和人们的声音，用政令来统一人们的行动，用刑罚来防止奸邪的产生。礼乐刑政，它们最终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是为了统一民心而使天下得以大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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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音，都是在人心中生成的。感情在心里激荡，表现为声；把片片段段的声组合变化为有一定结构的整体，便成了音。所以世道太平时的音中充满欢乐与安适，其政治必平和；乱世时候的音里充满了怨恨与愤怒，其政治必是倒行逆施的；走向灭亡的国家，其音乐悲哀而忧伤，表明人民困苦无望。声音的道理，是与政治相通的。五声中的宫好比是君，商好比是臣，角好比是民，徵好比是事，羽好比为物。如果这五音不乱，就不会有这些不和谐的音调了。五声废弃则因宫声乱，其国君必骄纵废政；臣下腐败，商音混乱就会流于邪僻；百姓多怨愤，角声乱五音谱成的乐曲基调忧愁；国多事，徵音乱则曲多哀伤；财物匮乏，羽音混乱就会流于倾危。五声如果全部不准确，相互冲突侵凌，便称为轻慢。这样的国家离灭亡也就不远了。郑国和卫国的音乐，是乱世之音，已经接近于轻忽怠慢。桑间、濮上的音声，就是亡国之音，其国政松散，人民逃亡流徙，臣子欺君犯上，各种徇私舞弊的情况，已经到了无法遏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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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音，都是在人心中产生的；乐，是与伦理相通的。所以懂得声而不懂得音的，那是禽兽；只知音而不知乐的，那是普通百姓。只有君子才懂得乐。所以可通过详细审察声来了解音，审察音进而懂得乐，审察乐进而懂得政治。这样，就能完全掌握治国之道了。因此，对不懂得声的人不能与他谈论音，对不懂得音的人不足以与他谈论乐。懂得乐的人就近于明礼了。礼和乐都懂的人，可以算是有德之人了。德，顾名思义，就是对礼和乐都有所心得。所以说大乐的隆盛，并不在于极尽音声的悦耳；宴享礼的隆盛，不在于佳肴的丰盛。周庙太乐中所用的瑟，只用朱红色的丝弦，二个通气孔在下，毫不起眼；演奏时一人唱三人和，形式单调简单，然而在乐声之外却寓意无穷，保留着先祖的“遗音”。宗庙大祭之礼，献上的是代替酒的清水、装在盘中的生鱼，以及不加调料的肉汁，这样，便保留了先祖的“遗味”。所以说先王制定礼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满足口腹耳目的嗜欲，而是要以此训诫百姓，使其有正确的好恶之心，恢复到正确的做人之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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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出生时是好静的，这是人的天性；因感知外物而情感发生变动，这是天性的外部表现。用心智去感知所遇到的外界事物，于是便形成了好恶之情。好恶之情在内心得不到节制，心智便被外物所诱惑，不能恢复最初平静的天性，天性随之就会灭绝了。外物给人的感受无穷无尽，而人的好恶之情没有节制，人就会被身边的事物同化。人被外物所同化，就是指人的天性灭绝而欲望却得到放纵和极大的满足。于是人才有了狂悖、逆乱、欺诈、作假的念头，有了荒淫、佚乐、犯上作乱的事。因此强大的胁迫弱小的，人多的欺侮人少的，聪明的欺骗愚笨的，勇悍的折磨怯懦的，有疾病的人得不到奉养，老人、幼童、孤儿、寡母得不到安乐，这些是导致天下大乱的因素。所以先王要制定礼乐，使人对自己的欲望有所节制：披麻戴孝，为逝者哭泣等礼仪制度，是为了节制丧葬；钟鼓干戚等乐制，是为了调节人们欢乐的情绪；婚姻和冠笄制度，是为了使男女有别；射乡、食飨等宴饮礼节，是为了端正社会交往的风气。民心用礼节制，民气用乐调和，以政治来推行，用刑罚来防范。礼、乐、刑、政四者都能畅通而行却不相悖，那么先王的治国之道也就完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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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通情感是乐的特性，区分等级差别是礼的特征。感情亲近会使人们互相亲爱，等级分明则会使人互相尊敬。过分偏重乐就会使人放纵，过分偏重礼就会使人疏远。和睦人之间的情感，整饬人们的行为，这便是礼和乐的功用。礼的精义得以实现，就会使贵贱有等级区分；乐调文采协同了，上下就会和睦；好恶有了分明的标准，好人与坏人就能区分清楚；用刑罚禁止强暴，以爵赏推举贤能，就会政事均平。以仁义爱人，通过义心纠正他们的过失，这样天下便可大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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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是自人心中产生的，礼却是外加于人的。正因为乐自心出，所以它的特征之一是静；礼是外在行为的表现，所以其表现形式较为多彩。高尚的音乐必定平易近人，隆重的礼仪必定简约不繁。如果把乐做到了极致，人心必定无怨；把礼做到了极致，则人无所争。靠互相谦让的文德就能治理好天下，说的就是礼乐的功用。如果强暴之民不作乱，诸侯对天子恭敬臣服，甲兵不起，刑罚不用，百姓忧患亦无，天子没有怨怒，这就说明乐的功效得到发挥了。使父子亲睦，使长幼次序分明，使四海之内互相敬重，如果天子能做到这些，那么礼的功效就完全显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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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音乐与天地同样能和谐万物，隆盛的礼义与天地同样能节制万物。和谐，才能使万物生长不失本性；节制，祭祀天地才有不同的仪式。人世间有进行教化的礼乐，而幽冥中则有护佑的鬼神，如果这样，天下的人们就能相互敬重、互相友爱了。礼，是要在各种场合下都做到相互尊敬；乐，则是不论采用何种形式，体现的是同样的爱心。礼和乐的作用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助成教化，所以圣明的君王都沿用礼乐。所以，礼乐之事要与时代相符，命名的礼乐要与社会功德相符。所以，钟、鼓、管、磬、羽、钥、干、戚，只是表演乐所用的器具；屈伸俯仰、或聚或散、或慢或快的各种舞姿，只是乐的形式。而簠、簋、俎、豆和各种礼仪制度，只是行礼的制度与规范；升降、上下、周旋、袒露或放下衣袖，是行礼的外在形式。所以懂得礼乐本质的人才能制作礼乐，懂得礼乐形式的人才能传授礼乐。能制定礼乐的人称为圣人，能记述和修习先王所作礼乐的人称为贤明之人。所谓贤明与圣哲，就是能述能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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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是因天地和谐而产生的；礼，是因天地的秩序而产生的。因为和谐，所以万物能化育生长；因为有序，所以万物都有了区别。乐是取法天万物平等的道理而制作的，礼是按照地有高下之分的道理而制定的。制礼失序，就会使尊卑上下混乱；过分作乐，就会导致放纵和暴乱。明白了天地的这些性质，才能制礼作乐。合乎伦理而有利于礼义，是乐的精神；使万物和乐欢欣，这是乐的功用。而使人中正无邪，是礼的实质；庄严，恭敬而又顺从，则是礼的形制。至于礼乐通过钟磬等来表现，借助声音来传播，在祭祀宗庙社稷和山川鬼神时使用，这从天子到众民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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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在功业成就之后会制作乐，在国家安定后就会制定礼。功业成就大的，所制乐就更加完备；德政广的所作礼制也就会更具体。手持盾、斧的歌舞，不能算是完美的音乐；用煮熟的食物来祭祀，不能算是周全的礼仪。五帝在位时代不同，所作乐并未相互沿袭；三王不同世，所制礼也各自有别，互不相同。音乐太过泛滥，就容易产生忧患；礼仪太过粗疏，就会导致事情出现偏失。至于使乐敦厚且没有忧患，礼完备又没有纰漏的，难道不是只有大圣人才能如此吗？天高处在上，地低处在下，万物散布，互不相同，礼制因此得以制定并推行；万物流动，变化不息，相互融合而化为一体，乐于是因此而兴起。春生夏长，化育万物，这就是仁；秋收冬藏，敛藏决断，这就是义。仁德和乐的功效差不多，义道和礼的作用又类似。乐使人际关系敦厚和睦，尊神而服从于天；礼能分别贵贱，敬鬼而服从于地。所以圣人作乐来与天相应，制礼来与地相应。礼乐详细明了而完备了，天地也就各司其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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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贵，地卑贱，君臣就好像天地，这就确定了其地位高下。高和卑已显现了，贵与贱的名分也就能确定了。或动或静，各有常规；或大或小，各有区别。万物以同类的相聚，以不同类的分离，那么事物的天性、特点各不相同就可看出了。天下万物，在天上的显现光亮，在地上的形成形体，这样礼就成了天地间万物的界限和区别。地气上升，天气下降，阴阳互相摩擦，天地因此相互激荡，用雷霆鼓动生机，用风雨加快萌生，万物于是奋迅而出，并随四时而变动，日月的光泽再施以温暖，这样万物便化育生长起来。照这样说，乐就是天地万物间的和谐与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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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育时机不对，那么万物就不能产生；男女没有分别，祸乱就会产生，这是天地的自然情理和意志。至于礼乐，上达于天而下委于地，与阴阳并行，同鬼神相通，其影响像天空一样极高极远，如山川一样深厚，礼乐都能穷尽其情。万物始生的太始时期产生了乐，万物形成以后礼则产生。天是生而不停息者，地是生而不动者；动静相辅，是天地间的万物。礼乐便与这天地一样，所以圣人道：“礼是多么深奥啊！乐是多么深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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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舜制作了五弦琴，弹着琴唱着《南风》的诗歌。于是他的乐官夔开始以作乐来赏赐诸侯。所以，天子作乐，是为了给予那些有德行的诸侯以赏赐。德行高尚而且教令威严，五谷依时而熟，这样的诸侯便可用音乐赏赐他。因此，使民劳苦的诸侯，乐队赏给的人数就少，舞者间的距离就远；使民安逸的诸侯，赏给的乐队的人数就多，舞者间的距离就近。所以，通过观察国君的乐舞，就可以知道他的德行如何，如同听到他的谥号就能知道他生前行为的善恶一样。《大章》，意思是表彰尧德行圣明；《咸池》，是说黄帝德政咸备，无有不及；《韶》，表示尧的功德舜能绍继；夏就是大，所以《夏》乐表示尧舜的功德禹能光大；殷乐《大濩》、周乐《大武》，也都是分别各自尽述其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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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的自然规律，寒暑不按时而至，便会产生疾病；风雨失去调节，就会产生饥荒。乐之教化，就同如百姓的寒暑一般，如不合时宜就会对世道有伤害。礼义的实施，对于人民来说就像风雨一样，如果没有节制就会没有功效。这样看来，先王作乐，是把乐作为用来治化的法则。好的乐舞，其行长短犹如治化之德的大小。就好像养猪酿酒，本来不是用来招惹祸患的，但为此打官司的却日益增多，这就是因为饮酒没有节制造成的。所以，先王就制定了饮酒的礼节制度，有献有酬，宾主百次互拜才敬酒一次，所以饮酒终日也不会醉倒，这是先王为防备饮酒造成祸端的办法。所以宴饮酒食，只是为了表示结交同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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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是德行的象征；礼，是防止行为过分放纵。所以先王遇有死丧大事，必有相应的礼来表示哀痛之情；遇有祈福喜庆祭祀等大事，必有相应的礼以遂顺其欢乐的心情。哀痛、欢乐的程度，都以礼的规定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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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予，是乐的性质；报答，是礼的性质。乐，是对自己心中所生欢乐的情感的表示；礼，是对施恩者的回报的表达。乐，可以彰显功德；礼，是报答恩情，并追思其原。被称为大路的，是天子乘坐的车；骄龙图绘、饰有九旒的旗子，是天子的旗帜；须髯青黑，用于占卜的宝龟，是天子之龟；还附有成群的牛羊，这些都是天子回报给来朝见的诸侯的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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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表达的是人永恒不变的情感；礼，表现的是世事中不可移易的道理。乐表现的是人情中的共性部分，礼则是要区别人们之间的差异，礼和乐的道理是贯通于人情之中的。深得根本之源，且又能随时而变，是乐的内容特征；除去虚伪，提倡真诚，是礼的原则。礼乐表达天地的诚实之情，通达神明的恩德，感召天上地下的神衹，进而形成礼乐内在的精髓和外在的形式，统领父子君臣之间的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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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上位的贤君明臣若能按礼乐行事，天地将为此而变得光明。天地之气欣然和合，阴阳相从不悖，温暖慈爱地生养抚育万物，于是草木茂盛，种子萌发，飞鸟奋飞，走兽生长，蛰虫复苏，禽卵孵化，兽畜孕育；胎生的不会流产，卵生的不会夭亡，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乐啊!乐，不是指黄钟大吕和弦歌舞蹈，这只是乐的末节，所以只命童子奏舞也就足够了；筵席摆设，酒樽俎几陈列，笾豆等礼器排好，进退拜揖，这些所谓的礼，也只是礼的末节，命典礼的职役掌管也就够了。乐师虽熟习声诗，但也仅知乐之技艺末节，所以只能处卑位演奏；宗祝只懂得宗庙祭祀的仪式，所以也只能处卑位，跟在神主“尸”的身后；商祝熟习丧礼，但非发丧之主，所以也只能跟在主人后面。所以掌握了礼乐本质的人处在上位，掌握礼乐技艺末节的人只能跟后面；品德高尚的人在前，通晓事务的人在后。因此，先王确立了上下先后的分别，然后才制礼作乐，颁行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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