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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瓠子段的黄河决口后的二十多年以来,该地区的土地每年都因水涝没有好收成,梁楚一带更为严重。皇上在封禅泰山之后巡祭了天下名山大川,第二年,天旱少雨,传说是为使封土干燥。皇上便命汲仁、郭昌调发数万兵卒前往瓠子堵塞黄河决口。当时皇上在万里沙祭祀过神灵后,返回时便亲自到黄河决口处,把白马、玉璧沉入河中祭祀河神,命群臣及随从官员中将军以下都去背柴草填塞决口。当时东郡的百姓大多是以柴草为燃料,所以地面上的柴草不多,于是皇帝便下令砍伐淇园的竹子,编制成竹笼用来堵塞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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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既然亲自到了黄河决口处,看到黄河决口后的惨状,因此伤悼二十多年的堵塞决口未能成功,便作歌唱道:“黄河在瓠子决口了啊,有何办法?浩浩荡荡的大水啊,让民居已尽为河。全都成了河泽啊,大地不得安宁;堵塞工程无休无止啊,吾山的山冈快要凿平。山冈已凿平了啊,巨野泽仍是水满外溢;鱼虾到处游荡啊,时节已迫近冬日。河道废弛啊,河水远离正道;蛟龙驰骋啊,正远游不归。让河水回到正道啊,河神的恩德将无限;若不是出来封禅啊,我怎能知道这些事!你们为我问问河伯水神啊,问它为什么这么不仁?河水泛滥不止啊,愁煞我的百姓。河水浸没了啮桑啊,淮水、泗水漫成一片;河水长期不归故道啊,唯愿水流稍缓些。”还有一首是:“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啊,水流湍急;北面的河道迂远啊,疏通艰难。取长茭来堵决口啊,沉美玉来祭河神;河伯已经答应了啊,柴草却接济不上。柴草却接济不上啊,是卫人的罪;其烧完了柴薪啊,用什么来御水!砍掉淇园的竹林啊,编成竹笼去堵水;堵塞了决口啊,万福自然会来。”最后终于堵住了瓠子的决口,并在这段新堤上面建造了一座宫殿,称为“宣房宫”。又挖掘二条水渠把黄河水引向北行,恢复成了大禹时代的样子,使梁、楚地区重新获得安宁,不再有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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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负责河渠管理的官员都争相建议修筑水利。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等地都引黄河以及川谷中的水灌溉农田;而关中的辅渠、灵轵渠则把当地的几条河水都引来了;汝南、九江地区则引来了淮河水;东海郡引来了钜定泽水;泰山周围地区则引入了汶水。各地都开渠来灌溉农田,分别达到一万多顷。其他的小渠以及开山修凿的水道,就多得没法说了。但工程及影响最大的还属堵塞黄河瓠子决口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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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说:“向南我曾游历登上过庐山,看过大禹疏导的九江,随后向东南游历了会稽郡,登过姑苏台,在姑苏台上眺望五湖;向东我曾考察了洛汭、大邳,沿黄河逆流而上,巡视了淮水、泗水、济水、漯水和洛水各个渠道;向西我看了西蜀地区的岷山和离碓的水利工程;向北我从龙门一直游历到了朔方。为此,我深切感受到:水带给人类的益处或造成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我曾跟随皇上背着柴草去堵塞宣房宫所在的黄河决口,有感于皇上所作的《瓠子》诗歌而写了这篇《河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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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对照史记 平准书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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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兴,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饷,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于是为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钱,一黄金一斤,约法省禁。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余业以稽市物,物踊腾粜,米至石万钱,马一匹则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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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焉,不领于天下之经费。漕转山东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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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孝文时,荚钱益多,轻,乃更铸四铢钱,其文为“半两”,令民纵得自铸钱。故吴,诸侯也,以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其后卒以叛逆。邓通,大夫也,以铸钱财过王者。故吴、邓氏钱布天下,而铸钱之禁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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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数侵盗北边,屯戍者多,边粟不足给食当食者。于是募民能输及转粟于边者拜爵,爵得至大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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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时,上郡以西旱,亦复修卖爵令,而贱其价以招民;及徒复作,得输粟县官以除罪。益造苑马以广用,而宫室列观舆马益增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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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而乘字牝者傧而不得聚会。守闾阎者食粱肉,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耻辱焉。当此之时,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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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之后,严助、朱买臣等招来东瓯,事两越,江淮之间萧然烦费矣。唐蒙、司马相如开路西南夷,凿山通道千余里,以广巴蜀,巴蜀之民罢焉。彭吴贾灭朝鲜,置沧海之郡,则燕齐之间靡然发动。及王恢设谋马邑,匈奴绝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天下苦其劳,而干戈日滋。行者赍,居者送,中外骚扰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财赂衰秏而不赡。入物者补官,出货者除罪,选举陵迟,廉耻相冒,武力进用,法严令具。兴利之臣自此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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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汉将岁以数万骑出击胡,及车骑将军卫青取匈奴河南地,筑朔方。当是时,汉通西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粮,率十余钟致一石,散币于邛僰以集之。数岁道不通,蛮夷因以数攻,吏发兵诛之。悉巴蜀租赋不足以更之,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县官,而内受钱于都内。东至沧海之郡,人徒之费拟于南夷。又兴十万余人筑卫朔方,转漕甚辽远,自山东咸被其劳,费数十百巨万,府库益虚。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终身复,为郎增秩,及入羊为郎,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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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四年,而汉遣大将将六将军,军十余万,击右贤王,获首虏万五千级。明年,大将军将六将军仍再出击胡,得首虏万九千级。捕斩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余万斤,虏数万人皆得厚赏,衣食仰给县官;而汉军之士马死者十余万,兵甲之财转漕之费不与焉。于是大农陈藏钱经秏,赋税既竭,犹不足以奉战士。有司言:“天子曰‘朕闻五帝之教不相复而治,禹汤之法不同道而王,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北边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将军攻匈奴,斩首虏万九千级,留蹛无所食。议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减罪’。请置赏官,命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直三十余万金。诸买武功爵官首者试补吏,先除;千夫如五大夫;其有罪又减二等;爵得至乐卿:以显军功。”军功多用越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吏道杂而多端,则官职耗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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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公孙弘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取汉相,张汤用峻文决理为廷尉,于是见知之法生,而废格沮诽穷治之狱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谋反迹见,而公卿寻端治之,竟其党与,而坐死者数万人,长吏益惨急而法令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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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之时,招尊方正贤良文学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孙弘以汉相,布被,食不重味,为天下先。然无益于俗,稍骛于功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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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明年,骠骑仍再出击胡,获首四万。其秋,浑邪王率数万之众来降,于是汉发车二万乘迎之。既至,受赏,赐及有功之士。是岁费凡百余巨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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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先是往十余岁河决观,梁楚之地固已数困,而缘河之郡堤塞河,辄决坏,费不可胜计。其后番系欲省底柱之漕,穿汾、河渠以为溉田,作者数万人;郑当时为渭漕渠回远,凿直渠自长安至华阴,作者数万人;朔方亦穿渠,作者数万人:各历二三期,功未就,费亦各巨万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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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为伐胡,盛养马,马之来食长安者数万匹,卒牵掌者关中不足,乃调旁近郡。而胡降者皆衣食县官,县官不给,天子乃损膳,解乘舆驷,出御府禁藏以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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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明年,山东被水灾,民多饥乏,于是天子遣使者虚郡国仓廥以振贫民。犹不足,又募豪富人相贷假。尚不能相救,乃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余万口,衣食皆仰给县官。数岁,假予产业,使者分部护之,冠盖相望。其费以亿计,不可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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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县官大空。而富商大贾或蹛财役贫,转毂百数,废居居邑,封君皆低首仰给。冶铸煮盐,财或累万金,而不佐国家之急,黎民重困。于是天子与公卿议,更钱造币以赡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是时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自孝文更造四铢钱,至是岁四十余年,从建元以来,用少,县官往往即多铜山而铸钱,民亦间盗铸钱,不可胜数。钱益多而轻,物益少而贵。有司言曰:“古者皮币,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今半两钱法重四铢,而奸或盗摩钱里取鋊,钱益轻薄而物贵,则远方用币烦费不省。”乃以白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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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造银锡为白金。以为天用莫如龙,地用莫如马,人用莫如龟,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两,圜之,其文龙,名曰“白选”,直三千;二曰以重差小,方之,其文马,直五百;三曰复小,椭之,其文龟,直三百。令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文如其重。盗铸诸金钱罪皆死,而吏民之盗铸白金者不可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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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以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桑弘羊以计算用事,侍中。咸阳,齐之大煮盐,孔仅,南阳大冶,皆致生累千金,故郑当时进言之。弘羊,雒阳贾人子,以心计,年十三侍中。故三人言利事析秋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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