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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21 武安已罢朝,出止车门,召韩御史大夫载,怒曰:“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韩御史良久谓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绶归,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不废君。魏其必内愧,杜门齰舌自杀。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武安谢罪曰:“争时急,不知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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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23 于是上使御史簿责魏其所言灌夫,颇不仇,欺谩。劾系都司空。孝景时,魏其常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复召见。书奏上,而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矫先帝诏,罪当弃市。五年十月,悉论灌夫及家属。魏其良久乃闻,闻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魏其,魏其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蜚语为恶言闻上,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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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25 其春,武安侯病,专呼服谢罪。使巫视鬼者视之,见魏其、灌夫共守,欲杀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褕入宫,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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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27 淮南王安谋反觉,治。王前朝,武安侯为太尉,时迎王至霸上,谓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当谁哉!”淮南王大喜,厚遗金财物。上自魏其时不直武安,特为太后故耳。及闻淮南王金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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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29 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时决筴而名显。魏其之举以吴楚,武安之贵在日月之际。然魏其诚不知时变,灌夫无术而不逊,两人相翼,乃成祸乱。武安负贵而好权,杯酒责望,陷彼两贤。呜呼哀哉!迁怒及人,命亦不延。众庶不载,竟被恶言。呜呼哀哉!祸所从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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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31 魏其侯窦婴,是孝文帝窦皇后堂兄的儿子,他的父辈世代是观津人。窦婴喜欢结交宾客。孝文帝时,窦婴担任吴国国相,后因病免职。孝景帝刚刚登上皇位时,他任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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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33 梁孝王是景帝的弟弟,他的母亲窦太后对他非常疼爱。有一次梁孝王入朝,和景帝以兄弟的身份一起宴饮,这时景帝还没有立太子。喝得高兴时,景帝随口说:“我死之后把皇位传给梁王。”窦太后听了非常高兴。这时窦婴端起一杯酒上前阻拦皇上,说道:“天下是高祖打下的,按照规矩,帝位应当父子相传,怎能擅自改变章程传给梁王呢!”窦太后听了很不高兴,从此憎恨窦婴。窦婴也嫌詹事的官职太小,就借口生病辞了职。窦太后趁机消除了窦婴进出宫门的名籍,不准他再进宫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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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35 孝景帝三年,吴、楚等七国反叛,皇上观察当时皇族成员和窦氏族人,觉得没有谁比得上窦婴贤能了,于是就把窦婴召来。窦婴入宫拜见,借口有病不足以担任这样的差事,坚决推辞。窦太后这时也为以前的看法感到惭愧。皇上说:“国家正处在危急关头,您怎么可以推辞呢?”于是便任命窦婴为大将军,赏赐黄金千斤。窦婴就向皇上推荐袁盎、栾布等闲居在家的将领贤士,又把皇上所赏赐的黄金,都摆在走廊穿堂里,让属下的军官根据需要随便拿取,自己一点儿也没有拿回家。窦婴驻守荥阳,监视齐国和赵国的兵马,等到七国的叛乱全部被平定之后,皇上就封窦婴为魏其侯。当时许多说客都争相归附魏其侯。景帝时每次朝廷讨论军政大事,条侯周亚夫、魏其侯窦婴位置最高,其他列侯都不敢与他们争论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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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37 孝景帝四年,皇上册立栗太子,任命魏其侯担任太子太傅。景帝七年,栗太子被废,魏其侯多次为栗太子辩驳都没能挽回。窦婴就推说有病,在蓝田县南山隐居起来,一住就好几个月,许多宾客、辩士都来劝说他,但没有人能说服他回到朝廷。当时梁地人高遂来劝窦婴说:“能使您富贵的是皇上,能使您成为朝廷亲信的是太后。如今您担任太子太傅,太子被废黜时不能力争,力争不奏效时又不能自杀殉职。最后只是称病引退,每天拥抱着歌姬美女,闲居在家而不参加朝会。把前后情况一对比,您分明是要张扬皇帝的过失。假如皇上和太后恼怒,那您的妻子儿女都会一个不剩地被杀害。”窦婴一听有理,于是就走出山来,像原来一样照常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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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39 桃侯刘舍被免去丞相职务时,窦太后多次推荐窦婴当丞相。景帝说:“太后难道认为我因为有所吝惜,才不让魏其侯当丞相吗?魏其侯这个人骄傲自满,常有轻率之举,难以出任丞相,担此重任。”于是就没有用他,而提拔了建陵侯卫绾做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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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41 武安侯田蚡,是孝景帝皇后的同母弟弟,出生在长陵。魏其侯当了大将军,正显赫的时候,田蚡还是个小郎官,远没有显达。他经常去魏其侯家中,侍奉魏其侯饮酒,完全以晚辈的礼节跪拜侍立。到孝景帝晚年的时候,田蚡日益显贵,受到宠爱,做了太中大夫。他善言辞,有口才,学习过《槃盂》之类的书籍,被王太后认为很贤能。景帝驾崩,当天太子刘彻就登位,王太后摄政,用来镇压、安抚百姓的措施大多采用田蚡和其门下宾客们的计策。田蚡和他的弟弟田胜,都因是王太后弟弟的缘故,在景帝后元三年,田蚡被封为武安侯,田胜被封为周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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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43 武安侯刚掌权就想做丞相,所以对他的宾客非常谦卑,推荐闲居在家的名士出来做官,让他们显贵,想以此来压倒窦婴等将相的势力。建元元年,丞相卫绾因病免职,皇上正在考虑丞相和太尉的人选。籍福劝说武安侯道:“魏其侯掌权很久了,天下有才能的人一向归附他。现在您刚刚兴起,不能和魏其侯相比,即使皇上想让您做丞相,也一定要推让给魏其侯。魏其侯当了丞相,那么您一定会当太尉。太尉和丞相一样尊贵,您还有让贤的美名。”于是武安侯就委婉地告诉太后暗示皇上,这样就任命魏其侯当丞相,武安侯当太尉。籍福去向魏其侯道贺,便提醒他说:“您天性是喜欢好人憎恶坏人,如今正因有好人称赞您,所以才当了丞相。但是您也憎恶坏人,坏人更多,他们也会毁谤您的。您如果能够善恶兼容,就能好运长久;如果不能,马上就会由于毁谤而失势。”魏其侯却听不进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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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45 魏其侯窦婴和武安侯田蚡都爱好儒家学说,推荐赵绾当了御史大夫,王臧担任郎中令。他们迎来鲁申公,想设立明堂,命令住在长安的各诸侯回到封地去,废除关禁,按照古礼制定服饰制度,以此来表明太平的气象。同时检举谴责窦氏诸人及皇族中没有品德的人,消除他们的族籍。当时各外戚都是列侯,很多人娶了公主,都不想回到封地去,因此对魏其侯、武安侯的毁谤每天都会传到窦太后的耳中。窦太后喜欢黄老学说,而魏其侯、武安侯、赵绾、王臧等人则坚决推崇儒家学术,轻视道家学说,因此窦太后更加不喜欢他们。到了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赵绾请皇上不要把政事禀奏给太后。窦太后大怒,便罢免并驱逐了赵绾、王臧等人,同时免除丞相和太尉的职务,任命柏至侯许昌当丞相、武强侯庄青翟当御史大夫。魏其侯、武安侯从此只能以列侯的身份闲居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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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47 武安侯虽然不担任官职,但因为王太后的缘故,仍然受到皇上的宠信。他经常议论政事,屡次建议也都被采纳。天下趋炎附势的官吏和士人,于是纷纷离开魏其侯而巴结武安侯,武安侯也就一天比一天骄横。建元六年,窦太后逝世,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由于丧事办得不好而被免职。于是皇上任用武安侯为丞相,大司农韩安国为御史大夫。这样一来,天下的士人、郡太守和诸侯王就更加依附武安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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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49 武安侯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可是出身却很尊贵。又因为当时的诸侯王都年纪大了,皇上刚刚即位,年纪很轻,田蚡作为皇上的心腹担任朝廷的丞相,他认为如果不用礼法狠狠地整顿一番,天下人就不会服服帖帖的。那个时候,丞相入朝廷奏事,坐下来一说就是大半天,所说的话皇帝都得听,他举荐的人,有的从平民一下子提拔到二千石级,丞相的权力超过了皇帝。皇上有一次生气地说:“你封官封完了没有?我还想封几个呢。”他曾经要求把考工官署的地盘划给自己扩建住宅,皇上生气地说:“您怎么不干脆直接拿走朝廷的武库!”从这以后他才有所收敛。他请客人宴饮,让他的兄长盖侯南向坐,自己却东向坐,认为自己作为汉朝丞相比较尊贵,不可以因为是兄长就私下委屈自己的地位。武安侯从此越加骄纵,修建的住宅,其规模、豪华在所有贵族府第中属第一。田地、园林极其肥沃,派到各郡县购买器物的车在大路上络绎不绝。前堂摆设着钟鼓,树立着曲柄长条旗,后面寝宫的姬妾数以百计。至于诸侯们进献的金器、玉器、狗马和赏玩物品,就更没法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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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51 魏其侯在窦太后去世后,越发被皇上疏远,由于没有权势,那些门客渐渐离去,甚至对他懈怠傲慢起来,只有灌将军还保持原来的态度。魏其侯整天闷闷不乐,唯独对灌将军格外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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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53 灌夫将军是颍阴人。灌夫的父亲张孟,曾经做过颍阴侯灌婴的家臣,受到灌婴的宠信,被推荐做了二千石级的官,所以随灌氏的姓改名叫灌孟。吴楚叛乱时,灌婴的儿子颍阴侯灌何担任将军,是太尉周亚夫的部下,他推荐灌孟做了校尉。灌夫带着一千人和父亲一起从军。灌孟年老,颍阴侯勉强起用他,以致他郁郁不得志,因此战斗中时常攻打敌军的坚固阵地,最终在吴军阵营中战死。当时的军法规定:父子一同从军的,一个战死,另一个就能随同灵柩一起回家。但灌夫不肯回去,而是悲愤激昂地说:“我希望斩取吴王或者吴国将军的头,来替父亲报仇。”于是披上铠甲,手拿戈戟,招募军队中要好而且愿意跟随的几十个勇士。等到出营门时,却没有人敢再前进。只有两人以及随从的奴仆共十来人飞马冲进吴军阵内,一直冲到吴军的将旗之下,杀死杀伤吴军将士几十个人。实在前进不了了,才飞马驰回,等回到汉营一看,奴仆全都死了,只有一个骑兵跟他回来。这时灌夫身受重伤十多处,恰好碰到有好的药材,才得以保住性命。等伤势稍稍好转时,又再次向将军请求道:“我现在对吴军军营的底细知道得更加清楚了,请让我再去。”将军很欣赏他的胆量和义气,但担心他会送命,于是报告给太尉,太尉便坚决地阻止了他。等到吴军被攻破以后,灌夫也因此而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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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55 颍阴侯把灌夫的事迹向皇上汇报,皇上就任命灌夫担任中郎将。几个月后,因为触犯法令而丢了官。后来到长安安了家,长安城中的显贵没有不称赞他的。景帝时,灌夫官至代国国相。景帝去世后,当今皇上武帝刚即位,认为淮阳是天下的交通枢纽,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调灌夫担任淮阳太守。建元元年,又把灌夫调进京做了太仆。二年,灌夫与长乐卫尉窦甫喝酒,结果灌夫喝醉酒,竟打了窦甫。窦甫是窦太后的兄弟,皇上担心窦太后杀灌夫,调派他担任燕国国相。几年后,他又因犯法被免职,闲居在长安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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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57 灌夫为人刚强直爽,好发酒疯,不喜欢当面奉承人。对地位在自己之上的皇亲国戚及有势力的人,他偏对他们不礼貌,偏要凌辱他们;对地位在自己之下的士人,越是贫贱的,就越加恭敬,跟他们平等相待。在大庭广众之中,特别喜欢推荐夸奖那些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因此士人们都很称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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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59 灌夫不喜欢文章经学,爱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办到。和他交往的人,无不是豪绅或帮派巨猾。家中积累有几千万的资产,每天的食客少则几十,多则近百。他在居所修建池塘、田地庄园,他的族人和门客倚仗着他的势力,在颍川横行霸道。于是颍川的小孩编了首歌谣:“颍水清清,灌氏安宁;颍水浑浊,灌氏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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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61 灌夫闲居在家,虽然富有,但失去了权势,依附他的达官贵人及一般宾客也越来越少。等到魏其侯也失势后,就想让灌夫去报复那些原先趋炎附势,失势后又抛弃自己的人。灌夫也想依靠魏其侯去结交列侯和皇族以抬高自己的声望。两人互相倚重提携,关系如同父子一样密切,彼此心意相投,没有嫌忌,只恨相知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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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63 灌夫在为姐姐服丧期内,有一天去拜访丞相田蚡,田蚡随口说:“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却正赶上你现在服丧不便前往。”灌夫说:“您竟肯屈驾拜访魏其侯,我灌夫怎敢因为服丧而推辞呢!请让我先去告诉魏其侯备办酒席,您明天早点光临。”田蚡答应了。灌夫把田蚡的话详细地告诉了窦婴,窦婴就赶紧和夫人多买了肉和酒,连夜打扫厅堂,布置帷帐,准备酒宴,一直忙到天亮。天刚亮,就让府中管事的人在宅前迎接。等到中午,还不见丞相田蚡到来。窦婴对灌夫说:“丞相难道忘记了这件事?”灌夫也不高兴地说道:“我灌夫不顾丧服在身而应他之约,他应该来。”于是便驾车,亲自前往迎接田蚡。田蚡前一天只不过戏言答应了灌夫,实在无意前往。等灌夫来到门前,田蚡还在睡觉。于是灌夫进门对他说:“将军昨天答应拜访魏其侯,魏其侯夫妇备办酒食,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敢吃一点东西。”武安侯一听,吃了一惊,赶紧道歉说:“我昨天喝醉了,忘记了跟您说的话。”便驾车前往,但又走得很慢,灌夫更加生气。等到喝酒喝得正高兴时,灌夫站起来跳舞,又邀请丞相,丞相竟不起身,灌夫便在酒宴上骂了起来。魏其侯赶紧搀扶着灌夫离去,并向田丞相谢罪。于是他们一直喝到天黑,才尽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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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65 丞相田蚡曾经派籍福去索要窦婴在城南的田地。窦婴愤愤不平地说:“虽然我被朝廷废弃,而将军显贵,但是您怎么可以仗势硬夺我的田地呢?”就没有答应。灌夫听说后,也很生气,大骂籍福。籍福不愿两家矛盾加深,就自己编了好话向丞相道歉说:“魏其侯年事已高,就快死了,还不能忍耐吗,姑且等等吧!”不久,武安侯听说魏其侯和灌夫是因为愤怒而故意不肯给,也很生气地说:“魏其侯的儿子曾经杀人,是我救的命。我侍奉魏其侯时没有不听从他的,他为什么要吝惜那块地呢?况且这和灌夫又有什么关系?我再也不要这块地了。”从此武安侯对灌夫、魏其侯就非常怨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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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67 元光四年的春天,丞相进言说灌夫家在颍川十分横行,百姓生活非常困苦,请求皇上查办。皇上说:“这是丞相的职责,何必请示朝廷。”灌夫也抓住了丞相的一些把柄,例如用非法手段谋取利益,接受淮南王的贿赂,并说了不该说的话等等。宾客们从中调解,双方才停止互相攻击,彼此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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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77169 那年夏天,丞相迎娶燕王的女儿,太后下诏令,叫列侯和皇族都去祝贺。魏其侯拜访灌夫,打算同他一起去。灌夫推辞不去:“我多次因为酒后失言而得罪丞相,丞相近来又和我有嫌隙。”魏其侯说:“事情已经和解了。”于是硬拉他一起去了。酒兴正浓时,武安侯起身祝酒,在座的宾客都赶紧离开席位,伏在地上,表示不敢当。过了一会儿,窦婴也起身敬酒,只有那些老朋友离开了席位,其余半数的人照常坐在那里,只是稍微欠了欠上身。灌夫不高兴,起身依次敬酒,敬到武安侯时,武安侯照常坐在那里,只稍欠了一下上身说:“不能再喝满杯了。”灌夫火了,于是假笑着说:“将军您是贵人啊,喝光了吧!”武安侯还是不肯。灌夫无法只好接着敬酒,轮到临汝侯,临汝侯正和程不识附耳说悄悄话,没有离开席位。灌夫的怒气无处发泄,便骂临汝侯道:“你平时将程不识贬得一钱不值,今天长辈向你敬酒,你却学女子叽叽咕咕咬耳朵!”武安侯赶紧阻拦说:“程将军和李将军是东西两宫的卫尉,你今天当众羞辱程将军,难道就不给李将军留点面子吗?”灌夫说:“今天我连砍头穿胸都不怕了,又哪里在乎什么程将军、李将军!”在座的人便起身借口上厕所,都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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