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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33 今湖北、河南的绿林与山东的赤眉被现代史学定性为王莽末年的两大起义军(另一支后起的河北铜马军为刘秀所破降,故刘秀时号“铜马帝”),刘玄和刘盆子被拥立,决定了他们与绿林、赤眉发生了不可切割的政治和历史关系,绿林、赤眉的史料,除部分见于《光武本纪》、《刘縯传》、《王常传》外,亦几乎多集中于两人的合传中。合而观之,即可发现绿林、赤眉的队伍组成,以及现代史学的农民战争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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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35 其队伍的基本组成有四:一是农民。农民原是中国传统四民(士农工商)社会的基础,故无论“以困穷为寇”的赤眉,还是“南方饥馑”亡入绿林者,自必多是农民。赤眉初无文书、旌旗、部曲、号令,而仅以言辞相约束,尤可见其农民的原始性、纯朴性。二是其中亦确有盗贼。赤眉甫入长安,兵士剽夺掳暴,刘盆子以“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为由欲解玺绶,赤眉首领樊崇纯朴,保证“不敢复放纵”,也就是毫无文饰地承认了这个“为贼如故”。这个“为贼如故”,绿林中亦有,而且在当时四起的反莽武装中几乎普遍存在,所以公孙述尝加指斥:“百姓无辜而妇子系获,室屋烧燔,此寇贼,非义兵也。”(《后汉书·公孙述传》)尽管各路义军中所有“为贼如故”的行为,不能全用盗贼组成来解释,但这显然影响了绿林、赤眉等最终胜利的走向。反之,严肃军纪却是刘秀成功的一个原因,此即冯异所谓“诸将多暴横,独刘(秀)将军所到不虏略”(《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一》)云云。三是汉室子弟。四是原新莽政府的官吏。如赤眉政权的丞相徐宣就是故县狱吏,斩王莽首级的是新室校尉东海公宾。当然史载还有其他如商人等社会成员,以及资产数百万的大富豪如抗暴起义的吕母。反抗新莽暴政的历史大风暴把社会各阶层,以至如刘盆子这样十五岁的少年都卷了进来,故说农民起义可,以朝野观点说平民起义,或径说反政府武装、民军、义军,则更可概括其社会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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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37 必须指出,当反莽起义展开后,很快接受了刘縯提出的兴复汉室的政治目标。王常与刘縯相结后回到下江兵中,即以“民之讴吟思汉”(《后汉书·王常传》)为由说服下江诸将与南阳诸刘结盟。因刘玄乃汉宗室之故,其人被立为帝,天下“应汉”,各路义军“用汉年号”,而刘盆子亦仅因宗亲故被赤眉拥立为帝,反莽战争的性质迅即发展为以诸刘为实际名义领导的复国战争。即从动力论言,自亦可定性为反新复汉的复国战争,而吊民伐罪和恢复汉德的内涵亦并不有损其正当性和正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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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39 同是宗室子弟、同是被拥立的刘盆子,却被一些史学家冠以“农民军的领袖”这一标签。然而在这场反莽兴汉的战争浪潮中,刘盆子是纯粹被卷入的,他甚至不能与往从平林、有点主动性的刘玄相比,他才是实实在在的“现成皇帝”。刘盆子根本未参与这场大博弈,以致在蹿升天子权位后,“恐畏欲啼”、“啮折(札)弃之”,要远离风险,复还依人,做一个放牛的“牛吏”,压根儿谈不上什么领导才具的表现。显然,刘盆子之被拥立,完全是赤眉因人心思汉、海内用汉年号时势需要的单方面行为。虽然赤眉需要的只是一个姓刘的“汉天子”,而并不在乎这个“汉天子”的实际才干,这也是起义军之所以采取探札触机偶然方式所能解释的一个信息。也就是说,当其时,一个“汉天子”的名义就是一个大到可以号令天下的政治社会资源。赤眉要走向胜利,需要这个资源。刘玄被绿林选立,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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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41 事实上,任何政治集团都需要自己的领袖。在传统中国,这是一个政治学的常识,所谓“千人无君,不散则乱;万乘无主,不危则亡”(《陈书·儒林传》)。它也是西方史学派别英雄论或伟人论以及社会学广义和狭义领袖得以成立的客观基础。伟大的时代提供了伟大实践的机遇,提供了社会各阶层各类人士成为英雄的可能性,提供了英雄人物充分发挥领导才具的历史舞台。也只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时势造英雄”才具效用性。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刘盆子“啮折弃之”的行为,也就是放弃或拒绝了这个实践的机会。客观言之,占据如此重要的最高公共职位和名义,就不应“尸乎其位”。王夫之说:“盆子者,愚而为人立者也”、“非其志而听命于人也”(《读通鉴论·光武》),王夫之所言之“愚”,当是指盆子无知无识,无丝毫领导才具的表现。刘盆子未能被大好的形势和天大的机遇转化为英雄,遑论政治领袖,就此自可说刘盆子是捧不起的刘阿斗前世。但反过来,能叫一个只相当放牛娃的小孩子干什么呢?选主不当,正是赤眉也是绿林走向失败所共有的一个重要原因,有德无能也是不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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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43 刘盆子的故事进一步说明:时势未必造英雄,英雄也未必造时势。总而言之,“时势造英雄,英雄也造时势”不是必然律,而只是一或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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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45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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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47 [1].结:交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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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49 [2].系:拘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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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51 [3].且: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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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53 [4].从: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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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55 [5].略: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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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57 [6].既: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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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59 [7].等: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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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61 [8].都: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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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63 [9].贾竖:旧时对商人的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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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65 [10].著:同“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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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67 [11].詈: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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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69 [12].化: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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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71 [13].因: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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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73 [14].延: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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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75 [15].加: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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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77 [16].升: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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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79 [17].疾: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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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92881 [18].割: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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