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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酷暴稍[23]甚，太祖与渊及袁粲言世事，粲曰：“主上幼年微过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代所行，纵使功成，亦终无全地。”渊默然，归心太祖。及废苍梧，群公集议，袁粲、刘秉既不受任，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手取书授太祖。太祖曰：“相与不肯，我安得辞！”事乃定。顺帝立，改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如故。甲仗五十人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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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攸之事起，袁粲怀贰，太祖召渊谋议。渊曰：“西夏衅难，事必无成；公当先备[24]其内耳。”太祖密为其备。事平，进中书监、司空，本官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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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美仪貌，善容止，俯仰进退，咸有风则。每朝会，百僚远国使莫不延首目送之。宋明帝尝叹曰：“褚渊能迟行缓步，便持此得宰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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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机事，多与谘谋，每见从纳，礼遇甚重。上大宴集，酒后谓群臣曰：“卿等并宋时公卿，亦当不言我应得天子。”王俭等未及答，渊敛板曰：“陛下不得言臣不早识龙颜。”上笑曰：“吾有愧文叔，知公为朱祜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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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涉猎谈议，善弹琵琶。世祖在东宫，赐渊金镂柄银柱琵琶。性和雅有器度，不妄举动。宅尝失火，烟焰甚逼[25]，左右惊扰，渊神色怡然，索舆来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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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曰：褚渊、袁粲，俱受宋明帝顾托，粲既死节于宋氏，而渊逢兴运，世之非责渊者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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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南齐书》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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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褚渊是宋齐更替之际的关键政治精英，他代表的正是当时如日中天的世家大族的利益集团。与袁粲相似，褚渊出生高贵，来自著名的望族——阳翟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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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翟褚氏是以政治起家的世族代表。西汉前期褚氏多在兰陵（今山东苍山西南兰陵镇）活动，在褚氏家族迁徙至阳翟前，以儒学称于世，家族较少参与政治。阳翟褚氏真正参与政治始于东晋初年的苏峻之乱。褚衷在东晋苏峻之乱中建立功业，其女嫁皇室，褚衷即以外戚身份成为当时掌权的四大家族之一，与何、庾、桓共掌权要，史称“江东社稷安危，内委何、褚诸君，外托庾、桓数族。”褚氏家族正式加入政治权力的核心，步入了世族的行列。东晋灭亡之后，褚氏家族在新一轮的君臣结合中又占据了有利地位，世族权力、威望丝毫不减。褚氏既参与新政权的建立或辅助新君的登基，又由于皇帝的宠幸或外戚等因素而居高级官位，成为一个典型的政治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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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后期，阳翟褚氏家族出了一位政坛新秀，他就是褚渊。以今日之见，褚渊绝对是“男神”级别的，他举止优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男神的光芒，每次退朝之时，满朝文武百官都会痴痴地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风度翩翩的背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百官才回过神来，慢慢散去。宋明帝尝叹曰：“褚渊能迟行缓步，便持此得宰相矣。”他迟行缓步，便被认为是“宰相风则”。他的优雅来自骨子里的男神范儿，即使家中失火，他也神色怡然，缓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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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渊为刘宋江山的稳固做出过极大贡献，他平定过各方叛乱，“（明）帝在藩，与渊以风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寄，事皆见从”。褚渊接受遗诏为顾命大臣后，也曾与袁粲尽心辅佐幼主，“渊同心共理庶事，当奢移之后，务弘俭约，百姓赖之。接引宾客，未尝骄倦”。然而褚渊在处事时却表现出两面性，一方面忠于刘宋王朝，另一方面又为萧道成改朝换代提供方便。他早在平定桂阳王休范叛乱时即对萧道成赞赏有加，并在萧道成升迁中领军的问题上，写信给萧道成，鼓励他勇于担任此要职，成为萧道成制霸天下的精神导师。在宋明帝死后，褚渊以顾命大臣的身份，将萧道成引入权力中枢，为其以后的发展铺平道路。在废除后废帝刘昱之后，褚渊将收拾残局的重任托付给萧道成，并说“非萧公无以了此”，还同意萧道成加黄钺，为其改朝换代提供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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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后世卫道士们愤恨不已的是，褚渊的母亲、继母、妻子都是刘宋的公主，他怎么能拥戴一位异姓军事强人取代刘宋王朝，他的忠诚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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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样的质问，还是要从当时的社会思潮去分析。魏晋南北朝，玄学开始兴盛，儒道佛三家开始互相渗透、交融，基于对儒道佛三家思想的兼收并蓄，齐梁士族文人形成了以冲素谦退为特色的道德规范。在这种道德规范当中，既有儒家明哲保身的因素而不尚功名气节，又有道家清静无为的成分而不重遁世炼丹，更有佛学证悟性净之心的动机而不坚执成佛。由此可见，社会思潮的变化使门阀士族认识到，家族利益和个人利益高于国家利益，在褚渊等人心中，王朝更替不过是将一家物与一家而已。更何况褚氏家族就是讲求“先孝后忠”的望族，褚渊为庶母、嫡母的先后逝世而伤心不已，皇帝三番四次请他重新出山，他才回到政治舞台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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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渊“与时俱进”的做法固然深受后世正统史家的贬损，但他为褚氏家族香火的延续提供了契机，这一望族在“与时俱进”的策略引领下，牢牢占据着南朝政治权力的中枢，及至唐代还涌现诸如褚遂良式的一代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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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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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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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尚：仰攀婚姻，多指娶公主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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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除：拜官受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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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推：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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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羸：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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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赖：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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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用事：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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